童公公是什么人物?他这几句话可是将郑贤妃想知道的信息透露了个遍。皇上关心谨璠公主不足为奇,但也不至于为了女子间的口舌之争便要动用中宫的权力。
原来却是有这么个嚼头在里面,报馆倒还没什么,谁不知道高世曼手中的钱庄那可是个摇钱树啊!只听人说这钱庄在大夏遍地开花,连纪王都红着眼睛通过种种阴私手段挤了进去。这都还不算什么,大家只道它不过是个下金蛋的鸡,可在与吐蕃的较量中,钱庄又是出人意表,不晓得玩了一手什么把戏,竟生生逼得那边民不聊生,纷纷跑到大夏来讨生活。
贤妃不过一介妇人,也搞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她只知道,吐蕃纳入大夏版图,这钱庄是背后的一个神秘推手。
这么一想,皇上亲自出面便也说得通了。在天子眼里,只有社稷方为重中之重,谨璠公主可不是凭着一副好姓子、好才气讨得皇上看重的。
理清了思路,贤妃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皇上可不就是要杀鸡吓吓猴么,不过自己下手的轻重得把握好,否则还是落不到个好儿。
整个后宫,也就是纪王母妃许贵妃为人精明稳重,贤妃执后宫凭信后,凡遇大小事务,皆与她商议推敲,贤妃无子,许贵妃也乐得与之往来。其中种种,自有玄机。
许贵妃得知贤妃过来,忙迎出来笑道:“瞧姐姐这一脸严正,可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贤妃也不客气,一坐下便道:“这事儿可真是要好好跟你商议方可。”
“哦?”贵妃一脸莫名,据她所知,后宫最近还真没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贤妃将皇上去她那说的话原原本本说给她听,又将童公公透露的消息也一字不露地转述了一遍,最后叹气道:“皇上让提醒、敲打于姚府,这其中的分寸却是万万要把握好的。妹妹向来稳重厚道,可得出个妥善的主意才是。”
贵妃听说钱庄要交到户部手上,心下也是暗暗吃惊,皇儿千方百计弄了些钱庄的份子,如今也不过一成左右,皇上不过一句话,便得了大半,权力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她想了想,老子打的江山迟早也是儿子的,心中豪情油然一生,便对贤妃郑重地道:“皇上为社稷操劳,谨璠公主时时又为皇上分忧,实是难能可贵,怪道皇上对其疼宠有加;如今公主因小人口舌深受其扰,又卧病在床,实是令人气愤。皇上于外承担社稷之责,于内尽付舐犊之私,公主被小人折辱,皇上自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来找你,必是想敲山震虎,还公主一个公道,你尽可放手去做。”
贤妃点头,贵妃又接着道:“姚府也算是权贵之家,却因康氏这种小门小户的儿媳辱没了门庭,也实在是遇人不淑;公主向来推崇女人也顶半边天,这女子不淑,自是无法在夫家帮衬门户,这全因在娘家家教不好,姐姐可从这里下手。”
本来也是,皇上既让贤妃出面,自是不可能让去拿人,京中权贵云集,于一府而言,性命钱财重要,脸面更是重要。
贤妃十分满意于与贵妃的此次谈话,她又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去了。说老实话,贤妃为人宽厚娴雅,自执掌中宫以来,还真没有下过什么懿旨痛责他人,如今,可是要开荤了!
第440章 报应不爽
?第二天,姚府便破天荒迎来了宫中郑贤妃的懿旨。康书芳也装不得腰疼了,其实她腰不腰疼又有谁在意呢?
姚府上下大为吃惊,自开府以来,他们便没接过什么懿旨,恩典封赏的圣旨倒是有过,要说今儿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姚夫人心中酸楚难当,心知必是小儿媳惹来的,也知宫中不会有什么好话,只得先按捺下惶然和忐忑,老实跪下听宣。姚府所有人个个屏声静息,大气不敢出。
懿旨念了好半天才念完,姚夫人听得脑袋发晕、面皮发紫。原来这懿旨的中心思想乃是说康氏不守礼教、悖德逆上,禁足三月。另弦外之音,康氏不贤,本非姚府之过,但她既已入嫁,姚夫人便有规束奉劝之责,为免祸及子孙、悲复何及,该当引以为戒,以儆效尤。贤妃谆谆教诲:德乃寿相,善为福根,切记。
可以说今日是姚家的府耻之日。
待宫人走了好一会儿,姚夫人才颤抖着被身边婆子搀扶了起来。康书芳吓得如筛糠,生怕姚夫人还有重罚,结果姚夫人看都没看她一眼,便一声不吭回了房,当天便病倒在床。
姚大将军也似老了十岁,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由中宫之主下旨禁足,这康书芳面子也真是够大了。待传旨的宫人们离开姚府,这京中便炸了锅,权贵朱门、诗礼之家、升斗小民,俱在津津乐道此事的前因后果,特别是闺阁妇人们,那更是被此事的离奇所激发,将康、高二人的宿怨都挖了出来。
有些底蕴的家族对自家女儿的教养更加严格起来,那中宫懿旨上所说“康氏不贤,本非姚府之过”是什么意思?聪明人都知道。姚府不好过,康府日子更是难熬。古人讲究修身、齐家,这所谓的齐“家”,并非指前世那种一家三口的小家庭,而是指社会、宗族,这是很神圣的一种社会关系。康氏家族本非望族,全因康大人略有薄名而在当地小有名气,后来因康书芳嫁入姚府在当地更是为人所知。
康书芳曾一度是当地那些妙龄女子的偶像,康氏也因此获益良多,便是族中的女子,也比别家的女儿好嫁人些。如今消息传到当地,康氏的光环瞬间弥散,已嫁人的康氏女子倒还好,那些没嫁人的可真是哭都没地儿哭。
韶华易逝,落尽多少残花!
康书芳那句“好艳福,如今又换人了”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它承载了太多,有羡慕嫉恶、也有意气忮愎、更有义无反顾,它如亚马逊雨林一只偶尔振动翅膀的蝴蝶,给康书芳的生活带来了一场意料之外的龙卷风。
姚夫人病体初愈,便建议将军分家。将军无话可说,点头默认。姚励名的亲妈庞姨娘舍不得儿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不愿分家,傻子都知道,分家是将姚励名这一家分出去,总不会是将老大一家分出去。
许蕊暗地里可是高兴坏了,自她进姚府第一天可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没想到这么快。她看着下面不顾形象趴在地上惨嚎的庞姨娘,再看看面色阴晴不定的公公,忍了半晌儿还是出声劝道:“庞姨娘,你舍不得儿子可以理解,可如今书芳惹了不该惹的人,难不成你想我们姚家就此没落?分家是为大家好,轩儿将来不还得指靠着他爷爷和大伯吗?”
轩儿是康书芳的儿子,庞姨娘的亲孙子。
庞姨娘想是哭昏了头,她抹了把鼻涕不管不顾地大声道:“你当然是想分家了!你早就想把弟弟一家赶出去了吧,你好独吞家产、为所欲为嘛!我可怜的儿哟,要怪就怪你为什么托胎到姨娘的肚子里来了喔,要是你也是嫡出的,他们敢这么欺负你嘛……”又哭开了。
笑话,若姚励名是嫡出的,她庞姨娘能这般护着他,到那时根本就没她什么事儿嘛!
将军皱眉,姚夫人懒得跟这个疯婆娘浪费口水,这是她与将军商议好的,任谁也不能扭转乾坤,她只看了一眼许蕊,许蕊便斥道:“庞姨娘,你这是什么话!公公也就这么两个儿子,谁不想兄弟和睦、上下齐心?你瞧瞧你这样子,娘娘知道了,只怕又要下旨申斥了!”
一句话算是戳中了将军的心窝子,他立时起身怒目道:“不成体统,看看你这德性,真是……罢了罢了,你若舍不得儿子,到时跟着一起出府便罢!夫人,叫人给他们在京中找个宅子,该分的分,该给的给,等禁足日满便搬离吧!眼不见心不烦!”
说罢拂袖而去。庞姨娘一时有些愣了,她还真不知道是该跟着儿子走,还是该留下。
康书芳两口子本想着在这风口上分家,他们只怕得不到什么家产,没想到老头子那意思不会亏待他们,这下他们便有些期待了。因为光是京中一个宅子便是不少钱,大头解决了,何况老头子还说该分的分、该给的给啊!两口子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欢喜和雀跃。面子算什么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到手的好处才是实打实的呀!另,自由万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