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丰把面包放下,道,“我再去问问大夫手术的事。”
杨自道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伊谷夏看着他们出去,转头看尾巴,蹲在她床边小声问,“饿不饿?”
尾巴摇摇头,也小小声说,“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打早上到现在快八个小时了,一点东西都没吃,水也没喝,大人都难受,何况尾巴一个小孩子。
陈比觉心疼死了,也很想加入这个悄悄话小组,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找了个借口出去门口蹲着。
尾巴偷眼瞧着陈比觉关门出去了,转过头更加小声的说,“小夏妈妈,我有点害怕。”
一句话说的伊谷夏又是心花怒放又是心疼的差点哭出来,她拉着尾巴没有挂点滴的那只手,“尾巴不怕,睡一觉很快就好啦。等尾巴好了,小夏…小夏妈妈带尾巴去吃好吃的!想吃什么吃什么!”
尾巴缩成小小一团,和伊谷夏头靠着头,“小夏妈妈,我可想你们啦。”
伊谷夏道,“我们也想尾巴。”
伊谷夏没有问尾巴为什么这样叫她,她欣然的,甚至说十分高兴的接受了这个称呼,心里默念了几遍,觉得比小夏姐姐,她更喜欢这个。
伊谷夏摸着尾巴细软的头发,侧首在尾巴的额头亲吻了一下,“尾巴不怕,我们都在呢。”
病房门口三个男人像是罚站一样,他们没听见尾巴和伊谷夏说什么,可看她们那么温馨的模样,不约而同的等在了门口。
下午三点,尾巴被推进了手术室,几个人凑在手术室的门口,气氛沉重。
辛小丰把他沉默寡言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像个泥塑一样。
伊谷夏有意缓和一下他们的心情,临时抱佛脚的科普了手术的成功率和操作方法。杨自道知道她好心,捧场的应答了几句。只是辛小丰,一会换一个地方站着,心不在焉的嗯嗯的应着。
一会看看表,怎么才过去十分钟?
伊谷春提前打了招呼,紧赶慢赶的还是赶来了。
其实他可以不用来的,毕竟他帮的忙太多了,他也没什么很必要的理由来。可因着心里面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伊谷春还是来了,对外的借口是得力干将的女儿手术,他这当人老大的怎么也要去关心一下的。
辛小丰可算是多说了两个字,“头儿,你,你怎么来了?”
伊谷春跟他说话,眼睛余光瞥着伊谷夏,“孩子动手术,来看看。”
只是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那个死丫头躲在杨自道身后,缩着肩膀长蘑菇。
辛小丰出息的没有多废话,他最怕的就是麻烦别人,这么多年他有什么事都习惯了往肚子里咽,就算是杨自道和陈比觉,也不见得能从他嗓子眼里抠出点他不想说的事来。可在伊谷春这,辛小丰这操蛋的个性突然就折了,人情一个一个的欠,小本本都快写不下了。
后来欠的多了,辛小丰也就不记了。本子上前面几张不相干的撕掉,封页上写了伊谷春的名字,后面余了很多空白的也不在写什么,直接锁进抽屉里。
只是辛小丰对伊谷春是越发的低眉顺目,搞得伊谷春很郁闷,他总感觉辛小丰似乎是和他疏远了。可仔细想想,又没哪里不对,人家这样的态度也是正常,他也没法说。
辛小丰憋了半天,闷声道,“头儿,谢谢。”
伊谷春见他憋了半天就憋出两个词,也是心累,嘟囔了句麻烦个屁,走到杨自道面前和他握了个手,“回来了啊。”
杨自道面对大舅哥还是拘谨,一点没对辛小丰时候的牛气,“嗯。”
伊谷春吊着眼角看他身后的伊谷夏,“没看见我啊。”
伊谷夏陪着笑脸,撒娇讨好,“哥~”
伊谷春哼哼两声,“你短电话里那嚣张呢?”
这和电话里怎么能一样,打电话他也抓不到自己不是。
伊谷春道,“晚上和我回家。”
伊谷夏一缩脖子,“哦。”她拉扯杨自道的袖子,“你和我一起回去。”
杨自道看看她又看看伊谷春,没说话。
伊谷春道,“这个你们回头再商量,先等尾巴出来再说。”他问辛小丰,“进去多久了?”
辛小丰看看表,“十--二十六分钟。”
伊谷春看着他眼睛底下的黑眼圈,和他问起尾巴的事情,医生对手术的解释,术后的修养注意等等。
其实说的和刚才伊谷夏说的都是一回事,只伊谷春这个人有种神奇的安抚力,大概是因为底气足的关系。
辛小丰早习惯了伊谷春对他发号施令,一问一答也不拖泥带水,这样反而多说了一些话,情绪也稍稍放松了一点。
伊谷春把他扯到走廊边的椅子上按下,“别跟个木头样戳那,我看着闹心。”
把辛小丰团吧那了,伊谷春又去楼梯拐角的地方接了两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辛小丰主动问起,“头儿,所里挺忙的吧?”
伊谷春本想说不忙,还行,但是看看辛小丰,又改口道,“忙的都快尿血了,协警那帮子有两人期满了,正在办手续,进来个新瓜什么都不懂,净他妈添乱了,我也是来这顺便歇口气。”
辛小丰却没把他的话当真,他太了解伊谷春了。忙一定是真的,可伊谷春就算再累,也不会故意来躲闲,他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使,风风火火的。
这样一想,辛小丰就更是浑身不舒服。
伊谷春斜眼看他,瞧着他那倒霉德行就知道这榆木脑袋又闹毛病。
伊谷春吸吸鼻子,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别乱想啊。”
第四十二章
尾巴的手术很成功,第三天就转到普通病房去了。一帮大人谨遵医嘱,从早到晚围着尾巴转,保证孩子身边从不缺人。
期间伊谷春拎着伊谷夏回了趟家,杨自道也跟着回去了。谈了什么辛小丰没有问,杨自道和伊谷夏也没说,只是等尾巴术后彻底稳定下来,留下一万块钱就走了。那天伊谷春也在,靠医院外面抽烟,看见辛小丰,就把自己刚抽了一口的烟给他,自己重新点了一支。
辛小丰接了,“头儿。”
伊谷春嗯了一声,皱着眉眯着眼,看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我这个当哥的,挺不合格的哈。”
辛小丰没回答,跟他并排靠着抽烟。
伊谷春道,“你那协警的班月底就到头了,我这边是最多再给你拖两个月,你看是怎么个想法。”
辛小丰怔了一下,好半天没回过神。
伊谷春也没催他,过了一会辛小丰的烟燃到了头,火星呲啦啦的燎着皮肉,这才醒过神。食指和拇指一捻,就将烟头掐灭在指间。
辛小丰低声道,“我,过几天去办离职。”
伊谷春看着他指尖黑灰色的痕迹,鬼使神差的也学着他那样用手指掐灭了烟头。
伊谷春被烫的嘶的一声直甩手,“操!”
辛小丰被吓了一跳,“头儿!”
伊谷春讪讪道,“没事。”
辛小丰也站直了,重复道,“我过几天就去办手续。”
伊谷春把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行,你心里有数就行。”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催促辛小丰赶紧走人不要占地方一样,伊谷春补充了一句,“我…局里其实都舍不得你的,正是缺人的时候,你要在多呆两个月也挺好。”
这话倒不像是伊谷春平时会说的话了,辛小丰颇为惊奇的看了他一眼,不过这话听来的确好听的紧,乃至于辛小丰有一瞬间的心动。
辛小丰想笑,半途又抬手把这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揉掉了,“不了,早晚都是要走的。”
伊谷春那话说完也是有点后悔,听到辛小丰这回答一时间也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怎么滋味,含糊的嗯了一声,“那我先走了,还有事呢。”
辛小丰道,“好,我,我送送你?”
伊谷春摆摆手,“有什么好送的,我走了。”
辛小丰在原地站了一会,直到伊谷春开车离开,他低头看了看一地的烟头,沉默的回到病房。
陈比觉正在给尾巴削苹果,果皮带着肉削掉了半个还多,最后剩下那点果肉切了几小块,一点点的喂给尾巴。
陈比觉抬头看了他一眼,“回来了啊。”
辛小丰坐在床的另一边,过了一会拿过床头柜上的报纸,看着上面自己圈出的招聘信息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