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哟，终于醒了？”
三个字把他拉回现实——是梦境，还是幻觉？
哪怕已经记不得自己的名字，有些事情却是忘不掉的。他缓缓张开双眼，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男人面孔。
那个男人有着一张不逊于他的漂亮的脸，黑曜石般的眸子却如一潭死水，看不到任何光芒。他平静地看了一眼对方，又看了一眼躺在一旁昏迷不醒的霍绾：“想做什么？”
“哎？我以为你要问‘你是谁’‘为什么抓我们’这种无聊的问题呢。”男人奇道。
霍慕道：“问这些有用么？”
男人道：“那你问问嘛，不问怎么知道呢？”
“哦，你是谁？为什么抓我？”霍慕无精打采地问。
“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男人道：“无可奉告。”
说完这句话，他饶有兴致地盯着霍慕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失望地歪了歪头：“为什么说‘我’不是‘我们’？然后呢，怎么一点点失望的表情都没有？好没意思。你真的失忆了吗？”
霍慕瞄了一眼躺着的霍绾：“是她告诉你的。”
语尾降调，是肯定的语气。男人撇了撇嘴，懒洋洋道：“沈大小姐，起来吧，别装了。”
沈大小姐？
霍慕蹙起长眉，默默地看着从地上站起来的女人。“霍绾”却不敢看他的双眼，别开了脸。于是，霍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站起身来，忽然劈手夺过左手边守卫腰间别着的佩剑，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咽喉！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男人都愣了愣，出手一道气劲弹开佩剑之时，锋利的剑刃已经在他的喉结上划开了一道伤痕。霍慕随即被反应过来的守卫按倒在地，男人讶异道：“呀，想自杀？看来这是想起来自己是谁了啊——”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残忍的笑意，一字一句地说出三个字来：“沈慕归？”
第73章 除恶务尽
沈慕归。
这三个名字就好像魔咒一般，“霍慕”再次抬起头时，眼中的迷茫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阿绾，”他叹了口气，直接无视眼前的男人，对沈绾道：“这两个月的生活，你不喜欢吗？”
“我……”沈绾支支吾吾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曾说过想照顾你。”沈慕归苦笑一声，道：“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男人挠了挠耳朵，不耐烦道：“够了！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儿！沈宴，我很久以前就告诫过你，女人最不可信，最是碍事！先是沈绾，后是嬴风，你栽在女人手里多少次了！对了，沈大小姐，”他转过头对沈绾说道：“你还不知道他这身武功是怎么废的吧？是为了你的情敌——嬴风呀。”
沈慕归翻了翻白眼，面无表情道：“楚陵，你如此看不起女人，怎么现在还要继续利用女人？”
楚陵睁大一双黑眸：“哦呀，在我面前，你倒是笑容都懒得伪装了。这么漂亮的大美人儿，不笑笑太可惜了啊？不如你给我笑一个，我现在就给你个痛快，如何？”
沈慕归摇了摇头：“反正你都是要杀了我的，痛不痛快无所谓，可是若想利用我威胁嬴风，可就大错特错了。她本就六亲不认，遑论我这个外人。”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楚陵笑道：“你只需要知道，我手里可还有不少人质。带上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二十几个工人模样的人就被推搡进来。人群中间是一名少女，被带进来的时候一脸的惊恐，然后在看见沈慕归的一瞬间大喊了出来：“霍大哥！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他不姓霍，他是……”没等楚陵说完，沈慕归先截口道：“我们打个赌如何？”
“哦呀，害怕我把他们全都灭口了？”见他制止自己说出真实身份，楚陵心知肚明地嘿然道：“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资本跟我打赌？凭你用这张脸出去卖吗？”
沈慕归谩声道：“就算是断袖，你也是在下面那个。”
话音刚落，楚陵就捏起他的下颌，然后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沈慕归不怒反笑道：“气消了？这回能好好说话了？”
“……”楚陵缓缓收回伸出去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讪笑了一下：“行，说说吧，打什么赌？”
“先放开我，然后你我全力对战一局。若我赢了，你放他们走；若我输了，可以无条件如实回答你任何一个问题。”
“就这样？”
“就这样。”
“你现在无丝毫内力傍身，确定这不是故意找死吗？”楚陵冷笑：“还是说，你又在计划着什么？”
“哈。”沈慕归低低笑了声，不屑道：“你就这么怕我？”
“怕你娘个屁！”楚陵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一句，之后立刻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声音轻佻地命令道：“放开他。”
守卫们面面相觑。一直沉默的沈绾却率先开口道：“阁主，切不可掉以轻心。”
楚陵挑眉：“嗯？”
沈绾死死地瞪着此刻狼狈跪伏于地的沈慕归，咬着牙道：“这个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阁主莫要忘了突厥祭天仪式的教训！”
楚陵讶异道：“哦呀，依沈大小姐高见，要如何处置他呢？”
沈绾道：“此人如今武功尽失，拜火教近日又已拥立了苏莱曼为新任教主，西域局势也已稳定，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如……”
“不如杀了吧？”楚陵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想说这句话？”
沈绾立刻跪了下来，颤声道：“不，属下想向阁主……讨要此人！”
“哦？”楚陵奇道：“你想睡他？”
“是。”
“这样啊，好，我满足你。”
楚陵歪着头笑了起来。笑声未止，人已出手！
沈慕归眼睁睁地看着沈绾就这么倒了下去，细长的颈子上印着一朵血色梅花。楚陵俯身阖上了她死不瞑目的双眼，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向脸上瞬间毫无血色的沈慕归：“怎么，心疼啦？你应该知道是她反复无常、恩将仇报出卖你的这件事吧？”
沈慕归阖上双眼，长长的睫毛上水汽泛起，一滴泪珠从眼角缓缓地滑落——
你生来就是祸国的妖孽，谁沾上你都不得好死！
孩子，娘不想害你，可娘大限将至，只有你，才能替娘保护他们……保护我们的亲人！
沈宴！就算你有了绝世的武功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为功名权势束手束脚！你跟我们这些所谓的叛徒本质上有何区别！
沈慕归！你答应过我会保护绾儿，希望你记……得！
你谁都保护不了！
“呀，这就哭了？”楚陵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高声大叫了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狂妄自大无出其右的亚罗斯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流泪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是太好玩儿了！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玩儿的事了！”他高喝道：“放了他，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杀我！”
肩上桎梏消失的那一刻，沈慕归缓缓站起身来，冰冷的目光落在楚陵身上，就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下一刻，他蓦地冲向楚陵，毫无章法可言地挥出一拳！
“砰！”
就在他的拳头即将砸中自己面门的一瞬间，楚陵诡异地一笑，身形一闪，瞬移到了他身后，轻轻一掌拍在他后心处，将沈慕归直接摔到墙上！
“这一掌，是报那日龙泽的一剑之仇的！”不等沈慕归再次站起来，楚陵就闪身至他身前，抓着他的前襟将他提了起来：“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很记仇的人哦。”
沈慕归却不说话，抬腿横扫过去。楚陵反应极快地瞬间后撤，身形浮空掠起，瞬间向下刺去！沈慕归站立不动，楚陵果然在最后一刻硬生生收住攻势，改刺为撩，仅仅是在他的脸上划了一道不算长的伤口。
“你吃准了我不会杀你？”楚陵笑道：“可我并不介意把你这个天下第一美人变成丑八怪哦……啊呀！”
这最后一声却是因为沈慕归此时已欺身而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点他胸口檀中穴。这一下不痛不痒，搞得他也有些莫名其妙：“沈大哥，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没有内功了吧？”
“小陵。”沈慕归脸上的伤口鲜血淋漓可怖，可眼中泪光早已消失，所剩不过一片虚无。他勾起了嘴角，做出一副微笑的模样：“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