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脸懵懂:“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至亲病重,你师父怎么会让他继续留在这里,还让他与你交接。”沈慕归无奈道:“师父,脑子是个好东西,望你多用用。”
“也对……你特么一天不怼我不舒服是吧!”
沈慕归抬了抬眼皮:“我说的是实话。”
我:“……”
师兄说是要教我谷中大小事务,却隔天就被淮南王府的人接了回去。他这一走,整座药师谷的人均颜值都随之低了一截,——
尤其我身边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过得很是平静。直到有一天,我正窝在山洞里研究新型毒药,一名弟子忽然冲了进来,没等我呵斥,她便急道:“嬴姑娘,沈公子……他,他有些不对劲!”
“他哪天对过劲。”我漫不经心地拿药杵搅拌着手里的罐子,一边计算着剂量。那弟子跺了跺脚:“姑娘,沈公子快死了!求你去看看吧,谷主和大师兄不在,只有您能救人了!”
等我随着她赶过去的时候,沈慕归的人瘫在墙角,正在咳血。我对天发誓,长这么大没见过哪个病人吐血像他这么恐怖的,仿佛不把身体里最后一滴血咳出来绝不罢休一般。看着一地的血污,我也来不及心疼今天负责洒扫的弟子了,赶忙上前握住他脉门略作诊断,心下不由一惊。
众所周知,武学分阴阳两种流派,没有谁能够同时修习两种心法的;如果不信邪偏要逆天而行,就会导致两道相反的气劲相互冲突、最后爆体而亡。而我目前所能感知到的脉象,却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一件事:沈慕归的体内,确实存在着阴阳两股截然相反的气劲!
“你快回山洞取柜子左手边上第三个格子里的药瓶。”我一边吩咐那弟子,一边指尖拈起三枚银针,分别打入他檀中、百会、晴明三处穴位,用我那并不深厚的内力配合银针试图打通他因为内力冲突导致的血脉淤滞;可我的手刚刚拍上他的后背,原本已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沈慕归却忽然发难,竟然反手一掌将我打了出去,害得我重重地摔在了墙面上,屁股差点没摔开花。
我破口大骂道:“你有病啊!老子想救你!”
“……师父?”也许是银针起了效果,他的神志也开始逐渐恢复,当下便认出了我。我恨恨地揉着屁股,瞪着他:“你要死了知道吗?那两股气劲如果不及时化解,你就不只是吐吐血这么简单了!”
“我……唔!”沈慕归只说了一个字,又呕出了一口鲜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走到他身边开始用内力为他逼出体内的诡异气劲。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才算完工,刚想撤的时候,他却头一歪,正正好好向后倒在了我的怀里,一时间我不知该不该直接把他扔在地上。正在这时,那取药的弟子也赶来了,见了我之后愣了愣,才将手里的药瓶交到我手中,乖巧地退了出去,甚至还带上了门。
……嗯?好像哪里不对?
喂!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啊!!!
我郁闷地将他半抱半拖放在了床上,扳过他的脸将药丸塞进口中,重重地推了一下下巴。他似乎被我粗鲁的动作弄疼了,蹙着眉哼了一声,却没苏醒过来。做完了该做的,我正打算起身离开,无意间看了看自己刚刚摸过他的脸的那只手,却愣住了。
……黄色的粉末?这是什么?
心念一动,我默默地回到床前,蹲下身去,悄悄地伸手拨开了他耳边的头发。就在我想收回手去的时候,他忽然伸出一只手钳住了我的手腕,道:“师父想做什么?”
我挣开他的手,镇定自若道:“我就看看——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卫生,脸都不洗。”
“哦?”沈慕归狡黠地眯起了眼,忽然用力一扯。惊呼之中我整个人被他扯进怀中,以一种极其羞耻的姿势不偏不倚地栽倒在他的胸膛之上!
我嬴某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按着埋人的胸,对方居然还是个男的,而且长得还并不好看,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伸出没被压在身下的左手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腰。
咦,果然很细,手感好像也不错。
“嘶。”沈慕归痛的皱了皱眉。我闷声道:“你想做甚?”
“师父看我看得如此细致,还动手动脚的。”沈慕归勾了勾唇角:“难道是想□□我?”
哈啊?
我的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你哪只眼看见我想□□你了?”就算想,也得是师兄那个级别的美人嘛。
不过说起来有一点很奇怪:就在刚才贴近他身前的时候,我闻到了他身上弥漫着的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似乎是记忆中某种很熟悉的味道,可我竟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曾经遇见过了。
“既然不想,为何还不起来?”沈慕归语带笑意:“难不成,还要我抱你起来么?”
“你大爷的。”我骂骂咧咧兼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嫌恶地拍了拍衣服,这才发现他原本一双浅灰色的眼睛透出些许诡异的紫色,下意识地问了句:“徒弟,你中毒了?”
第4章 药师谷(四)
“师父可看得出我所中之毒?”
我犯难道:“看不出来。”
他原本脉象确实混乱,之前我以为是因受伤所致,可如今看来却并没这么简单。而且,如果连我这个专业人士都看不出来,可想而知这是怎样一种奇毒。“你这次吐血是这毒引起的?”
沈慕归摇了摇头,复又笑道:“又欠了你一条命,不如我以身相许,如何?”
“你要以身相许,可得先重新投个胎换张脸,否则以你这副尊容就不是报恩而是报复了。”我面无表情地摸了摸他的额头,道:“好了,不怎么热了,好好休养吧。”
我刚转过身,他就悠悠地来了一句:“如果我长得足够好看,师父会像喜欢萧淮一样喜欢我吗?”
“其实我也不是多喜欢师兄啦。”鬼使神差的,我竟冒出这么一句来:“人都是嫌丑爱美的。你如果长得美,我自然会对你多几分好感,毕竟我也只是个俗人。”
“师父果然坦率得很……”沈慕归叹了一声,随即没了声音。我狐疑地回头看去,却发现这货头软软地垂在一边,居然又晕了过去。我赶忙捏着他的手腕查看脉象,确定并无大碍之后才松了口气,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内伤发作又身中奇毒,居然还有心思想些没用的。你若真是魔教教主,我倒也真就明白为什么你会沦落至此了。”
转念一想,我又摇了摇头:“想点正事!”
一说到正事,我就想起了京城;一说到京城,我就想起了神武皇帝,还有他那几位一个比一个心眼儿多的皇子;一说到皇子,我又想起了淮南王府——说起来,师兄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吧。
最近的大事可不止日月教叛乱易主一件,听说京城也不太平,太子位之争波及到了不少官员,甚至几名皇子的势力也有所牵涉。师兄是异姓王嫡长子,迟早要继承淮南王位,以他那与世无争的性格,应该不会卷进接下来的皇储之争。
也好,平淡是福。不过,这样的话我就很无聊了啊。
沈慕归这厮身体素质真是没的说,喝了几天的补气血的药剂就又生龙活虎了。这家伙脸皮厚,无论是那日虚弱时还是如今活蹦乱跳时,脸色都没什么区别。每次看见他我都在想,如果是师兄那般白里透红的肤色,伤病之际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当是怎样一种令人心驰神往的美色啊。
“师父!”
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我那捡来的便宜徒弟。最近他给我打打下手一边也自学些医术,悟性也还不错,已经可以独自给一些乡民看看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了。我头也不回地摆弄着手里的药瓶斟酌着配方剂量,一边漫声道:“怎么啦?”
“师父请用茶。”指骨修长的手端着茶盏放在我眼前,我想都没想拿起来就喝了一口,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儿:这茶里放了什么东西?好像是……
“好啦,”那边,沈慕归抚摩着小女孩的头,轻声道:“一点都不苦哦,你看,那个阿姨都喝了。”
沈慕归我日你大爷,到底放了多少黄连啊混蛋!
我被苦的差点没吐出来,一边狂咳嗽一边四处找水。看见我这囧样,病人们纷纷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