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哒。
相视无言间,外头传来脚步声,一定是增援到了。
艾可不打算和师父动手,也不想看到师父遭队友围剿,她以唇语的形式对他说道:“快——踢——我——”
门口身影闪现,骑士收剑,艾可面门狠狠挨了一脚,脸险些被踩扁,鼻血横流,整个人飞了起来,凌空后撤时,波奇、白兰恰好进门,她便转身扑到他们身上。
二人反应不及,双双被扑倒在地,等他们起身再追时,室内已无刺客身影。
只有两个人,即使被追上,师父也能应付。
暂时放下心的艾可躺在地上发怔地盯着天花板直看,打人不打脸,师父定是生自己气了。
要不,现在就去把威廉的脑袋砍了,再把它献给师父赔罪?
但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毫无理由的杀戮,和那些当权者又有什么分别?
不行,她必须得弄清原因,她必须和师父好好谈一谈。
发丝已拴在他的盔甲和身上,希望能在被发现前找到他,就是单独行动的理由不好找啊。
“啧!”艾可烦躁地摸了把脸,一手血,脑袋胀痛不已,索性请个病假算了。
“小刀,你没事吧?”最后赶来的指南针看到这一幕可急坏了,他连忙扶起地上之人,“你可是我们队的王牌,敌人那么凶吗?”
艾可捂着鼻子,斜眼看向自己的肩膀,衣服和皮肤都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若非师父手下留情,这只手臂怕是保不住了。
“那……那我扶你去医疗室吧。”对手如此之强,指南针心生胆怯。
“你去协助波奇白兰吧,多个人多个帮手。”艾可摆摆手,“我再喘口气就去追他们。”
“好吧。”想起队长的命令,指南针只能硬着头皮上,临走前他把自己的手帕留了下来。
纯黑的,没有一丝点缀,特别单调,艾可好怀念自己的兔子手帕,可惜在缇奇那,也不知他看到现在的自己会不会要求脱衣检查。
想到那幅暧昧的画面,打死也不能让他发现,她用手帕摁住肩上的伤口。
过了几秒,拿下来一看,出血量还不少。
师父的剑很锋利,威廉背部中招,他那小身板能熬得过去吗?
“受伤了为什么不来找我?”缇奇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艾可身后,未经允许的他擅自将她打横抱起,“摁住伤口,别动。”
艾可先是一惊,后又一窘:“这点小伤不用麻烦……咦,你怎么在这?”
“两台手术已经做完了。”缇奇生气地看着艾可,“你现在该担心你自己。”
以前父亲和哥哥做一台手术,少则几小时,多则数十小时,缇奇才用了多久,十几分钟?半小时?还是一个小时?
这速度也太快了,快得超乎艾可的认知范围:“术后护理和观察呢?”
缇奇不耐烦地说道:“你在担心我的技术?”
艾可哪能怀疑王子的眼光,况且肥猪还顾了个医疗团队,确实不用操心,但双手横抱的姿势,她有点不太习惯:“放我下来,被人看见……”
缇奇反而抱得更紧了:“医生救治病人,天经地义。”
无法反驳啊,艾可垂着脑袋,身体挺得笔直,手也不知往哪放。
那副傻瓜样,特别喜感,缇奇憋了一会儿笑,然后解释道:“你们队长和书记官正在三楼照顾病人,不会过来。”
艾可瞄到缇奇左手还绑着兔子手帕,她又想下来:“你也是病人。”
缇奇把怀中人轻轻向上抛了抛,比小时候高了重了不少:“两台手术做完,它也没事。”
太久没被人抱过,艾可以为缇奇要撒手,吓得抱住了他的脖子,阴谋得逞,某人笑了。
艾可鼓起腮帮子,手帕上没有血迹,手活动自如,看来他真没事,找不到其他理由了,只能任由他抱着走。
进了手术间,缇奇把艾可往手术台上一放:“脱衣服。”
从进门起,艾可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的消毒|药水味,地上和空的手术台还有不少手术残留物,肥猪和威廉的衣服碎片,她认得,缇奇没有吹牛。
但真的速度太快了,她咽了咽口水问道:“你怎么办到的?”
缇奇拿起一把剪子:“你不脱,我就剪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明晚9点更新
第24章 师与徒(1)
患者永远争不过医生,艾可老老实实脱掉外套,但里面的衬衫她说什么也不脱,右肩受伤,她不想让缇奇看到自己的残肢。
“伤口不深,剪个洞就能处理了吧。”她说。
用意被看穿,缇奇也不勉强,他递了块纱布给艾可,然后开始剪她的衬衫,出于私心,他剪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大到整个肩膀都露了出来。
“这洞也太大了吧?”艾可用纱布捂住鼻子止血,不满地抱怨道。
“你又没规定尺寸。”缇奇仔细地检查了艾可的伤口,问题不大,稍作包扎便无大碍,可她竟和威廉一样,身上还有几处旧伤。
那些大小不一的疤是怎么来的,不用问也知道。
刺激的消毒|药水敷上去,她一声不吭,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小时候她可是摔破皮都要哭鼻子的娇气孩子。
是不是因为受过太多伤,所以才变得如此麻木?
他好恨,恨那些伤害她的人,同时也恨着无力保护她的自己。
“你没使用力量?”包扎好,缇奇责怪道:“打不过可以逃,干嘛那么拼命?”
艾可勾勾手指,拉力还在,师父没发现。
“怎么不说话?”
“嗯……”艾可故意拖长音,她在考虑要不要把遇见师父的事告诉缇奇,如今这种局面,想单独行动很难,如果有他配合,或许能成,只不过……
“你在隐瞒什么吗?”缇奇抬起艾可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
妮娜喜欢海一样的蓝眸,艾可却喜欢像水晶一样的紫瞳,每次与缇奇对视,她都会情不自禁被吸引,她很想从中找到打开他心门的钥匙,可每次都无功而返。
他的眼睛太深遂,太冷漠,除非他主动,否则谁也别想从中寻到一点蛛丝马迹。
“我只是在反省,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连区区一介骑士都打不过。”缇奇终究是威廉的人,她不能把师父供出来。
“那骑士是咒者?”
“不是。”
“你说谎。”
“……”
“不使用能力我理解,能让你站着不动受两处伤,普通人可办不到。”
“他速度很快,力大无穷……”
“从受伤角度和切割深度分析,你是在正面迎战时被削到的,以你的能力与经验,不可能连续吃两次同样的亏,尤其是脸上。”
不愧是医生,只看伤口就能还原路线轨迹,艾可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缇奇抽出艾可手里的脏纱布,丢掉后他又拿了一块新的:“我不是想打探你的秘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保护自己。”他轻轻的、慢慢地擦拭她脸上的血。
艾可的目光重新聚到缇奇的眼睛上,他的动作和眼神都极尽温柔,他说的是真心话。
“看你流了那么多血,我很心疼。”缇奇垂着眼皮,他说话的声音低沉沙哑,还透着一股难以言述的悲伤。
“身在调查团,哪有不受伤的,我早习惯了。”她无所谓地耸耸肩。
“习惯?”她笑得越灿烂,他的心便越痛,“你有没有想过,你哥哥看到你身上的伤,听到你这番话,他会多难受?”
这个问题,艾可完全没考虑过。
能活着相见已属幸事,她哪里还敢奢求其他。
可当那一天来临,哥哥问起,她应该如何回答他?
倘若哥哥知道真相,定会无比自责,她不舍得看到他难过。
思及此,她的鼻尖立刻涌上一股酸涩,并顺着鼻腔蔓延至在眼眶,认识缇奇以后,他的话总能轻而易举地触及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那些藏了许多年的情绪似决堤之水,辛辛苦苦建立的防线眼看就要被冲垮。
可是,她不敢放松,一刻都不敢放松。
他不是哥哥,她也回不到从前小鸟依人的模样。
“谢谢你,剩下的我自己来吧。”艾可推开缇奇跑到水槽边,把脸直接伸到水龙头下,将水开到最大,凉意可以使人冷静,水流可以掩盖眼泪,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软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