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为非悲伤吗?可是非并不可怜,这是非唯一能做的了。”
“我只是后悔,当日在大梁走得太快,未能结识您,错过了这么多年。当日留下来,与足下一同讨论当今天下,那该多好啊。不行,我得让殿下知道这一切……”
“请阁下替我保密可好?”韩非说。
“为什么?”
“还未到时候。通古出使韩国了吧,他什么时候回来?”
突然提到李斯,尉缭一怔,难道不是李斯迫害韩非入狱的吗?他们俩这是有什么内情?
“看样子还未回来呢,等他回来了,先生自然就明白了。对了,非有好多问题,想向您讨教呢,非怕,以后没有机会了。都说先生吝啬,连面见大王,话都不肯全部说完……”
“缭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既然韩非不说,尉缭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他有分寸,不好过问,特别是对于韩非这种聪明人来说,更是如此,就算问他,他不想说是不会告诉自己的。只是心还是痛着的,这样的韩非还能坚持多久呢?他不敢想。如果秦王知道的话,也会很自责吧。
尉缭翻阅着其他著书,与韩非讨论,更是啧啧称奇,这是他从未看到过的,这间小小的监狱里,还有多少天才般的治国之策呢?都是韩非燃尽生命的心血啊。难得不是平定天下,更难的是平定后的治理,偌大的天下,很容易就如同散沙一般散了。说来讽刺,天下未来的基业竟然是从这件阴暗的牢房开始的吗?
尉缭又是一阵心痛,为韩子而哭,这天下啊,以后不一定是秦王嬴政的,一定是韩非的。
另一边李斯出使韩国,联合韩国攻打赵国。韩王安在李斯高压胁迫下,被迫来到秦国。本来韩王的计划是以家人为要挟,派出秘密武器韩非离间秦国,如今知道韩非下狱,秦国兵临城下并派出廷尉李斯质问此事,韩王气数已尽,毫无斗志,只得来秦臣服于秦王。韩王赔款割地,此事才大致了结了,他只希望能苟且留下一条命。
韩王这种软骨头,嬴政是看不上的。但是看到此事解决得如此顺利,韩王臣服,来年开春便可整装伐赵,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他总觉得此事哪里出了问题,不应该这么顺利才对,可是将所有的事都思索了一番,没有纰漏,不,应该是除了韩非,都是完美的。韩非,又是韩非,为什么是韩非,嬴政觉得自己漏想了什么,着急地回忆,尽力思索着每一个细节。
魏之仪打断了他的思考,“殿下,出事了,韩子……”。
嬴政突然听到韩子,也是大吃一惊,连忙起身问他怎么回事。
“姚贾似乎买通狱卒,要毒杀韩子,所幸那个狱卒是我们的人,但是据说他可能还同时买通了其他人……”
“韩子!”嬴政听到韩子可能出事了,心里充满了不安,马上动身赶往云阳狱。
牢狱中。
如同尉缭上次来那样,李斯也带来一壶温酒,“韩王已经被扣押在秦国了,这也是你计划中的吗?你到底还想做什么呢?”李斯问他。“嬿儿怎么样了?”韩非没有理他的问题,自顾自地问着自己的问题。“她很好,你放心……很快便会回来了……”韩非听到李斯如此说,心里放心许多,便端起酒杯,问他说,“这酒是从韩国带来的吧。”李斯点点头。(小作者吐槽;没错,是李斯大人亲自在韩国东大门代购的,哈哈哈。)“知道你爱,就带了新郑最好的酒。韩子真是,算无遗策啊。难道从挑衅姚贾开始,在朝堂上你早已经知道我和姚贾会那样对付你吗?就是让我出使韩国?”李斯不甘心地说。
韩非淡然一笑,“师兄,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只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师兄还是这般,以自己的利益为上,以后会吃大亏的,说不定还会有性命之虞……”他端起酒正欲饮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急切地喊着,“韩子……”见嬴政突然出现,狱中的两人都怔住了。嬴政跑上前,一把打翻韩非手中的酒杯,一边瞪着李斯。
“李卿,你怎么在这里?这酒是你带吗?你……”嬴政怒道,还没来得及追究,韩非却又倒了一盏酒,“这酒好久没喝了。”一饮而尽。嬴政连忙去阻止他,却只抓到了手腕。“这酒说不定有毒……”嬴政急匆匆地说。
“这酒是新郑最好的酒。殿下要不要尝尝?”韩非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咳咳……”但是很快便咳起来。
“不管怎么样,你的身体虚弱,最好不要饮酒。”嬴政又转向李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斯正拜在地上谢罪。只听到韩非叹口气说道:“殿下请勿怪罪师兄,让非慢慢和你说明吧。”
“云阳狱中条件太差,我们回咸阳再慢慢说吧。”嬴政拉起他的袖子说,他感觉韩非又虚弱了许多。
韩非抬起头,神情却出现一丝悲伤,“非想尽快向殿下说,我的身体我清楚,到不了咸阳了。”
“为什么?夏无且的药不是每日都送来……”嬴政疑惑地问。
“因为韩子动都没动……呼、呼”尉缭被甩开很远,气喘吁吁地终于赶上了他俩。既然李斯已经出使回来了,那么便已经到他俩约定保密的时间了。“殿下每日送是送了,有些人不领情啊。老奸巨猾,非要自己搞什么计划,所以人都被韩子给绕进去了,还不告诉臣,殿下您可得好好问问清楚。”
嬴政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自以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韩子,到底在做些什么?他的身体,难道连回到咸阳的力气都没有了吗?那说好的十年呢,十年后的天下,或许已经没有韩非了吧。韩非突然呼吸急促起来,止不住的咳嗽,口中吐出的鲜血染红了酒杯。
“韩非!”嬴政失神般喊着,连忙坐到他旁边扶住他。“不行,叫御医过来,快……夏无且,叫他马上过来。”韩非疼痛难耐,已然晕过去,软软倒在一旁。嬴政心疼地扶着他,将自己所穿的黑貂裘披在他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尉缭大人也很好呢,韩子背后的男人们都对他很好的(ง •̀_•́)ง殿下更是少有的温柔呢
韩非:士为知己死!既已许国,再难许君!
第61章 韩非病入膏肓昏厥,嬴
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嬴政在韩非床前焦急地绕着圈,夏无且正给昏迷的韩非医治。嬴政等着一个答案,而夏无且却一直摇头。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来说,任何汤药都不能救他。“韩子,恐怕活不到开春了!”夏无且下了最后通牒。
“为什么,你必须给寡人一个解释!”待韩非醒过来,嬴政急躁地冲上前,坐在床上情绪激动地问。
“我想殿下都问李斯兄了吧。事实便是如此,我下狱,李斯与荀嬿去韩国救我们的家人们。”他说。
“难道这就是你的目的?为了救在韩国做人质的孩子们?寡人不信就这样!如果仅是如此,你何苦绕那么大弯子,把自己弄进监狱,让寡人派李斯出使韩国,骗韩王来秦,打压韩王,荀嬿便可以趁机救出孩子们……这其中出一点岔子,岂不是前功尽弃吗?”
“还有,为了殿下。”
“为了寡人?”嬴政一怔。“太冒险了!如果真是为了寡人,你为何自暴自弃?”
“我始终是韩国公子,我无法忘记父王最后的嘱托。他说他不能立我为太子,希望我不要怪他,要辅佐继任者守住韩国……别让他亡了。这么多年来,非撑着孱弱的身体周游列国,求学荀子,终于想出了治国存韩之策,即使韩王始终未曾信任我,我必须得遵守与父王间的约定,不能让他亡了啊……”韩非含着泪,痛苦地说。
“可是韩国已经病入膏肓,迟早会亡,这不是你的错!”嬴政说。
“虽然韩王不信任我,扣下了孩子们。可是在来之前,我已经做好觉悟了,我来秦国,就是来欺骗殿下,伐赵存韩,让韩国成为一个秦国治下的诸侯国,虽然是委曲求全,但也是最好的方法了。只是……我放弃了,还是不能这样对殿下啊,可是我又不能对不起韩国,唯一方法便只有韩非身死了吧,既能报殿下之恩,又全了对韩国和父王的忠心。”韩非对他说。
嬴政沉默了,这一切都是他从未预料到的,为什么两人的相遇方式是如此地差劲呢?“对不起,如果不是寡人胁迫你来秦国……可是以后天下怎么办呢?你不是说最难的是平定之后的事情吗?没有你,说不定寡人一个人做不到!”嬴政忐忑地说。“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