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熙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她笑眯眯的献上一个亲亲。
“熙儿晓得,人不自救,孰能救之,我是看她不错,才愿意帮她一把,若她不成器,我也看不上。”
话刚说罢,李纯熙瞧见皇帝神色淡淡,她眨眨眼,电光火石般灵机一动。
“您这话是说给我听的?”
皇帝终于笑开,李纯熙娇气的哼了一声。
“说话拐弯抹角的,阿耶讨厌,”她拍拍小胸脯,自负道:“我多有本事的一个人,况且还有您和阿兄,还有清儿、王珵在我身边,不会有那样困窘的一天的。”
皇帝见她明白他的意思是很开心的,然后又听到王珵二字,便不舒服了,他语气别别扭扭的。
“有我们便好了,你那小伴读不提也罢。”
“王珵多厉害呀,在我心里,除了您和阿兄,就他最厉害了。”
李纯熙睁大眼,对皇帝的话不可置信,她护崽子似得道:
“王珵学识也好,仪度也好,样貌也好,除了爱唠叨,简直称得上是完美无瑕了。”
皇帝偏题的注意到了“爱唠叨”,他回想与王珵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以他犀利的认人之术看来,这是个有着温润外表的冷情之人。
他低头看李纯熙对王珵信赖的模样,心中一凛,这臭小子果然是……
“小太阳,你长大了,不能和他太亲近了知道么?”
皇帝有种亡羊补牢的感觉,就是不知道为时晚不晚,他敦敦教诲道:
“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们也该避避嫌了。”
九岁的李纯熙自然不会像七岁那时,不懂这话的意思,而她沉着小脸想了片刻,看向皇帝。
“阿耶,我觉得,要是以后嫁人的话,我最能接受的人,就是他了。”
晚了!
皇帝眼前一黑,颇有种心灰的感觉,他恼怒心酸的蹦出一句。
“你为什么要想着嫁人!”
李纯熙还不懂皇帝的复杂心思,只是瞧他难受的样子,心疼道:
“阿耶别难过,我就是说说,熙儿不嫁人了还不行么?”
“说什么傻话,怎么能不嫁人。”
嘴上反驳着,皇帝的心又被小棉袄焐热了,虽然是个裹着冰的小棉袄,他叹了口气,再有多少不愿,也要正面直视这个事实。
李纯熙是他的女儿,女儿早晚要嫁人,她要为一个臭男人延续子嗣,操持家务,芳华老去。
“格老子的!”
越想冷静下来,反而越想越气,皇帝破天荒骂了句脏话,又赶紧捂住李纯熙的嘴。
“阿耶说错了,不能学。”
李纯熙眨眨晶亮的眸子,乖巧点头,皇帝这才放下手,勉强冷静下来。
“你还小呢,怎么也得留到十五岁,不,十六岁,十七岁也行,再考虑嫁人的事。”
李纯熙其实不明白嫁人意味着什么,她只是考虑了她最愿意在一起的男人而已,既然阿耶这么不愿意她嫁人,阿兄曾经也不开心过,那她就听阿耶的话吧。
“听阿耶的!阿耶愿意留到我十八岁也行。”
李纯熙怕皇帝还不开心,愣是又加了一年上去。
皇帝终于眉开眼笑了,父女俩又其乐融融的看起了花。
而正在埋头苦读的王珵突然打了个激灵,冥冥中油然而生了一种辛酸。
……
待王珵能与李纯熙好好坐在一起聊天时,已是次年仲春二月。
“明日会试就开考了,你可有把握?”
李纯熙嘴上关心,表情却没那么担心,她很相信王珵的本事。
王珵看着对面裹得严严实实的红包子,眼中暗藏想念,也有些哀怨。
这小没良心的,说不打扰他读书,就真的硬生生憋了几个月不见他,倒是苦了整日皇宫王宅来回飞的长缨。
他将窗子关严些,回她道:
“承殿下关心,珵已尽我所能,剩下的便是看天命了。”
李纯熙多了解他,一眼就看出他成竹在胸的自信,撇撇嘴。
“跟我还谦虚什么,假正经。”
“……”
假正经揉揉鼻子,目光温柔,他终于走上这第一步了,总有一天,他定会堂堂正正的站在她面前,为她遮蔽风雨。
“哎呀不早啦,我得回去了,再晚阿耶就要说我了。”
李纯熙一看日头,急急忙忙站起来,王珵也起来送她。
“别送了,好好休息,明天我有事,就不送你了啊,在此祝你一鸣惊人,金榜题名。”
正想让李纯熙送他进考场的王珵呆了一瞬。
“……那,好吧。”
王珵失落的都没有想到回礼,他屹立在门前,惆怅的看着李纯熙的马车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我是个长安人,怎么骂的四川话?
作者:找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西安骂人话,凑合用吧。
皇帝:“……”
另:怎么可能说十八成亲就十八,我可不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狗头)
第23章 考试中
她是让我安定的力量。——王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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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王珵上马车时,拒绝侍从帮他的动作,自己伸手掀开车帘,略带期待的看进去。
好吧,没人。
他敛眸坐了进去,一路上他都时刻关注着窗外的景色,时不时凝神看向一处,无一例外的让他失望。
“郎君,再不进去可就迟了。”
王珵的侍从见素看着考场逐渐稀疏的人群,略微焦急的对王珵催促着,另一个侍从抱朴则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
“再等一瞬。”
王珵捏紧衣袖,远眺着北方,等了一瞬又一瞬,直到必须得进去的时候,他才低头进了考场。
一路上他按流程检查物品,领取号牌,最后坐进座位上,都是一脸的淡漠清冷,任谁都能看出他心情不佳。
将纸笔摆好,他动作优雅,内心却与他表现的毫不相干。
“居然真的没来,有什么事那么重要,还是我太不重要了,一点小事都比来送我重要。”
他越想越不舒服,手下磨墨的动作都失了章法,“啪”的一声,墨锭一歪,墨汁便溅上他的衣袖。
王珵看着墨渍默然片刻,自嘲一笑,挥挥袖子,闭目静坐,等待着考官监察宣布开考。
等到周围考生们的动作摩擦声一停,又有兵甲碰撞之声传来,王珵睁开眼,考官们来了。
几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从兵士们的簇拥中,昂首阔步的走出来,就算不知道那官服是几品的人,也能看出这几人非同凡响的气势。
为首一人便是主考官,那人目光炯炯,环顾一周,声若洪钟道:
“大康第七届科举会试开始,某便是尔等主考官,官名尔等暂且不必知道,若有来日我们同在金銮殿为官,你我在相识不迟。”
王珵失笑摇头,这人真是狂妄,不过那三品大员的官服,也撑得起他的嚣张。
那人言简意赅,知会了几句“不准”的事,便准备坐至自己的位置,等待着时间一到,便下令关门开考。
“报!”
门外跑来一人,上前对主考官耳语几句,主考官有些惊讶,再次询问了一遍。
“你所言当真。”
“如何不真?”
门外传来苍老洪亮之声,随之便是一群士兵蜂拥而至,身上的甲胄明显比在场的兵士精良许多。
一矍铄老者背着手踱步而来。
主考官急忙理理衣袖,快步迎上去,冷肃的面孔硬生生挤出一抹笑,他走至老者面前,在考生们惊讶的视线中拱手弯下腰。
“是学生太惊讶了,老师怎会突然到此。”
身后几名官员也认出这人,来不及疑惑,也跟着作揖道:
“下官参见贾太傅。”
王珵有些惊讶,明明之前老师说为了避嫌,不会来考场的。
老者正是贾太傅,他笑着让众人起身。
“我那不成器弟子也在这学子之中。”
他看向主考官解释道:“你刚回京,不认得正常,回头介绍给你。”
主考官点头。
“不过。”
贾太傅又摸摸胡须,话头一转,笑着看向众人。
“不过为了避嫌,我本是没打算来的。”
“那您……”
这里只有主考官最有资格与他对话,他自然发声应和。
“是另一位向陛下求来了陪考圣旨,老朽自然要作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