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牵着李穆清,瞪了他一眼,也出了门,只有太子妃笑的柔和,叮嘱李纯熙几句,笑看王珵一眼,款步离去。
李纯熙在后面不知几人的官司,见他们都离开了,招手让王珵进来。
王珵上前环顾一圈,容春正想搬过椅凳,李纯熙就已经拍拍皇帝太子都坐过的床沿。
“来,坐这儿。”
“不妥。”
王珵嘴上不赞同,身子已经听话的坐过去,李纯熙懒得理他这个口是心非的毛病,仔细看他一阵。
“那日回去没有不适吧?”
王珵见李纯熙一脸病态,还一脸关心问他,近几日翻涌的心绪顿时平静下来。
“多谢殿下关心,我自小修习君子六艺,与您不同,回去喝了驱寒汤,并无不适。”
李纯熙点点头,回想起了当时抱着他腰那劲瘦有力的触感,瞥他整齐宽松的腰间一眼。
王珵被她看的奇怪,也低头看自己一眼,并无不妥,李纯熙忙转移话题道:
“那便好,说起来我还没谢你救命之恩。”
“您永远不用对我说谢字。”
李纯熙一愣,没能看懂王珵看她深厚认真的眼神,但心中并无不适,她笑道:
“虽不说谢,好处是要的,我向阿耶为你讨了个好处,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我让阿耶下旨。”
想要你。
王珵衣袖下双拳紧握,身子紧绷。
自那日见李纯熙在他面前落水之后,他做了几夜噩梦,都是李纯熙闭目沉在水中的场景,令他惶恐不安,他终于明白了他的心。
他不能没有她,他害怕失去她,他明白了为何自己不愿让李纯熙见到他任何不完美的一点,也明白李纯熙此时可能并不会明白他的心意。
王珵看着李纯熙还带着稚气的模样,心下苦笑,却又柔软。
慢慢守着她长大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娘子:小姐。
有话说:是王珵先到了青春爱慕的年纪,不是恋童!俩人才隔三岁,童啥啊,不要误会啊。
第13章 处理
身居高位,蛀虫与暗箭是挡不住的。——李纯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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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的只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王珵摇头。
“珵并未想要之物。”
李纯熙苦恼皱眉道:“这可不行啊。”
她灵机一动,笑道:
“你乡试已过,会试将近,不如我请贾太傅为你开小灶补课?”
王珵知她并无看低之意,并不生气,只觉好笑。
“这算什么,舞弊么?”
“又不是泄露考题,算什么舞弊,况且你那么聪明,就算没有贾太傅你也肯定能名列前茅的。”
李纯熙越说越丧气,眸子都黯淡起来,她好像,并没有什么能帮到他的。
王珵看她低落的发顶,想了想,难得带了调侃的语气。
“对我期望这么大?不过倒叫殿下失望了。”
见李纯熙抬头看向他,他唇角微勾。
“参加乡试不过是证明能力罢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并不打算参加下次会试。”
王珵深得儒家中庸与道家和光同尘的精髓,他这等年纪已是乡试第一的举人,已经很引人注目,他打算韬光养晦一段时间。
李纯熙恍然状歪在靠垫上,带着天然的散漫矜贵。
“你倒是能忍得住。”
见王珵笑而不语,她想起刚回来的斩冬,喊了一声。
“正好你在,帮我参谋一下,那天何铃说的话很有蹊跷,我让斩冬去查了查。”
王珵听到此事,心中一跳,撞死秀才之事他早有耳闻,那日去长乐宫见她就是为了此事,不过此时……
他注视着李纯熙面色苍白的样子,知她身居高位,又性子高傲,此时听了原委,可能更是火上浇油。
“我也略闻此事,不过,等您好些了再听?怕您听了生气。”
斩冬默默点头,她也不曾想到,竟有人敢顶着李纯熙的名号如此狐假虎威,营私舞弊。
李纯熙皱眉,“既如此,更要听听了。”
她看向斩冬。
“详细说说。”
斩冬向来不违抗李纯熙的命令,行礼道:
“是,婢子最开始是去事发地询问,得知被撞死的秀才名为张峰,是自几月前幽州而来,打算参加乡试,平时以代写书信、卖字画为生。”
李纯熙是个急性子,没好气道:
“什么时候你也学繁夏一样唠叨了,我管他是从幽州还是燕州来的,说重点。”
斩冬也很少说这么多话,闻言松了口气。
“婢子晓得了,十日前,张峰在平康坊外摆摊写信,周南策马奔出,因醉酒,他横冲直撞,误伤不少人,张峰打算上前阻拦,被马撞开,当场不治身亡。”
李纯熙不动声色,接着问道:
“嗯,后来呢?”
“后来,便是武侯铺上前拿人,周南拒不受捕,接连撞伤武侯铺三人,直到禁卫军来临,才将他拦下。”
早死早超生,斩冬缓了口气,接着说道:
“周南被抓下马后,大喊‘我舅舅可是曜华长公主的人’之类的话,气焰嚣张,禁卫军听您名号,不敢妄动,只将他压入大衙,当晚,便有人拿着您的信物将他带了出来。”
“次日,他便又大摇大摆出现在平康坊,婢子去询问之时,被问之人皆有怨言。”
“周、南?”
李纯熙思考一瞬,没想出身边的人哪个是姓周的。
“他是谁的子侄?又哪里来的信物?”
重头戏来了,斩冬谨慎的看李纯熙一眼,低头道:
“您可能不知道,是您近库的一个小总管,名叫周安的,他拿着您库房一件不常见的玉佩当做信物的。”
李纯熙哦了一声,王珵在一旁却看到李纯熙疯狂敲击被子的食指,暗叹一声。
“他人呢?”
“婢子回来之时便命人拿他,殿下可要见?”
李纯熙目若点漆,表情莫测。
“我见什么呢?难道我还要亲自问他‘你为何要拿我物品,又为何借着我的名号为非作歹?’”
此时能做的只有下跪了,斩冬‘咚’的一声跪下,随即便是接连的下跪声。
李纯熙看着众人下跪颤栗的身躯,冷笑一声。
“你们怕什么,心虚什么?莫不是私下也如那周什么一般,借着我的名号做了什么?”
众人皆沉默不语,王珵默默端着一杯茶,慢慢吹着。
这时候还喝茶,李纯熙白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才觉心里舒服了些。
王珵笑而不语,这杯茶本就是给她喝的,只是,他耳根微微发红。
她不知原委,也竟如此随意。
敛敛神色,他打破沉寂,问道:“您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一命换一命。”
李纯熙神色淡淡,端详着手上茶杯的花样。
“没有生气?”
王珵颇有些诧异,这倒是不像她。
“我们这些人,就像一颗树,我这样的,枝繁叶茂,蛀虫肯定少不了的,这只是揭露一桩罢了,暗地里还不知有多少呢,我要是因为这个生气,气死得了。”
她凑近王珵,附耳说道:
“就像朝廷,有忠臣奸臣,有能臣庸臣,更多的,是交杂着的,比如何虎,就是能臣又是奸臣,比如沈国公,就是忠臣庸臣。”
王珵感觉自己被她的气息包围,耳边更甚,他努力认真听着李纯熙的言论,薄红却默默蔓延至耳根。
李纯熙见眼前的耳廓由白变红,顿觉有趣,轻轻朝他吹了口气,王珵受惊般捂着耳朵后退,桃花眼蒙上一层雾,耳根的红也蔓延到清隽的脸上。
他忍了忍,仍是十分羞愤道:
“此举十分不当,您,您莫要如此。”
李纯熙虽是说不生气,心里却是怒火滔天,此时见王珵一幅被轻薄的样子,阴郁的心情放松许多。
她笑倒在床上,嘴上不饶人道:
“我好心给你讲朝堂之事,你却只注意到这个?”
这人。
王珵被她气笑,又舍不得对她生气,憋了一瞬,甩下一句“珵受教,殿下好好养病,珵随后再来,告辞。”便板着脸离开。
李纯熙看着王珵鸦青色的衣摆消失在门口,笑意敛下,看向众人。
跪着的几人早已满脸冷汗,她们深知李纯熙的性情,与王珵在一起时她收敛许多,如今正戏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