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不福思,”阿不思伸出一只手,抓住他弟弟的几根手指,“请你,请你原谅我。”
“原谅你?”阿不福思一头雾水,“你干嘛了?哦,”他收到阿丽安娜的眼神,赶忙上前笨拙地握住哥哥的手,“原谅你,我原谅你。即便你给我织了这么一件配色……独到的毛衣。”他把毛衣套在睡衣外,头发根根竖起,“别哭了,阿不思,圣诞节咱们都该高兴点儿。我知道你不太开心。新的一年重新开始吧,怎么样?你刚刚说‘迷失方向’,我不是有意偷听——迷失就迷失吧,最后你总能清醒过来。那么多人谈恋爱,一开始都像被比利威格虫咬了似的晕晕乎乎,后来他们都痊愈了……你这么聪明,你肯定也行。”
阿不思抹了把脸,因为哭过,脸又红又烫,“遗憾的是,被我爱过的人往往下场都不怎么样。”
“瞎扯,”阿不福思笑起来,“你难道不爱我和阿丽安娜吗?我们过得可都挺好。行啦,振作精神,明年你会有好运……不信等会儿你拆块幸运饼干看看。”
“你说得对,我爱你们。我也会尽全力让你们过得好。”阿不思说,“至少我最想得到的东西……得到了一半。”
“你想得到什么?”阿不福思问。
阿不思从枕头下抽出一双羊毛袜,摇了摇。阿不福思得意洋洋,“我送的,羽毛笔图案的羊毛袜子比其他图案贵一个西可。”阿丽安娜遗憾地摊开手,“你不早说——好吧,我就再送你一双袜子,把那一半补全。”
太阳升起来时,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变得模糊。阿不思跪在窗前,默默祈祷。
“谁肯为我站起来攻击作恶的?谁肯为我站起来抵挡作孽的?若不是耶和华帮助我,我就住在寂静之中了。我正说我失了脚,耶和华啊,那时你的慈爱扶助我。我心里多忧多疑,你安慰我,就使我快乐。”
第四十三章
波茨坦的五月,一场小雨过后,白云蓝天,清明澄澈。山丘低缓,连绵起伏,林木参天,郁郁葱葱。波光粼粼的哈威尔河上,几只白色的水鸟翩然掠过,蒸汽船冒出浓烟,汽笛长鸣。
“……哇。”纽特·斯卡曼德张开嘴巴,惊讶地赞叹。喷泉的水花高高扬起,他往后退了一步,谨慎地躲藏在修剪整齐的篱笆后面。比起一般宫殿的壮美,无忧宫秀致典雅,圆顶在阳光下光彩夺目。尤其宫殿前方的梯田形制的花园中,各色花卉盛开,架上爬满藤蔓,似乎是葡萄。虽然纽特对建筑并不在行,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于德国皇帝夏宫的喜爱。“真漂亮,”他说,抓紧了行李箱,“以后带蒂娜过来看看。”
一阵风吹过,那些藤蔓的枝叶像连绵起伏的绿色波浪,轻轻摇摆。纽特决定大起胆子凑近点儿,他想看看那些大理石雕像,不过得避开麻瓜,他刚刚兴奋过头,差点被巡逻的侍卫发现。
他给自己重新施了咒语,蹑手蹑脚地朝前走去。大理石雕像应该是希腊神话中的人物,他猜测,打算再靠近几英尺。就在成功的前一刻,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位英国巫师身后。“不许动。”那人用英语说,声调有些奇怪,“回过身来,斯卡曼德先生——别想逃。”
纽特大吃一惊,他自认为隐蔽得还不错。而且对方还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可不认为德国宫廷里会有人去办公室要求调整名单上的位置,以便能提前分到家养小精灵。纽特老老实实地转过身,抱紧了手提箱,然后讶异地叫出声来,“格林德沃先生!”
盖勒特·格林德沃站在那里,一身考究的麻瓜服饰,头戴礼帽,拎着手杖。在清明的阳光下,纽特清楚地看到衣料上细致的暗纹。这位普鲁士魔法政府的官员像他往日一样英俊而阴沉,那双异色的眼睛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好像要从纽特的脸上盯出个洞来。
“你怎么在这里。”格林德沃冷淡地开口,“这里可不是公园。”
“我来……我听说无忧宫很美。”纽特手足无措,耳朵滚烫,“我想——”
“你登记了吗?”格林德沃说,“进入普鲁士境内的外国巫师要去联合会登记。”
“当然,先生,我昨天就登记了,接待我的是位漂亮的小姐。”纽特垂下眼睛,讷讷解释,“我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这里真的非常漂亮,先生,像仙女的花园。”
格林德沃阴森地笑了笑,在蓝天的映衬下别有一番毛骨悚然的意味。纽特知道格林德沃讨厌他,虽然他找不到原因。他乐观地认为,格林德沃作为alpha,只是性格如此,因为他听过许多关于这位普鲁士巫师大发雷霆的故事。“是很漂亮,”格林德沃平淡地说,“不然弗里德里希干嘛来这里避暑?”他挥挥手,示意纽特跟上。纽特抱着手提箱,紧张地拒绝,“不,先生,我们不能出去,会被发现的,我——”
“闭嘴。”格林德沃瞪他一眼。一队侍卫走过,见到他停下来,向他行礼。纽特半张着嘴,等侍卫消失在小径的一端,他才愕然地发问,“他们认识您?”
“废话。”
“这真不是摄魂咒吗?”
格林德沃的眼神像锐利的刀子,纽特立刻选择了安静,按照指示坐到花园里的大理石椅子上。“说吧,”格林德沃盛气凌人地打量他,“你来普鲁士做什么?”
“我来寻找神奇动物,”纽特说,“听、听说黑森林里居住着很多……很多种类的神奇动物,所以我想来看看。”
“你不上班了?”
“没有,先生,我调职了。我不在家养小精灵重新安置办公室了,调到了动物所。不过薪水没变,还是一周两西可,先生。”
格林德沃哼了声,纽特注意到他胸口别着纯金的细链条,还有一串中欧风格的银饰。这些大人物热衷于装扮自己,他们也有足够的加隆。“看够了就赶紧离开,”格林德沃说,“就是一处避暑的宫殿,毫无特别之处。”
“无忧宫很美,”纽特忍不住出言反驳,“美极了,您注意到了吗,它半圆形的穹顶和两侧的长廊,风格独特——”
“不就是洛可可风格吗?假如你多走走,就会发现到处都是。”格林德沃嘲讽地说,“去研究你的动物吧,斯卡曼德,别像个乡巴佬似的在这里干瞪眼,顶着你那稻草似的头发。”
“我会离开的,”纽特抱着手提箱站起来,“可是您为什么要在这里呢?”
“我来探望亲戚。”格林德沃摆弄了一下胸口的金链条,“……等等,你最近有没有去过霍格沃茨?”
“去过,在我离开英国之前,我去了一趟。”提到母校,纽特感到莫名的安心,“霍格沃茨的建筑风格和无忧宫不一样,我看得出来,”他说,发现格林德沃的脸色愈发阴沉,连忙补充,“当然,这两个地方的建筑都很美,虽然霍格沃茨在我心中是最棒的地方,格林德沃先生,但无忧宫确实有独到之处……”
“赶紧滚。”格林德沃摆弄着手杖,语气里尽是不耐烦。但纽特意犹未尽,提到霍格沃茨,他忍不住滔滔不绝,“……我见到了我以前的老师,邓布利多教授。他还是那么亲切,请我喝下午茶。我的嗅嗅拿走了他的茶匙,真要命,我回家才注意到……我让猫头鹰把茶匙送还邓布利多教授,但他说没关系,他很喜欢我的嗅嗅。”
“就是长得像土拨鼠的那玩意儿?”格林德沃的脸色渐渐转晴,“你们还谈了什么?”
“我们、我们谈了三强赛,我想您大概听说了,三所魔法学校举行的比赛。我们一致认为这比赛虽然危险,但有意义。”纽特竭力回忆,“我曾经对魔法部教育司提出了几条建议,但我想他们压根没听进去。我告诉了邓布利多教授,他安慰我说,魔法部不会进口危险指数超过四级的神奇动物……这毕竟是个学校间的比赛,参加者都是学生。”他叹了口气,“我没那么乐观,先生,毕竟据我的了解,大部分人对神奇动物并不了解。”
“他们没那个胆子。”格林德沃说,“还有吗?你们就聊了三强赛?”
“我们,”纽特扭捏了一下,耳朵又开始发烫,“我们还谈了我的婚礼……我邀请邓布利多教授,他愉快地答应了。”
“你要结婚了?”格林德沃干巴巴地说,“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