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北仓,北仓皇的态度,依旧是朝中一部分人的风向标。
作为最被北仓皇忌惮跟想除掉的人,风青柏确实不是在哪里都吃得开,尤其是衙门这种地方。
他要带她进衙门去看尸体,想过衙门府尹那一关,除非手上有北仓皇的圣旨。
没有的话,那就只有等一个面子更有用的人来带他们进去。
说人人到,柳玉笙听到了轮椅声,回头便看到段廷一袭白衣出尘,慢悠悠接近。
在段廷身后,还跟了个让柳玉笙意外又不算意外的人,黎瑞白。
“久等了,出门的时候耽搁了一小会,要不然你们到的时候,就能看到是我在等你们,而不是你们等我。”到了两人面前,段廷摇起扇子,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黎瑞白则道,“王爷出府的时候正好在府门前撞上我,稍微聊了一会耽搁时间了,王爷王妃见谅。”
她一开口,原本还笑得挺出尘的段廷,笑脸便僵硬的收了起来。
“无妨,我们也刚到。”柳玉笙暗暗失笑,看来黎瑞白是专门上王府堵段廷去了。如果不是今日跟风青柏有约,以段廷避黎瑞白的程度,怕是根本不会出门。
“进去吧。”风青柏扫了两人一眼,淡道。
“风青柏,等等,这前面有石梯呢,我轮椅上不去,你来推我一把。黎小姐一弱女子力气没那么大。”看到前面的石梯,段廷眼底一亮,忙对风青柏道。
换来王爷一记轻飘飘的冷眼,“前面就是有座山廷王也能自己飞上去,何况两级石梯。你没那么没用。”
“我腿废了,很没用。”
“我记得在南陵皇宫,王爷驱着轮椅还跟本王打过一场,腿没废的人也没你灵活。”
段廷咬牙,草,风青柏这家伙怎么那么难搞定。好歹相识一场,帮个忙会死吗?他明知道自己叫他不是真的上不了石梯。王八蛋关键时刻装傻!
“周围不少百姓看着,廷王,注意保持风度,你可是翩翩公子。”男人像看到他眼里的脏话一样,笑着堵了他的嘴。
“多谢南陵王提醒。”段廷假笑,一字一顿,双手往轮椅扶手一拍,飞上台阶。
但是,黎瑞白也同时上了台阶,依旧紧跟在他身后,等他一着路,立即又占了他轮椅后方的位置。
想尽办法都甩不掉。
“别白费心机,我很忙,能陪你的时间不多。”推着他往里走的时候,女子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把段廷气得白脸发黑,“敢情本王求你来了?”
“花那么多心思避开我作甚,我还能吃了你?”
段廷闭嘴,心里恶狠狠骂了十句脏话。
第一五零三章 风青柏真正的样子
有段廷在,去往放置死者的地方算得畅通无阻。
好歹也是个王爷,加上北仓皇本就下令宫中太医仔细彻查死者死因,而柳玉笙正好是个大夫,所以府尹没有多加为难,着了衙役给他们一行带路。
最后到的地方是衙门里特设的敛尸房。
柳玉笙一行进去的时候,里面还有好几个太医在,一个个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蒙住了口鼻,不甚用心的做研究。
见着柳玉笙,太医几个眼里闪过尴尬,飞快收敛刚才的不经心。
“见过廷王,见过南陵王、南陵王妃。”行礼后,太医们有志一同往旁退开些许,让出位置给柳玉笙等人。
那些小心思柳玉笙懒得戳破,走上前去,观察了死者棉布特征后,于袖中取出两枚金针,探查死者体内情况。
风青柏跟段廷分站在她旁侧,黎瑞白也没有避忌,靠上前来看她动作。
几个人这般,反倒引起太医们好奇。
瘟疫是什么病?那是靠近了随时可能被传染的。
纵是他们这些做大夫的,诊治瘟疫病人的时候都要重重防护,怎的南陵王妃一行竟然没有一点顾忌,直接就往上靠了?
他们不怕被传染?不可能。
难道……他们有避免被传染的方法?!
几个太医暗自相觑,在彼此眼底看到了异色。
“王妃,老夫斗胆问一句,这个人可是死于瘟疫的,你这样一点防护都没有,难道就不怕被传染吗?还是王妃有什么特别的防护之法?”终于有人按捺不住问了出来。
柳玉笙没有抬眸,只是语气里有些奇怪,“前几日我曾拟了药方,每日喝上一帖能避免被瘟疫感染,几位太医没喝吗?”
几人面面相觑,很是尴尬。
他们都没喝。
那个药方他们确实过目过,但是看药方上所列出的草药并没有奇特之处,说喝了能避免被瘟疫感染,其实整个太医院都没什么人相信。
要是真的每日喝一帖就能避免被瘟疫感染,那瘟疫也不会让人谈之色变了。
“你们都没喝啊?啧啧,可惜了。从柳神医手里开出来的药方子,用药再普通,功效也不会寻常,你们错失宝贝了。”段廷一眼看出几人眼里的不以为然,嘲了句,更是让几名太医不自在。
一时间,整个敛尸房里没人再说话。
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柳玉笙身上,看她查得那么细致,都想等看看她会得出个什么结果。
等柳玉笙把金针取出之后,又是拿几个太医先开口询问,“王妃,如何?我们几个在王妃来之前都仔细查过了,确定这个人的确死于瘟疫。王妃的探查结果想必跟我们一样吧?”
若无其事把金针收起,柳玉笙点头,“他生前确实染上了瘟疫。”
虽然没有答出几个太医想听的,还是让他们大松了一口气。
只要口供一致,他们去回禀皇上的时候,就不会被当成敷衍了事而获罪。
这样就够了。
从敛尸房出来,找地方洗净双手,一行离了衙门,转道黎家茶坊,要了间清静的包厢。
这次黎瑞白反而没有留下来继续跟他们一块呆着,而是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三人。知道他们定然是有要事要谈。
等人走了,柳玉笙即开口调侃,“你避黎姑娘避得那么紧,一点不像廷王的作风。”
风青柏附和,“风流王爷,人设崩了。”
“怎么崩了?哪里崩了?正因为本王生性风流,所以才更要避开这种良家女子。良家人一旦沾上了,本王又难改风流秉性,岂不是要人家好好的大姑娘每天暗自垂泪?害人又害己,还不如及早避开,别去祸害了人家后半生好日子。”段廷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杯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柳玉笙止住了八卦,将话题转到正题,“之前出来的时候我就看到有不少百姓神情不对劲,刚才进茶坊,也听到有百姓提起北仓皇。皇上名讳寻常百姓是不敢提及的,这次突然这样,你们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了?”
段廷将茶杯放下,啧啧有声,“不愧是南陵王妃。我们要是什么都不做,我们三个人可能就得死做一堆了,总得反击吧?这是被逼无奈。”
他说话的时候,柳玉笙认真看他表情,什么都没看出来。
能把父子相残说得这么平静,皇家子弟一个个的,都是狠人。
“在瘟疫解决之前,我们离不了北仓。”风青柏正色看着柳玉笙,“而北仓皇,一旦察觉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势必会强力反扑,那时候才是最危险的。在那之前,不能让他察觉出端倪。在那之后,更需万事小心。”
柳玉笙点头,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有了些紧迫感。真正感觉到,这场博弈不再是以往那样小打小闹最后不了了之。
段廷已经起意谋反,而她夫君,是整件事情背后最大的推手。
朝堂争斗,就是肃清异己。国朝与国朝之间,更是如此。
这个时空,以强者为尊。
而眼前,此刻,才是风青柏真正的样子。
北仓很快就要变天了,从那个在瘟疫中死亡的人开始。
回到皇宫时间已经是下傍晚,夫妻俩还没回到幻辰殿,北仓皇身边的老太监就急匆匆堵了他们的路,又把两人给请到皇帝寝宫。
跟风青柏对视一眼,柳玉笙垂眸掩住眼底情绪。
他们这边刚回宫,北仓皇那边就来人请,说明对方掌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身边定然是有人监视着的。
还有一点,就是北仓皇非常在意那个死者身上查出来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