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嫁奸臣(69)

“说不准,我听药园的人设下要求,凡要求医治疑难杂症者,要爬上这座山,从山脚抵达药园有八十一个转环,每环有四五丈长,还不算山坡陡峭嶙峋。而且啊,必须患病亲属或者挚友带病人上去,不能雇人帮忙。就……有可能医治你的朋友,我也不知道,这条要求两年前就有了,也没人去爬过。”

姜珩听这要求怪怪的,死马当活马医吧,“好,我去试试。”

“啊,你真要去爬?看你个子那么小,你朋友又身受重伤,想登山,难哟。”

姜珩调马往那座云端山峰去:“试一试。老伯,我先把马车驾到山脚下,然后马车就送你了吧,你牵它去驿站,当作谢礼。”

“诶,好,好,祝你们成功。”

抵达山峰下面,老头儿挺客气,怕姜珩细胳膊细腿抬不动人,帮忙做了个筏子,病人可躺在上头,两端绑一圈拉绳,重力就附着在地面,容易拉上去。又相赠好几块打火石,说爬百来丈高的山峰,少不得要十天半个月,带不动粮食,只能沿途烧火做饭。沿路有水涧细流,水就不用带了。

就这样,姜珩把马车送给了老头,带上打火石和裴言昭,开始登顶。

裴言昭躺在竹筏上感动又郁闷:“阿珩,我打赌,那老头是想骗你的车坐,你别被他骗了,八十环,四五丈,怎么可能爬得上去!你带我进驿站,随便找个大夫瞧瞧就是。”

“那老头的背篓里除了柴枝,还有药草,一定是个通岐黄的老人,不会骗我们。”

姜珩将前端草绳绑在腰腹上,两手左右拽拉相辅,一步步拖着木筏上山。

第62章

六月流金铄石,每走一步犹如踏在火山尖上,足底隔着浅靴像被要被蒸熟。姜珩从头发丝到脊背都湿了个透,热汗像从头顶灌泼的水,胶着得视线都雾蒙蒙的。

她时而遇到树荫处走得慢些,暴露在烈日下卯足劲疾走,这样反复,系于腹上那根粗绳更勒得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

相比这些外在痛苦来,姜珩更担忧的是,后面的人许久未发出声响。她正欲停下来探看时,终于听他又低声喃喃:“阿珩,姜珩。”

“什么事。”姜珩提高声音应他。

裴言昭侧身斜躺,乜望到她每一步踏上去后留下的深厚脚印,他动了动唇:“你不要管我了,去追太子。你此行来是为了太子,你忘了吗。”

姜珩不吝啬同他说话,让他保持清醒:“两害相较取其轻。太子身边护卫如云,我去不去都无济于事。”

裴言昭恍惚忆起:“第一次,你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看一个相熟的人,你对他,绝不止君臣之义那么简单。你不担心他吗。”

“太子为人冰壶秋月、弘雅贤德,只要是忠于大炎的,没人无理由不为他鞠躬尽瘁。你不必多想我对他有非分之想,我虽然不喜欢你,也不会借喜欢别的男人的憋促理由逃避你,气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姜珩道,掌心中的绳子一点点磨细拉长,她又转绕了两圈,拉紧纤绳。

“呃,我都快死了,你别再说不喜欢我的话,”裴言昭头疼万分,又自嘲:“既然你我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你为什么要辛辛苦苦救我。”

姜珩抿唇,尝到一圈湿咸的汗珠:“来到这里,我们是战友。你是五军统帅,太子和将士都需要你。”

裴言昭意识越来越模糊,只强撑着眼睛,想一直看着她,到死,“呵,自己都没命了,还管什么别人。”

“物类之起,必有所始;荣辱之来,必象其德。裴言昭,你招人厌恶,不是没有道理的。”姜珩略讽口吻。

他怎么容被心上人瞧不起。裴言昭一忿下支起了半边肩,声音响亮:“我招谁讨厌了,你?”

“对,”姜珩听蝉声喓喓,扬了扬淌汗的下巴:“裴言昭,你自比那树蝉觉得如何。”

“我一与无知蝉虫有什么好比的。”裴言昭嗤道。

姜珩正色道:“蝉有几年甚至十年的光景,都是在地下阴暗里度过的,而上树的时间不过半旬,它们的生命依旧年年月月、周而复始,只为鸣叫一夏。麋鹿被猎豹嘶咬,它不到最后气绝的一刻,不会停止挣扎。何止,世上万种牲畜,它们即使濒临死亡,也没有坐以待毙的说法。你是桑弧蓬矢的男儿,屡屡劝我放弃,你比得过它们吗。”

裴言昭沉吟片刻,耳边交结着她拖动竹筏的锥心刺骨的摩擦声,他哽了哽:“我想活,打小在边关,我就不择手段的想活下去。但我遇到了你。这是深山,有豺狼虎豹,找不找得到食物也难说。我一人死不足惜,要是你出了事,我百身何赎。”

“那是我的事。”姜珩倔强道,没有被他的话吓退缩。

裴言昭内心充斥苦、甜、涩、痛,百感交杂,他晕晕的趴下身子,右肩后疼得剧烈,他磨牙咬唇:“还有一件事,谢家不是我害的,不是,你不要再恨我。鸟之将死其鸣也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信我,信我……”

“谢家怎么了,你说啊,啊?”

姜珩几度追问,身后的人却消了声。她不得已停下进度,解开把肚腹勒扁的草绳,走到木筏边去查看。他唇色越来越浅,是否代表在扩往内部?姜珩着急,掐他人中。

她不敢耽搁,在他转醒之际,立刻回到原位,安上草绳,往上拖拽。此刻,也顾不得为一己之私,去问他一些沉重的问题,便道:“你醒着,别睡过去。想说什么都可以,我陪你说话。”

裴言昭轻笑,又透着无奈:“我累了,睡会不行吗。那不靠谱的老人说上山有四五百丈,五百丈啊,起码得走上十天半月。我,总要休息的。”

姜珩急糊涂了,心想也是:“那你睡吧,等快天黑我再停下来找吃的。”

陡峭的山径一圈又一圈,周而复始的景色,望不到尽头。裴言昭冒着被她再次厌恶讥讽,开口相劝:“说真的,老头的话真假难辨,上面是否真的有药园,我们也没听说过。即使,即使有个药庐,我觉得我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要是害你扑空一场,怎么办。”

姜珩坚定不摇:“药医不死病,□□人。要是你真的无救,我也不能强求,找个地方把你埋了,我再下山便是。”

裴言昭见怎么都劝不动她,作罢,笑说起:“你说我,堂堂一个大男人,要你一个女子费力拖着我走,我挺别扭的。”

“你可以不把自己当男人。”

“我……嗯?凭什么不是不把你当女人。”

“也可以。”

“……”

日偏西山,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就把从马车上带来的水喝光了,馕饼还余几块。

一旦没了水,人会彻底脱水气竭,尤其在这炎炎日下。

姜珩不得不再度停下木筏,去寻找水源打水。

拨开灌丛往里走,这一道草木稀疏,除了自身蹭动灌丛发出的窸窣声,听不到任何泠泠之音。姜珩往里走了很远,很远。

约一盏茶功夫,姜珩携着半满的水囊归返,到木筏边,摇醒昏过去的裴言昭:“醒醒,有水喝了。”

裴言昭睁眼,望日头,敏锐的察觉到不对,被递过水囊,他晃了下没有装满的半袋水,知晓了什么,“我不喝,你自己喝。”

姜珩无奈:“为什么不喝。”

她去得这么久,又只打到了半袋水。裴言昭抿抿干涸的唇:“附近没有水源,这是你从植物上搜刮下的露水,你别骗我了。你喝了这半袋水,赶紧下山沿路找水,别再往上了。”

姜珩指向里边,解释:“那边有一块大石壁,上面一滴一滴的水在淌,我怕你等久了,才接了一半过来。你喝了我再去接。”

裴言昭脑子昏昏沉沉的,也不爱分析她话中真假,下定决心赴死:“我不喝。”

“你喝不喝?”

“不喝。”

裴言昭还待再驳,却听小倔驴停了声,这么容易被他劝服了?

郝然,他饧涩的眼中扑入一个倩影,靠近,再靠近,继而,他紧抿的嘴上覆上一片如云朵般的绵软。裴言昭紧抓座下木蔑,一直昏涩低迷的眼睛睁到最大,彻底呆住了。

她一点点撬开他严丝合缝的唇,将她嘴中的水渡了过去。裴言昭完全没有抵抗力的接纳她,沁凉的手丝丝流淌干涩的喉咙,是他从未尝过的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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