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走,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恢复。”我紧紧抱住苏羡不想让他离开,我知道苏羡这一走真的就永远离开,我害怕再也看不到他。如果他连我都不要了,那他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叶子,听话。”他一如既往的抚摸我的发顶,“你妈妈说的对,和我在一起,你真的会死的。”
“不要,我不怕,你又想丢下我了,你一直在筹划着甩开我。”从看到他的遗嘱我心里就隐藏着他要随时离开我的苗头,现在肆意生长,恐惧的将我完全包围。
“听话”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什么都结束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感觉肩膀三角肌处一阵疼痛。我看到苏羡熟练地给我注射镇定剂,那是我为了控制苏羡特意问陈医师要的,我忘了苏羡是医生,他比我更熟练操作这些。
我看着苏羡的脸一点点模糊,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挣扎想动又控制不住想睡觉。他将我放好,盖上被子,亲吻我的额头。在我耳边说,“对不起。”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说“你又要抛弃我,我恨你。”
苏羡,我恨你,恨你轻而易举的就放弃了自己,也放弃了我。如果你真的这么容易忘记我,何必又要出现在我面前,你应该在国外结婚生子,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为什么要回来招惹我,给我希望又将我推至门外。
可是,我又爱他至卑微。我心甘情愿的等他,被他折磨,想陪他走到最后。
我做了个梦,梦见苏羡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怀里抱着个粉嫩的小娃娃。阳光打在他们脸上,一副岁月静好的安静模样。见我过来招手说,“快来,我们的孩子越来越可爱了。”
我有些懵,伸手接过他手上的小娃娃,小女孩穿着粉粉的公主裙,和苏羡十分相似。一笑起来两个小酒窝特别可爱。她奶声奶气的叫“妈妈”。
我突然哭了,这是我内心最期待的,我和苏羡的孩子。
梦醒后我发现枕间已经湿润一片,屋子里空洞的可怕,没有一点声音。他还是走了,再一次放弃自己,放弃我。
药效过后,我挣扎的起身。扶着墙到卫生间看到自己被纱布包裹的脖子,被咬破的唇角,还有胳膊上一道道淤痕。我自嘲笑笑,这满身的伤痕,可以告苏羡家暴了。
一想到苏羡心不禁又冷又怕,草草洗漱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外公已经不在,整个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赶到陈医师的心里诊所,陈医师见我的模样如此狼狈心下了然。
“他在哪?”我的嗓音沙哑,每吐出一个字都感觉嗓子里有血渗出,喉间一股腥味。
“何必呢,你应该尊重他的选着。”陈医师不忍看我,摇头。他早就建议苏羡进精神病院治疗,是我执意将他留在身边。我很感激他曾帮我跟苏羡堂哥对峙,但是让我看着苏羡一辈子关在精神病院,我拒绝接受这种结局。何况,他只是晚上发病,白天他跟平常人没有区别。苏羡还有救,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想尽办法将他关起来。
“他在哪?”我不放弃的再次询问,紧盯着陈医师。陈医师被我执着的目光威慑到,转身不肯再跟我说半句话。
我上前拉住他,不让他走,如果他不肯告诉我苏羡在哪,那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苏羡。
“他出国了,他知道你会来,让我告诉你不必再找他”
“你说谎!”我强硬的喊道,从包里拿出苏羡的护照。自从和苏羡正式同居,他的所有护照就被我没收。我偷偷存放起来。苏羡不知道这事,他也找不到护照,更别提会出国。
陈医师摇头,眼里尽是惋惜。“你们还真像,一个死也要回来见你,一个死也要找到他。”
“什么意思。”
“你大二那年是我和苏羡堂哥陪苏羡一同回来的,帮他妈妈的骨灰安葬后,他坚持要见你一面。”陈医师从口袋里点起一根烟,嘴里幽幽吐出一片烟雾。“不介意我抽根烟吧,最近压力有点大。”
我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排解压力的方式。
“那年我们陪他去你家,苏羡发病,差点把你妈妈杀了,还好我提前准备了镇定剂。”这事我知道,所以老妈才对苏羡有这么深的成见。
“后来去大学找你,碰巧看到你和男友亲亲我我,苏羡立刻就崩溃了,他一直以为你在等他,将这个作为自己活着的动力,没想到结果他爱的人爱上了别人。”我心里一阵酸楚,知道自己不该和季又越谈朋友,如果我知道苏羡回来找我,一定不会让他再离开。
“后来我给他打了强效镇定剂才把他送回澳大利亚,回去后他的情绪一直不稳定。我和他谈了很久。”陈医师将烟蒂熄灭继续说,“我告诉他,如果喜欢一个人,就把自己变得最优秀,把她从别人那抢过来。与其在这里纠结找不到出口,索性就用双拳打出一块出口,逃出去。”
“苏羡很聪明,他能很快找到方法,调整自己。他开始大量阅读,学习落下的课程。向美国医大递交申请书。”
“他成功通过面试开始大学生涯,但是我知道他背后付出了多少辛苦。”陈医师抬头望望蔚蓝的天空,一阵心酸“苏羡是个敏感的孩子,与其说我是他的主治医生,他更像是我自己的孩子,朋友。我看着他从另一精神世界一步步走出来,看着他一点点变得健康开朗,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点长大。我很欣慰能在有生之年帮到苏羡,希望他能找到共度一生的人,陪他照顾他到老。”
陈医师转身看着我郑重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说“但是我现在不想他变成一个会伤人,没有知觉的怪物。”
“苏羡不是怪物。”我认真地说,“他只是暂时迷失了本性。”
“如果他不再认识你了呢?”陈医师苦笑道,“你觉得苏羡还有救吗?”
我心一沉,没明白他的意思。
“苏羡疯了,彻底疯了,他再也不认识任何人。”陈医师淡淡地说,无奈的笑笑。他以为他能拯救这个孩子,看着他走向医生的道路,看着他辉煌,没想到苏羡终究逃不出命运。
“不可能,我不信。”苏羡早上还好好的,不可能只在短短的一天内就什么都变了。
“他走了,对你是种解脱。”
“那他呢,谁给他解脱。”我哭着喊出来,所有人都认为苏羡是麻烦是禁制,有谁想过那么敏感的苏羡也需要解脱。
“算了,我带你去看看吧,也许你就死心了。”
陈医师最终同意带我去苏羡所在的精神病院。
这是一家私密性极强的精神病院,隐藏在郊区的某个不知名的小道。光认证身份我们被阻拦了三次,要不是陈医师带我来,我即便找到这里,也根本进不去。
这里的环境大多以绿色植物为主,也有很多我叫不出的品种的名贵花卉。每个身穿病服的人身旁一定有一个到两个护士,或者医生跟随,实时监控他们的行为记录。
我们穿过一个个走廊,来到病患居住的宿舍,由于苏羡刚到还没分配相应的宿舍。我看到他时,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坐在宿舍后院的椅子上晒太阳。跟身边的小护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阳光洒在他脸上,可以看到他脸上细细的绒毛,苏羡皮肤本就白皙,现在看起来更像是病态的白,没有一丝血色。
“你知道我是谁吗?”苏羡把玩自己修长的手指,“你知道我在哪吗?”
小护士笑道“你都说了几百遍了,你说你叫叶子。你现在在精神病院。”
我向前的脚步刹那间停住,仿佛再走一步都是悬崖深坑。
“那你看到苏羡吗?他是我最喜欢的人,他会来接的。”苏羡眼睛很纯真,像个孩子一样,他时不时的拨弄头顶的发丝,即便它们从未凌乱,他总会习惯性将它们抚平。
我踉跄的走过去,那个动作我很熟悉,是我年少时常的动作之一,苏羡总是喜欢撸撸我的头发。
我扑在他面前,小护士下来一跳,连忙要阻止我,陈医师赶来将空间留给我和苏羡。
“你说,你是谁?你在等谁?”我望着他,依旧是那么耀眼的目光,没有一丝杂念,在他瞳孔里我看到自己的狼狈。
“我在等你”苏羡笑道,“我知道你会来找我。”他又撸撸自己的发顶,我心刚舒缓后又听他说“我是叶子,你是我的苏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