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还对你说了旁的什么没?”靳宛拿着账本随意翻了几下,若无其事地问。
左笙眼神困惑,“莫非爷还应该有别的嘱咐?”
靳宛一噎,耳尖微微发烫。
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这是犯了相思病,想从左笙这儿听到大个子更多的消息。
“咳咳,带我去见爷爷。”靳宛绷着脸假咳,面无表情地转移了话题。
左笙在此地潜伏多日,不但对靳海的位置了如指掌,还把钥匙偷偷配好了。有他带路,靳宛节省了不少功夫,没多久就找到关押靳海的牢房。
“爷爷!”
一看见老人躺在稻草堆上,形容枯犒,靳宛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她心痛地喊了一声,靳海的身子稍稍动了几下,却没有立即回应。
左笙赶忙掏钥匙开锁,靳宛推门就冲了进去,跪到稻草堆旁将爷爷的身子翻过来。
“爷爷,你别吓我!爷爷……”
“呼——呼——”
靳宛刚叫了几声,眼泪正嗒嗒往下淌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再仔细一瞧,爷爷面色红润,身上也没什么伤口。看他这副模样,不像是昏迷,倒像是……
睡着了?
还打着呼呢!左笙这才小心翼翼地说:“主子,昨晚爷亲自来了一趟,用内力替靳老爷疗伤。在此之前,属下给靳老爷上过金疮药了,因而他的外伤已逐渐愈合。并且,属下每日谨遵爷的命令,都会寻机给靳老爷送食。
”
怪不得……
靳宛松了一口气,暗道大个子那家伙,真真是体贴到了极点。
过了一会儿,靳海在靳宛的叫唤下醒来。
睡的正香时被吵醒,任谁都会有点不快。但一见到靳宛,他的睡意立马消失无踪,慌忙抓住自家孙女儿的肩膀出声——
“小宛,你咋也被抓来啦!”
靳宛看他精神奕奕,想来是左笙先帮他治好外伤,再有大个子帮他治好了内伤,估计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故她笑了笑,整个人都轻松了。
“别怕啦爷爷,没人抓我,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靳海这才放下一颗心。
随即他发现了左笙,吃惊地道:“狱卒小哥,这么快又到饭点啦?”
说罢,靳海看向靳宛,“小宛啊,这牢房跟村里的大伙儿传的不一样呐!除了第一天实在很遭罪,之后几天我都吃好喝好,还有狱卒小哥给我上药……唉,看来那陆大人还不咋坏。”
这倒是闹了个大乌龙,靳宛登时哭笑不得。“左笙,你自己跟爷爷说吧。”她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求助于当事人。
第242章 死尸
说起来左笙曾跟随敖墨,到靳家村住过一段时间。但那时靳海忙里忙外,并没有跟他多做接触,加上前几个月左笙一直未露面,难怪他不认得左笙了。
经靳宛和左笙的提醒,靳海才想起他来。
“我说呢,这狱卒小哥咋恁眼熟?原来是见过面的。”他呵呵笑着,对左笙问道:“小哥,还好你转行当狱卒,不然老头子我可遭罪了,谢谢你。”
左笙还想解释,却见到靳宛冲他使了个眼色,当下便闭上嘴巴不语。
靳宛觉着让爷爷误会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这样就不用解释,为什么左笙会在监狱里出现了。
“爷爷,咱们先出去吧。”
既然她来了,就不能让爷爷待在这儿受罪。
可靳海却按住她的手,忧心忡忡地说:“小宛你快走吧,别让陆大人看见了。他说咱们替赵家村修水库,是要砍头的大罪!你再不走,我怕陆大人盯上你,再把你也牵连进来就完了。”
他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儿,死也没什么可惜的,但他的宝贝孙女是万万不能出事儿!
为了把爷爷带走,靳宛只好撒谎道:“没有的事儿!爷爷,那是陆大人蒙你来着!你不知道,那陆大人暗地里给陆谦出坏主意,让他毒死客人,再把责任推到三鲜楼头上……”
粗略地把事情经过跟靳海说了,靳宛嫌药不够猛,还抖出了陆承德指使人放火烧制皂坊,险些烧死村民之事。
不出靳宛所料,靳海一下子就动了怒。
“真是好恶毒的心思!他这分明是不把大伙儿当人看啊!”
“对,所以咱们快走吧,不然会被他害死的。”靳宛火上浇油,只盼能把爷爷诓出牢房。
靳海一咕噜爬了起来,“好好好,咱可不能让那狗官得逞……”
拉着靳宛走到一半,他突然担忧地看着左笙,“但是我走了,这小哥会不会被责怪?”
左笙又是给靳海上药、又是给靳海送吃食,他怎么忍心连累对方。
“靳老爷无需担心,主子已经答应,属下以后可以跟在她身边做事。”
靳宛忙不迭地点头道:“没错,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护卫了。在这衙门当差钱少还受罪,跟着我比较划算。”
这下靳海放心了。
靳宛对手底下的工人、伙计一向很好,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左笙受她雇用,待遇比当衙差肯定是只好不差。
刚才靳宛一心急着见爷爷,倒没注意这监狱里,有着一股非常难闻的气味。
尤其是路过一间黑黢黢的牢房时,兴许是位置太深加上背光,里面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但那股恶心的味道,比之前闻到的要强烈个几倍,靳宛忍不住伸手捂住了鼻子。
“主子,这里边关的是沈行。”或许是认为有必要,左笙恭声说明这间牢房的状况。
靳宛不知沈行是谁,便蹙起眉头道:“我认识?”
“是那日与陆谦一块儿,到小镇抓你的沈捕头。”
闻言,靳宛恍然大悟,“竟是他?”
对那沈捕头,她可没什么好印象!追根究底,那家伙和严逸差不多,都是昧着良心助纣为虐的狗腿子。
不,也许他们压根没有良心。
是以靳宛冷漠地扫了眼牢房深处,搀着靳海加快脚步。
“请救救我娘子……”
微弱的呼声传出,靳海好奇地回头,问两人:“你们有没有听见啥声音?”
“没有,爷爷你听错了。”
靳宛斩钉截铁地说,她可不希望爷爷去搭理那种人。
“求求你们……我娘子还有气,求求你们救救她……”
那声音稍微增大了一些,想必是看他们即将远去,所以对方拼尽全力喊了出来。
靳海这回听得很真切,当即犹豫地望向靳宛,“小宛,他好像说他的娘子……”
靳宛在心里无奈地叹息,抬眼询问左笙:“怎么回事?”
“陆承德认为陆谦之死也有沈行的部分责任,而他当时没办法找主子你们泄愤,是故把气撒在了沈行的身上。”左笙神色淡漠地说,这样的事情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因而后来,他当着沈行的面,把其母虐待致死。此外,陆承德还命人,对其身怀六甲的妻子动用酷刑,这几日一直吊着她一口气。尽管如此,我想她应该也撑不住了。”
身怀六甲?
听到这四个字,靳宛不禁有点儿动容。
唉,罢了罢了。
“左笙,你先带爷爷出去,我回去瞧瞧。”
就当她滥发善心吧!不管大人做了什么错事,孩子都是无辜的。孕妇惨死导致一尸两命这种事,她无法视而不见。
“主子稍等。”
说着,左笙走向前方不远处的墙壁,取下上面的火把。
将钥匙和火把一并交给靳宛,左笙这才又道:“待属下把靳老爷送出去,就会立即返回。”
左笙知道外面有靳宛带来的人,只要把靳海交给那些人,便能保证他的安危。
靳宛颔首,与爷爷说了几句话,便举着火把带着包袱和钥匙,返身朝最深处的那间牢房走。
随着脚步声靠近,沈行仿佛看到了黑暗中,那渐渐出现的一抹希望之光。
他艰难地抬头望着门口,只见一道影子越来越近,最后停住了。
接着,沈行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
一开门,靳宛就被血腥味与排泄物混杂的浓烈味道,给刺激得皱起眉头。但是下一秒,她就被自己眼中所看到的画面,惊得僵在原地。
眼前的景象说成是毛骨悚然也不为过。
半截散发出臭味的尸体、发脓的断肢,还有一地干涸的鲜血……
沈捕头被人钉在墙上——没错,正是钉。用硕大的钉子把他的手钉进墙里,再拿铁链锁着他的琵琶骨,这人现在还活着简直是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