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和韵是一只僵尸,鬼族的阿飘状态是最低级的状态,越是能修成实体,实力越强。但不管外表看上去多么神似人类,它们的重量无法修整为正常值,而且每到了一定时候都会露出原型。
鬼族是嗜血滥杀的,杀戮残暴是它们的天性。就像是抑制过久总需要一个缺口,它们在人间总会有“穷图匕现”的时候,会在某一个时刻彻底抛下理智和大脑,回到自己的本真。
只是这个本真,永远不能被路芙知道。
最开始鱼和韵给路芙的那份合同,其实是骗她来当老婆的。鱼和韵打算一开始就摊开来说,告知路芙自己的真实身份,威逼利诱,迫使她服从自己。只不过开始相处了,鱼和韵又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流氓,才慢慢改变了主意。
为了能让自己能打开阴界的门,实在没必要拉她下水。鱼和韵不会承认在与路芙相处的日子里,她渐渐地有了一种名为“悲悯”的情绪,想要放路芙做个正常的人。
周日傍晚,t市下了大暴雨,映月台上空乌云极速盘旋。阿飘鱼和韵浑浑噩噩地埋在墙壁里“睡”了两天。周日晚上的时候她的身体发生了异状,从墙壁里被斥了出来。她眼睛通红,全身的细胞都在暴戾。
鱼和韵的头发湿哒哒地瘫在肩上,原本姣好的面容变得青面獠牙,目光呆滞,长指甲划过被雨水冲刷的墙壁,凹出一道长痕。她的脚也被磨得不成样子,指甲弯长,更像巨型蜥蜴的脚,身后一滩一滩的血迹与雨水混合。
在这个偌大的园林里,只有她一个活物。
几只白色阿飘东躲西藏,完全不敢去看鱼和韵,就怕一个不留心,它们会被鱼和韵吞进肚子里,再无生路。
所幸这里根本不会有人来,没有上社会新闻的可能。而它们的鬼后这样“暴走”也只是个把月来一次。
T市依旧车水马龙,路芙倚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看着窗外的雨夜。
这雨很大,路母急忙关门关窗,路芙想的确是鱼和韵的窗户关了没有。
隔着房门,她听见客厅里路母的喊声,“小芙,出来吃饭!”
路芙怔了怔神,窸窣地起身,踢着拖鞋边走便回复:“哎,来了。”
这场雨会不会一直下到明天都不停?路芙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扒着碗里的饭,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忽然决定提前回去。
刚刚提了一嘴,路母就回绝道:“外头下这么大雨你跑过去干什么?”
路爸爸坐在大摇椅上拿着个手机看新闻,“你别出去了,外头刮大风,人家送外卖的都堵住了。”
“哦,那好。”她又陷入了踟蹰,冒雨过去确实不好,多少会让家里人担心的。可自己不过去的话,总觉得鱼和韵有大麻烦,鱼和韵那么吊儿郎当的,没了她不行的。
“老路你别看手机了过来吃饭,叫你吃饭都要喊这么多次你是玉皇大帝吗?”路母又朝路芙道:“说好了六一那天早些回来,你爸说让你再找工作考虑得怎么样?”
果不其然,一旦老爸把妈妈哄好了,老妈就会跟路爸爸一个战线。路芙只能先打着欠条,“六一那天我跟鱼和韵说好了,一起来。工作等过了六一再提。”
“你不陪妈妈唱山丹丹红艳艳啦?”路母是个急性子,“母女登台多亮眼呀。”
“我跟她打算跳鸭子舞……”路芙柔弱地表示,“山丹丹不合适我们这个年纪的小朋友。”
“鸭子舞?鸭子舞又是什么外来新生物,我看就跟广场舞差不多。”
“我都准备好了,您不用担心。”路芙周末都在家里准备小鸭子玩偶服,就差跟鱼和韵报告了。
路爸爸也过来凑热闹,“啥鸭子舞山丹丹啊?加上你老爸一个。”
“大佬爷儿的咱母女俩不带你玩,吃你的饭。”路母气哼哼道。
路芙想着如果家里老两口一意孤行,难免她得跟鱼和韵说拜拜,干脆先让老爸见一见鱼和韵。或许老爸他见鱼和韵这么信得过,会改变主意。
她对鱼和韵特别有自信,只要见过鱼和韵,她老爸一定会同意她继续跟鱼和韵在一起的。
于是路芙道:“爸,六一那天我把鱼和韵带过来给你瞅瞅吧,你帮我掌掌眼看靠不靠谱?”
“成啊。我帮你找好了,见过了就散伙吧。”路爸爸很好说话。
路芙:“……”
晚饭后,路爸爸见路芙有空闲,“闺女,饭后杀一局?”他们父女俩闲暇的时候会下象棋玩玩,要是加一个路母就斗地主。
路母从厨房里钻出来,“你下棋又下不过小芙,听我的斗地主!”
路家三口便抱着个手机玩起欢乐斗地主,路芙因为有心事,盘盘皆输。
路爸爸察觉她不对劲,“闺女,你愁眉苦脸的闹啥?”
路芙捂着肚子,“闹肚子而已,对了爸爸,你买新车了?”
路爸爸原先那辆满大街都是的黑色商务车开了几年,这段时间业务上去了就换了一辆中档奔驰给自己涨身价。路爸爸特别嘚瑟,“我给你瞅瞅照片,你爸最新款的老婆,非常好看,够拉风。”
路母:“你最新款的老婆是谁?会不会说话啊陆大为?”
路芙对他爸的新车毫不在意,对她妈的怒火也不甚关心,“那我明天能开旧车出去吗?”
路爸爸原先就打算把旧的那辆给她开,所以也没将旧车卖掉,“成啊,就给你留的,车钥匙给你,爸爸再转笔油钱给你。”
“油钱就不用了啊,我有,那我先回房间了。晚安爸妈,明天要早起呢。”路芙找了个借口就闪了,连他爸的靓车照都没看。最等到十一点多的时候,家里人都睡了,路芙静悄悄地溜了出去,直接把车开走,直奔映月台。
临近半夜,路边一行橘黄色的街灯,湮没在朦胧的雨幕后。路芙专心致志地开着她爸的车,行驶在安静又繁忙的街道里,经过高架桥、路边的seven—eleven、和斑马线以及城市街景。
高速上昏黄的路灯让她安静了下来。车子很快下了高速,开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她突然回去,不知道应不应该给鱼和韵打个电话。
回家过周末前,她特意问过了鱼和韵的电话号码,不过鱼和韵虽然拿着一部手机花式炫技,还是一脸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模样,后来是路芙把她的号码翻出来的。
红灯。
路芙下了车窗透透风,隔壁车位一个大叔开着一辆货车也下了车窗,朝她喊道:“靓妹,你也是我们村里的人吗,我咋没见过你?”
一下高速不远处的确有一处农村,晚风稻香别样祥和。路芙摇了摇头,指了指前面,“不是,我往前面去的。”
雨已经慢慢缓下来了,货车里的大叔望着前方那段盘山公路,冒了半天冷汗才蹦出来一句话来,“那不是闹鬼吗?”
路芙想起的确是有这个说法,一时语塞。
绿灯了,他们后边没有别的车,也不急着。那大汉嘬了一口烟,用发黄的手指夹着半截香烟,“那里十几年前就没人住过,妹子你去那干嘛?”
雨声淅淅沥沥,路芙扶着方向盘,露出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那里……没人住了吗?”
“对啊,十几年前开发商房/地/产那□□商跑到我们这边来开别墅区,刚盖好就闹鬼,一间房子也卖不出去,吃不着肉也不管,开发商跑了,叫他们哄抬房/价,亏本了吧。”
路芙隐隐约约有一个猜测:鱼和韵该不会是房产大亨请来抓鬼的吧?
“你去哪里干嘛?也没别的路了。”山路的尽头就是映月台,完全没有分叉。
路芙只觉她身边那位大汉的视线十分不友好,讪讪地笑了笑,掐了个小谎,“我就是他们请过来看看风水的哈哈。”
大汉浑身一惊,眼神充满了敬畏。路芙望着前方继续道:“只能这个时候来了。”
说完她一踩油门,趁着再次红灯之前过了红绿灯,向映月台而去。心里越发慌乱:如果鱼和韵是房产那边请来抓鬼的为什么不早些说明?还有,鱼和韵为什么说她能看见别墅里的其他人?
路芙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鱼和韵一定有事瞒着她。
☆、鬼的面具(二)
33
在一片全然的黑暗里,映月台如同一片天然的陵墓,四周只有她的车头大灯是亮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