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回抱住她，咯咯笑道：“寸姐你那熊胆，要是能被俺吓死，俺做梦都笑醒咧！”
“臭丫头，几月不见，嘴越发歹毒。”
“寸姐走了没人罩俺，俺只能提升自个儿功力，抵御外辱呀。”
方寸握住她的肩膀，正色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秦花瘦那泼皮骚扰你没？”
“骚扰啥，俺爹天天逼俺在家准备会考，溜街的功夫都没有……”赵染拍拍脑袋，“对了寸姐，有件重要事件咧。”
赵染朝巷头巷尾张望片刻，拉她到一处僻静地。
“干嘛？神神秘秘。”
赵染从衣兜下面翻出一个锦囊，递给她：“俺今晚过来的时候，在路上碰见一人，他问俺是不是来找你的，俺说是，然后他就把这个给俺，让俺带给你。”
方寸狐疑接过来，当掏出锦囊里的东西时，她反手就把东西丢开。
“干啥呀寸姐？”赵染颇疑惑方寸的反应，捡起锦囊弹弹灰尘，勾住里面的物什，“哇，好漂亮的玉！”
方寸盯着赵染手中左摇右摆的玉玦，浑身寒意不止。
“赵染，给你玉玦的人，长什么样子？”
赵染见方寸神情严肃，注意力从玉玦移开，拧着眉毛想了想：“就，很高，鼻子也高高的，眉毛比画儿上的还好看，眼睛更漂亮，不，整个人都非常漂亮。”
方寸：“多大年纪？”
“看起来，比俺大不了多少……就，跟俺三表哥差不多吧！”
赵染的三表哥赵康，今年刚及弱冠。
二十多岁？为何与她心底的形象相去甚远？
“寸姐，有啥问题吗？”
方寸摇摇头，灵光一现：“染儿，这几月，画功有长进吗？”
赵染拍拍胸脯：“那是自然，俺好歹在你家学了几年……”
“那行，你进来画张图。”
赵染：“唉？”
“给你玉的人，你把他画下来。”方寸拉住她就往家里走。
“不是寸姐，俺画功可以，但记性不行啊！”
“你不是记得人家很漂亮么？”
“俺也只记得漂亮，鼻子眼睛拆开都画不出，何况整张脸咧？天太黑啦，俺根本就没看清楚。”
两人正商议，没注意有一个人影悄然走近。
“小傻子，怎么拉扯人家小姑娘了？”嗓音温柔，暗含笑意。
两人循声看去，赵染率先张口：“寸姐，他就是——”
方寸看清来人后，几乎下意识地捂住赵染的嘴，朝她使了个眼色。
“去，帮姐买一罐蜜果送回来，赏你一两银的跑路费。”
赵染也机灵，咽下没出口的话，乖乖拿着钱。临走时还想看那人一眼，却被方寸一推：“发什么愣，快去！”
待赵染撩腿跑远，方寸颈窝一热，被人从背后搂住。
“小傻子，真想你呢。”
第41章 五院借宿
方寸起先并不确定，直到对方靠近，她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脑海中自动浮现某个艳丽的身影 。但不及她细想，脖颈忽然被一把利刃紧紧抵住。
“猜对了。但可惜，聪明的人都不能活太久。”那人在她耳边低语，“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让你死得明白些。”
方寸被他转过来，彻底看清挟持自己的人。
这曾是她迷恋许久的一张脸，有恩有情，熟悉到她做梦都能画出来。也正因为她了熟于胸，才能从那张脸上，捕捉到稍纵即逝的破绽。
对视半晌，她渐渐从惊惧中回神，冷静下来。
那人等了半天不见她开口，匕首再往前送，沉声道：“别想拖延时间。”
他嘴上呵斥，方寸却从他神情中看出相反的意思。
此人意图难辨，勃颈的锐痛却是真，她顺遂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你知道的太多。”
“我知道什么？”
“这是第二个问题，我当你已经问完了。”
方寸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在调侃。一不留神，匕首对准脖颈更致命的位置。眨眼的功夫，只听利刃入肉的声音。她并未感觉到痛，对方反而轰然倒下。她发现有人救了自己。
“五、五姨爹？”
左凝同一袭黑衣，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他的出现有些不合时宜，透着几分诡异。
方寸想到那个半真半假的梦，下意识做出撤退的姿势，悄悄扒住门。
“五姨爹，您怎么来了？”
左凝同看她一眼，蹲下来，用染血的短剑挑起那人的面皮，剥下一张□□ 。
妖媚艳丽，正是南因楼的阿栖。
“说吧，你是什么人？”
左凝同脚踩进血泊，毫不客气地在阿栖脸上划了一道。
阿栖嘶了一声，笑道：“左老爷，您贵人多忘事，您的两位侄女婿还在我手里呢！”她的声音变了，是娇柔的女声。
左凝同听她这样说，认真端详她半晌，似乎认出她的身份。突然粗鲁地扯住她的头发：“你捣的鬼？”他指齐金刘勇两人失踪的事。
“愿者上钩，我什么都没做。”
左凝同丢开她，拍拍手，巷子暗处蹦出两个小厮。
“老爷。”
“送去官府。”
小厮把重伤的阿栖抬走，也不知是否真送去了官府。
方寸满腹狐疑却不敢吱声，盯着地上的血，额角突突直跳。她余光瞥见左凝同慢慢走近，很是紧张。
这是种很奇怪的反应，仿佛她潜意识里已认定左凝同就是凶手。而一旦冒出这个想法，她就更害怕了。
“爹！”
所幸诡异的时刻没有持续太久，有人来了。
少年和少女带领几个小厮出现在阿栖消失的拐角处，方寸刚看见方渺渺的脸，一个身影冲到她面前，紧紧握住她的肩膀。
“你受伤了？”
方寸惊讶于方瀚海的夜视能力，想到这个舅舅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也不忍心让他担心，遂把实情说了一遍，末了问：“瀚海舅舅，你们……怎么来了？”她瞟了左凝同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见方渺渺和左凝同的手在衣袖的遮掩下紧紧握在了一起。
“我……”
“我们若是不来，你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左凝同打断方瀚海的话，“真是个心大的丫头，五姨爹若再晚一步，该如何向你父母交代？”
沾血的匕首哐当一声丢在地上，方寸心惊胆战地朝方瀚海靠了靠。
方瀚海安慰她：“别怕，我们今天起住在你家，不会再让你遭受任何危险。”
“住、我家？”
方渺渺点头：“家里腾不出空屋，金枝姐又不放心你们两个，便叫我们搬过来，也能照应你们。好了外甥女，我们在外面奔波几天，累得慌，快带我们进去吧。”
*
夜月如钩，屋外寂静无声。
心事重重的方寸辗转半宿后，渐渐有了睡意。眼皮沉沉，将合未合之际，她感觉身旁有股温热的气息，像是一个人。
是谁？
方寸心中警铃大作，可眼睛怎么都睁不开。更奇怪的是，她的身体仿佛从床上站起来，跟在一团模糊的白色身影后，走出房间。
庭院很冷，她忍不住哆嗦，下一刻，有一件温暖的衣服罩在她身上，她又闻到浓烈的奇香。
“我也不想他生气，但那人不好骗啊……”有人在她耳边低语。
方寸搞不懂前面的是谁，想要干什么。跟着走，像是朝左凝同他们一家住着的方向。
突然，一道极其刺耳的开门声划破了宁静的夜晚。方寸想，自己明明睁不开眼，怎么却能将眼前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而刚看一眼，她就想要逃走。
那人很投入，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声音很大，帷幔也晃动的厉害。
方寸感到震惊，尴尬，恐惧和羞耻，她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在地上。然后听到他们的对话。
“哥哥喜欢她，你也喜欢么？”
男人低笑：“你哥哥太单纯。”
“我跟紫玉，你喜欢哪个？”
“自然是你……”
“口是心非！那会儿我看见你把香散洒在了她的茶杯里……”
“将死之人，还不能玩玩？”
“那要是哥哥知道……”
“林四已经失手，今晚她必须死。”
方寸冷汗涔涔，只觉后背发麻。前后大小事件串联起来，真相已然揭晓。
“那百里琸呢？”
“暂且不动。还需要用他的身份去谈几桩买卖，等拿到地，再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