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时天色正晓(34)

她挂了电话,然后手里的手机是新的。

她关了机。

决定第二天,用同城快递寄回给了祁白。还有他之前给她带回来的东西。

再之前的东西,她就没有动,祁白不需要,她也没有想令他难过的意思。

纵然不能相爱,她也真的想他不要不开心。

她回了屋,找了个以前剩下没用完的作业本,开始总结今天遇上的情况。

那些卖酒卖的好的女孩,都是又漂亮,又会说话。而且说的特别好,自己不吃亏,也不得罪人。

初依把能记得的,都慢慢记在本上。

她以前没有这样工作过,现在才知道,这样一个小小的职业,也有很多学问。

*******

几天后,

周策他们再次来到酒吧。

周策在路上给乔宴说,“那天我回去后又想,俗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自古风尘出侠女’,她这样一路,正是一条风尘侠女的路子呀。”

可到了酒吧,周策意外了。

初依坐在酒吧前,正在帮晴姐擦杯子。

她是来挣佣金的,擦杯子是没有工资的。

乔宴和周策挑了离她的远的地方落座。

过了会,发现整个酒吧都客人少一半,上次他们来也是这日子。

“这是怎么了?”周策问乔宴,“周日,那天人挺多的呀?”

乔宴隔着中间的酒水架子,看到远远坐对面的初依,她木着脸,第一晚那么高兴的样子已经没了。依旧花了妆,而且比之前浓艳。

不多时,蛋泥他们也来了。

今天是周策叫的,来了后,蛋泥他们还鬼鬼祟祟的。

周策更不明白,“怎么了?”

蛋泥小声,装作无意和他们说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初依的情况,用四个字就可以概括,——每况日下。

“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是东西越来越卖不出去了。也没人找她买啤酒,客人也来的少了。”

蛋泥还挺想不明白,但周策瞬间已经了然:

其实一想也明白,人家男人是来这地方找乐子,谁愿意花着钱找虐呀。

来个欢乐时光,还要和人比掰手腕?

对方还是女孩。

有些被朋友撺掇,不想上还不行。

一上就死!

谁又不是有病。

“自从第一天开张之后,再后面几天,是一天比一天差劲。”蛋泥用一句话总结,“熟客都少了。”

那熟人还不绕道吗?

周策听完,想完,震惊地看着那边的初依,又看站在她对面,教她擦杯子的老板娘,想到酒吧这地方,最喜欢的就是熟客,初依这下不得了,掘了人家老板的根子。老板还敢怒不敢言,得若无其事叫她干活,还不能让她太尴尬。

他想到乔宴之前的预言,一下明白过来,感慨说,“原来,当一个人要堕落,社会都不给机会的时候,才是真的惨!”

随即趴在吧台上,闷声笑起来。

☆、第27章

蛋泥不知道为什么周策忽然笑起来,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走过去讨好初依去了。

等人走了。

周策立刻说,“真是没想到!原来……她已经用最短的时间,在这地方混成了惹人烦。”

周策使劲碰乔宴,笑的不行,“你……你点子多,说句话,你说她怎么办?她真是走都走不成,她要走,就变成了,连当陪酒女都失败!不走,就是每天坐冷板凳。她可……可怎么办呀?”

这话太真相,乔宴望去那边的初依,她左手拿着杯子,右手拿着白色的布,正在擦杯子外面,擦的很认真。

那老板,站在对面,一脸一言难尽。

蛋泥过去,那老板又连忙从吧台里拿出烟来,给蛋泥发了一支。

随即一圈顺过去,给另外几个九街十六巷的人发,这些人都在这里,打眼一看,就是“黑社会”来收保护费的。

那个冯哥,肩上搭着衣服,夹着烟的姿势,简直绝了。

而初依一无所知,她努力使劲地擦着杯子,旁边的泥蛋,强子左右包围着她,和她说话,她也轻言细语的和大家聊天。

一点不觉得有问题。

乔宴说,“每天被这些人围在旁边,谁还敢找她买东西。”

周策掏出烟,点了酒,笑的根本停不住,“可惜她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困境。”递了支烟给乔宴。

乔宴接过他递来的烟,心想,“骑虎难下的人,谁会自己不清楚。”

周策看了一圈,最后看向吧台里的老板。

看那叫晴姐的,正在给蛋泥他们开酒。

又笑着说,“她估计都不知道,老板要快被她搞破产了。”他拿着打火机在吧台上磕了两下,伸过去给乔宴点烟,“你觉得她该怎么办?”

乔宴被点了烟,淡声说,“先看看,也许情况没那么糟。”

说完他也不觉自己奇怪,第一晚,他已经预料到这结局。可等大家都看初依笑话的时候,他又有点希望她生意兴隆。

点了烟,他又隔着酒柜看过去,初依还坐在那里,擦杯子。

神态安静。

很陌生。

客人渐渐来的多了。

可是也没人再找她买东西。

她甚至还去推销了两次,也没有卖出去。

这里也有别的品牌,人家不买她的,选择依然多的不得了。

*******

初依拉开灯,小库房里,到处是酒。

她抱了一箱,递给后面的女孩。那女孩接过,很抱歉地说,“对不起呀初依,客人不要,我们也没办法。”

初依忙回头说,“没事。”她手里抱着另一箱酒跟出来。

那女孩说,“其实是这场子太小,如果是大的夜场,客人指头缝里露一点,也比这里收入好。”

“大的夜场?”

“嗯,那种大场子,很多时候,像你这种背后还有人的,也不怕被欺负,有了好客人,他们都得先给你。”

初依说,“也是卖酒水的吗?还可以这样?”

“当然。你混的好,你不去,别人卖的也得记你一份呢。”女孩抱着酒,手肘碰了碰她,“你才有这条件,想想。你第一天那种情况,到了那里,天天都保底。”

初依关了灯,愣愣地站在库房门口。

手里轻若无物地抱着一箱酒。

还想着人家刚刚说的那句话:

“天天都保底!”

******

看到初依抱着一箱酒出来,帮别人干体力活。

周策有些不忍心了,抬手看看表,“这都十点多了,她一晚上没开张,我叫她过来买几瓶。”

乔宴说,“买了今天的,明天呢?”

初依又坐在了吧台那边,不过连可以擦的杯子也没了。

她的样子还有些心事重重。

好像在思考什么很严重的问题。

周策说,“她早看到咱俩了,也不过来打个招呼。确实不会来事。”

乔宴弹了弹烟灰说,“她是觉得,这样有让熟人买东西的嫌疑。”

周策好像完全没想到还可以有这个答案,愣了一会,才叹着气说,“这次我信!这女孩,她要把自己逼死了。”

乔宴没接话。

空了一会,周策又笑说,“练功的人,都有毅力,离开,丢脸,不离开,还是丢脸……她不知得抗多久?”

“今晚!”乔宴说。他说话间按熄了烟头,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香烟打火机,往那边去了。

周策手忙脚乱按熄了烟,速度跟过去。

吧台四方形。

乔宴绕着走,灯光在顶上旋转出不同的光线,初依坐着不动,处在一个等待的位置。

他却从几步间,看到了她不断变化的人生。

这种,被生活逼的进退维谷,很多人,并没有机会经历。

他曾经见过她……在他们九街十六巷,穿着白色的运动衣,肆意自然,像在生命的球场上,生机勃勃。

而后看到她,家人,爱人,一次次受冲击。

这个小小的酒吧,现在是她事业的冲击。

爱情和事业,都没盼头的时候,人可以有什么?

他走到她那边,抬手点了点初依右边坐着的蛋泥,蛋泥一回头看是他,连忙腾地方。

他坐下,坐在初依右边,换人了初依也没看。

蛋泥给乔宴点了支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灯光从上面落下,落在他们身上,有清淡的香气,混着酒水的味道,散在四周。

初依在低头看电话,但乔宴扫一眼就知道,电话上什么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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