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放下餐夹,惋惜道:“可惜,后来你父亲出了事,我也没机会再见他了。”
唐璨低声回了句:“那真是太可惜了。”
她对这位孙先生没有什么印象,只依稀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她和哥哥被父母带到饭店包厢,和父亲的一位老同学吃饭,当时席上还有对方带来的小女儿,比她大一点,但比唐扬要小。大人介绍他们认识,但她和唐扬都对新朋友不感兴趣,从头到尾只顾着自己玩,围着包厢满地疯跑,好几次把被冷落在旁边的小姑娘气哭,回家以后还被训了一顿。
当时的葬礼,是她在邻居的帮助下操办的。父母都没什么亲戚,也只有几个同城的同学,她不想见到这么多人,于是谁也没请,连头七都没过,就把父母和哥哥的尸首送去火化了。
谁料时隔多年,她竟然在晋城遇见了父亲的初中同学。
孙先生很关心地问她:“唐小姐,之前那件事……查到凶手了吗?”
周围人多,他也知道这问题不合时宜,但又不得不问,于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没有,一直没线索。”唐璨不动声色地把餐盘放下,拿了只倒扣的瓷碗,往里面舀汤,“对了,您既然是我爸的同学,那您知道他曾经和什么人结过仇吗?我知道警察调查过我家的关系,但我爸妈和哥哥的社会关系都不复杂,不会有什么仇人,这凶手的身份,也就无从查起了。”
“这样啊,”孙先生很配合地回忆了一番,摇头,“我实在是不知道,当年念书的时候,我跟你爸不是很熟,后来同学聚会重新认识了,才熟起来的。我也没听说过他惹过什么人啊……”
“谢谢,现在还关心我父亲的人,还真的不多了。”唐璨朝他笑了笑,端起餐盘和瓷碗,“如果哪天真相水落石出,抓到了真凶,我一定第一时间告知您。”
Chapter.33
陈莳萝在直播里说“下个月去拍新歌MV”,这一次完全没有食言,虽然拍戏的工作还在进行,但MV也安排到了进程上。公司完全是光顾着把行程排到一起,全然没有主次轻重之分,但她早习惯了这种乱七八糟的安排,而且这也说明她依旧是被放在不太重要的位置上,也很合她的心意。
因为拍戏进程不能耽误,MV安排得比较简单,而且歌词内容是用读者的视角讲一个书里的故事,为了贴合歌曲,场地也就选在她常用的录音棚里,先拍录音的场面,然后故事的内容用PV的方式呈现,再把二者结合,营造一个虚实相称的转换。
这样一来,她的工作也就减轻很多,陈莳萝乐得轻松,去拍MV的路上还录了个视频发微博,拍的是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背景音是她轻声的哼唱,总共五十秒。
唐璨参加完活动以后就回连城去了,毕竟住酒店是要钱的,她也没有富裕到能随心所欲地一直住下去。
她走了以后,陈莳萝就只能和她微信联系。平时剧组下班的时候,在一群粉丝中没看见她,即使早知道会如此,心里还有点失落,但这情绪来得快去得快,风一样掠过去,她自己也都没怎么留意。
这一次拍MV是在连城的录音棚,如果有闲余的时间,她还可以约唐璨出来见一面。
她盘算得很好,坐早班飞机到了连城,然后坐车赶到录音棚。
拍摄安排在下午,她在附近的餐厅吃了饭,然后坐到录音棚后面的化妆间里,由秦业给她化妆。
这是她常用的录音棚,平时不对外营业,只供她和公司的其他艺人使用。录音间里面还备了化妆间,关键时刻能整理妆容,平时也方便她拍摄宣传图。
化妆间里隔音挺好,门一关,就听不见外面的声响,也方便她一个人待着,或是准备工作,或是稍作休息。
妆造完成了,拍摄时间还没到。一般这个时候,陈莳萝都喜欢自己待一会,思考一下接下来的工作该怎么进行。秦业和赖真都很了解她的习惯,两人一起退了出去,帮她带上了化妆间的门。
这种MV拍摄难度不大,她只需要站在原地就可以,比起那些需要不断跑动、行走和做出各种表现的拍摄,这算是最轻松的。
陈莳萝把文件夹打开,开始仔细琢磨打印下来的歌词,时不时拿起笔,在旁边写一些注释和标记。
虽然是她自己写的,但要把情绪具象在表情上,还是得下一番功夫。
从中午十二点看到一点,她有点累了,又觉得有点渴,于是把文件夹合上,到处找水喝。化妆间里没有水,她就打开门,端着水杯往外走。
拍摄时间没到,工作人员都还没来,只有赖真在外面的椅子上玩手机,见她出来,连忙问:“大小姐?你要喝水吗?”
陈莳萝拿着杯子,四下寻找:“有水喝吗?好渴。”
“有,”录音间外面有热水壶,赖真早有准备,给她烧了一杯水在桌上放凉,就等她出来喝,闻言立刻站起来,到外面给她把水端了进来,“给你接好了,温的。”
陈莳萝端了杯子慢慢喝,顺带瞥了瞥周围,问她:“秦业呢?怎么又没见他?”
“他在外面呢,”赖真示意了一下录音间门外,“他在打游戏,说在里面怕吵到你。”
陈莳萝往外看了一眼,透过录音间没有关严实的门,的确看见秦业歪坐在外面的沙发上,手机横拿,不断滑动屏幕,表情也实时变化:时而笑意舒展,时而眉头紧蹙,按技能的动作也会不间断地加快频率,口型也时不时变化,从“这把能稳”到“这人是智障吗”,可以想见,如果不是怕吵到陈莳萝,他大概就要开麦跟队友撕起来了。
昨晚拍戏到凌晨,今天还为了赶飞机特地早起,刚刚又看了一个小时的歌词,她的确有点累了,反正还不到拍摄时间,就想去化妆间歇一会,于是说:“我去睡一会,时间到了叫我。”
“好,”赖真连忙答应,“你去吧,我帮你看着时间。”
陈莳萝拿着杯子回去,喝完了最后一口水,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清开,枕着手臂,本来只想稍稍睡一会,但她一闭眼就莫名觉得困倦,不知不觉间,睡意也就深沉起来,意识渐渐弥散开,如沉没的渡轮一般,无声无息地沉入深深的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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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间外面,赖真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时不时看一眼时间,然后留意一下化妆间里的动静。
录音间外的沙发上,秦业忍了又忍,被魔鬼队友激起的怒火终于按捺不住了,他愤愤起身,走到录音棚外面,在旁边咖啡馆外摆的桌椅旁边坐下,戴上耳机,打开麦克风,对着正乱放技能送人头的队友大骂:“有你这样玩的吗?往那边跑不是找死吗?!不会放技能就别用好不好?我好不容易上的分,渡劫赛都被你们打回去了!”
游戏结束,他看着自己段位上骤然掉落的星星,心里郁闷难平,于是给赖真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在附近的街上转转,有事再叫他回来。
赖真回了句“好,那你别走远”,就再没了下文。
她正忙着应付一个花店的员工,对方送来一束装在礼盒里的红玫瑰,说是有人以“粉丝后援会”的名义订的,指明要送到这里来。赖真打开一看就蹙起了眉头:陈莳萝不喜欢红玫瑰,这一点只要是她的粉丝就知道,怎么会有“粉丝后援会”要送她红玫瑰?
她直觉这是个恶作剧,但别人送都送来了,单据也提供得很清楚,又不好退回去让别人白跑一趟,她只能先收下这捧玫瑰,准备找个时间把它给丢出去,未免陈莳萝看见了影响心情。
送花的小哥走了以后,她拿着那捧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丢出去又怕找不到垃圾桶,一来一回耽误时间,丢在录音棚里陈莳萝又肯定会看见,思来想去,决定先找个地方藏一藏。
她光顾着思考该怎么处理这捧玫瑰花,没留意到录音棚的大门没关,有人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那人是一副送花员的打扮,戴着口罩、帽子和手套,装扮得和刚刚离开的送花小哥一模一样。
赖真正在到处找地方藏这捧棘手的玫瑰花,那人走进来的时候悄无声息,一举一动都隐匿了声响,像个没有生命的鬼魂。
她弯下腰,正翻开小沙发上的靠枕,想把这捧花藏在靠枕背后,冷不防那人突然走近,一双手猝然圈住了她的咽喉,并且不断用力、不断收紧。她下意识地察觉到了危险,手中的玫瑰花掉在沙发上,十指掰住那人的指节,挣扎着想要挣脱那双手的桎梏,然而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并不为她微弱的挣扎而动容,禁锢在她脖颈上的双手依然冰冷而有力,就这么死死地掐着她,直到她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趋于无声,才缓缓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