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城南+番外(36)

和彦抽了抽嘴角,要是他家真有矿产的话,那群族人还不得抢疯了,哪会盯着他一个人,这上位之人可真可笑,就算他说所谓矿产只是无中生有只怕也没人信,只怕还会被人以为自己想私占,这可真是……

可说了这么多,和彦也反应过来,师傅说的话,真正关于韩谨的反倒是一笔带过,更多的像是要将这些年的事尽数告知和彦,好叫他有个对策,颇有几分临终事毕之意,和彦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第 27 章

和彦也知道师父只是给他提个醒,让他知道有人还在盯着他。国库空虚,盐铁矿什么的都不会允许私家掌管,稷存司的存在直接将粮价也管控在了官家手里,莫须有的矿产,若不是是在穷得没办法,怕也是不会寄希望于此。

况且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多,怀疑和彦掌控矿脉的更是少之又少了,反正这么怀疑的人肯定会自己去西南查询的,假的真不了,他问心无愧。

抬眼又见师父神色忧虑道:“我和你们阿爹都老了,管不了这凡尘俗世,我只有一问,就如今的天下局势,你们是怎么看的,又打算怎么办?”

“北黎与南梁交好,中原礼教引导蛮人开化,政令更改,婚姻户籍律法都可为两国友好做奠基,长此以往,再不会有异族来犯。”

“我知道你们少年人想法奇异,可北黎是夏孟瑜掌权,他会为蛮人们谋个好将来而与南梁交好。可你所言之事,没个百十来年是无法见成效的,在这期间,稍微一点天灾人祸就会前功尽弃。”

和彦回道:“这就是师父您太忧心了,百十来年的事太过久远,我们这些人只能给后辈们留一个尽可能好的世道,但不能替他们做到面面俱到。

不过我也理解师父您的意思,我和阿衿在这泥潭里抽不出身来,如今虽说是隐匿姓名,怕的是万一。

还是请师父放心,阿衿所担之事已有了结果,我父亲的遗愿我也算是完成了,我二人如今已经无负累,自然可随心所欲。”

沈清平听后轻颔下首,虽然心知是和彦想的过于乐观了,可这世上唯他二人是最亲近的人的时候,无论如何,总是能保全自身的,只要能保全自身,这便好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屋里的父子两个,韩谨看着宋非尘将药喝完之后,本想扶他上床却被拒绝了,“我整日里都在床上躺着,早就躺腻了,你师父他整日里就是太小心,你小子回来了也跟他一样。”

韩谨无奈道:“师父他也是为您好,您整日里躺在床上,那些琐事都叫他去做还不好么。”

“可是我也不愿意总待在床上啊!话说回来,你这小子不声不响就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还带回来个男人,你怎么把人家拐到手的?”

“阿爹,你怎么不说说你当年是怎么把师父拐到手的?”

宋非尘哼哼了一声才道:“我那还用拐,我这般风采十里八街的人都愿意巴巴跟着我回来,你师父自然也愿意。”

韩谨笑了笑,“阿爹您说的是,多亏您这般好相貌才让我也生的这样好。”

“臭小子,拐着弯夸你自个儿呢!不过阿衿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小时候的那些事也算是有了个结局,你……”宋非尘说着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随即叹了口气。

“阿爹你不必嘱咐我了,说不得还是那时候吃得苦才有幸叫我遇见您和师父,还有和彦,说不得还得感谢一下那些人。”

“你自小就是个明白人,最懂自己要什么的,那今后有什么打算?”

韩谨笑着回道:“自然是常伴您和师父身侧,侍奉您二老了。”

这话刚说完就被进屋里来的二人打断了,倒是这两人一同进屋的场景叫韩谨和宋非尘齐声笑了两人都着白衣,玉冠缓带,单衣轻裘,却是不一样的风姿,进来人见两人都在笑,有些疑惑,但都没开口询问。

宋非尘轻声咳了一下,沈清平可劲皱着眉,和彦见状拉过来韩谨道:“师父,阿爹,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屋了。”

宋非尘笑着给他们点了点头,韩谨跟着和彦回到屋里才问道:“我师父跟你说了什么?”

和彦眯着眼睛回道:“就是说了说你以前的事,还有我们将来的打算。”

“打算?我们将来有什么打算?不是混吃等死吗?”

“就是混吃等死,也得赚些银子才能养得起你呀!”

“我养你,不用你养我。”

“...”

另一间屋子里的沈清平打来水伺候宋非尘洗漱完上床之后,自己草草洗漱了一番,也就抱着宋非尘上床了,抱了一会儿,宋非尘就问道:“你冷不冷?”

沈清平严肃回答:“今天不行。”

宋非尘翻了个白眼,“你想哪去了,我就是问问你冷不冷。”

沈清平闭了眼睛回道:“不冷,睡吧。”

宋非尘翻了个身正对着沈清平道,伸手似是想摸摸他眉眼,还是放下了,继而叹了口气,“你有没有觉得阿衿回来与我们生分了?也是,我当年非要把他送下山,他心里是有些怨我的吧!”

“你别乱想,他同咱们不过生活了八年,与和彦也生活了快六年了,总该有些变化的。”

“你说的也是,当年不会笑的小阿衿如今都把心上人给我们带回来了,总归是好的变化。也不怕我们哪天出了不测,又剩他一个人了。”

沈清平闭上眼睛不想听他说这样的话,只是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可抱紧也没用,他能感觉到怀中人日渐虚弱,心里却是一片坦然,早有预料的一天,被这样的人看上实在是他的不幸,死生要绑在一起了。

和彦和韩谨商量了一下,反正他们俩下山也没什么事儿,不如就留在山上陪着两位长辈,他们心里清楚阿爹的时间不多了,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陪伴他渡过一生剩下的时光,让他开怀。

韩谨每日拉着和彦去跟阿爹说说话,闲着帮师父打打下手,更多的时候其实是看着师父与阿爹之间的交流,他以前总觉得奇特,一个时常喋喋不休的人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一个刻板寡言的人,他刚到山上的时候光是看着师父就觉得严厉,看着阿爹一脸笑意总觉得是个温和的人,后来相处时间渐长才知道师父的脾气比阿爹要好上百倍,便是阿爹闹脾气或是气极了赶师父走也没见师父红过脸。

这样两个人,相守了二十多年,阿爹日日不离汤药,师父日日照顾着,如今只怕是要生死相随了。

正在伤感着的时候却被和彦拍了拍肩膀,韩谨才反应过来,他们俩该退出去来。

近三个月了,雪上之上没有人烟,可亲人在身侧总不会感觉无聊,每日里说不完的话,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说完,可师父总是不让他们常来打搅阿爹,每日里只让说上一两个时辰的话,他懂师父的意思,留着没说完的话明天再说,就好像还有数不清个明天。

十月份的时候,北疆下了一场大雪,西北的雪山上有的人失去了至亲。

韩谨总觉得他与阿爹和师父之间的感情深厚,却也不过相处了八年光景,在加上他下山时年岁尚小,对师父和阿爹虽仍有敬仰感激之情,但他生来坎坷,血脉之中有偏执但更多的是凉薄,应当不会很悲伤的。

可师父站在他面前语调平静地告诉他,“进去见你阿爹最后一面”的时候,他几乎有些站不稳,跌跌撞撞地跑进去后,看着常带笑颜的阿爹面色红润,回光返照的时候,他脑海里最清晰的是当年抱他的那双温暖的手,总是带着过分的温暖。

他有些失声地喊了声“阿爹”,和彦紧跟身后拍了拍他的脊背,不待走进,就被宋非尘喊住了。

“别往前走了,道个别而已,这些日子该说的话都说了。我只是出了趟远门,再不会回来了,阿衿你不要哭,要好好的。不过如今我是放心的,你身边有人能伴你左右,我便放心了,你们出去吧!”

韩谨红了眼眶,却还是忍着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道:“那阿爹可要唤师父进来。”

宋非尘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与他已经告过别了。

屋外的沈清平并未走远,听到此言,红着眼眶笑了笑,道别,只怕你是痴心妄想了。

韩谨出来的时候看着又哭又笑的师父,还是开口道:“师父,阿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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