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再顺听着方妍的话，很是不以为然。或许他觉得方家一千斤的货都能销出去，他家更是没问题。
“方家二丫头，你这是不敢和我打赌啊？”常再顺笑着问。
方妍说：“我有什么不敢的，常叔，你说赌什么吧。”
“就赌如果我们常家一天能把这一千多斤菌子卖出去的话，以后你们方家不准再做菌子生意。”
心眼果然黑到姥姥家了，这不仅是抢生意，而且还想把方家赖以生计的饭碗给端了，他家直接搞垄断啊。
大哥方平赶紧拉了拉方妍，示意她别和人家杠起来，要真赌输了，对他们方家没好处。
方妍却一点也没被常再顺的赌注给吓着，轻轻拍了拍大哥方平的手，示意他自己有分寸。
“一天为难你家了，就给你家两天时间吧。”方妍很嚣张地应了下来，“要是你家两天能把这些菌子卖完，我家以后再也不碰菌子生意。相反，要是你家两天卖不完……”
方妍顿了顿，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日后咱生产队开始实行包产到户之后，你们家的土地全部按照市场价租给我至少十年，如何？”
这个时候已经陆续有一些地方开始实行包产到户了，方妍已经听到一些消息，要不了几个月，村里也要完全推行这种政策了。
这个时候农村好多人没有意识到有土地的重要性，家家户户以为家里有块地无非就种点蔬菜养家糊口。
常再顺一听方妍的赌注竟然是要按照市场价租他家全部的地，而且一租就是十年，这不是明摆着给他们家送钱吗？怎么看都是一个划算的买卖啊。心里还得意呢，觉着这方妍读书读傻了。
“没问题，要是我家两天卖不出这些菌子，那以后咱村里包产到户之后，我家分到的地全租给你家。”
就这么说定之后，方妍和大哥方平继续拉着板车去了城里。
去的路上，大哥方平不理解：“二妹，你为啥要答应他那个赌注啊？要是咱赌输了，以后不能卖菌子了怎么办？咱可是靠菌子生意发财的。”
方妍笑：“大哥你就放宽心吧，我可不打没把握的赌。再说了，即便真不能做菌子生意，现在赚钱的机会这么多，咱们还能没其他的出路？”
“好吧。”大哥方平无奈地说，“那你为啥又要说租他们家的地？等咱村也开始包产到户之后，能少得了咱家的地吗？租这么多地来，种的菜也吃不完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方妍很是神秘。
事实上她是在为以后做打算，重活一世，好多事情她都比别人有先见。崇明阿子营县里有个特别好的先天条件，就是这里雨水充足，土地肥沃，种的果子特别甜，尤其是脐橙。
上一世她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村里实行包产到户之后，有几户人家种了脐橙。城里人来这儿踏青的时候，觉着橙子甜，全都高价买走了，有多少买多少。
村长看准了这个商机，就开始大力发展农业，带领家家户户种脐橙。脐橙树苗的成本全部由村里财政先垫着，等农民们赚到钱再还给村里。
果不其然，种了两年就见到收获了，村民们一下子就发家致富了。那时候谁家土地多，谁家就赚得多，村里好多人家都盖上了大平房。
既然知道这个商机，方妍便想趁早做准备。
当然，除了为以后赚钱做铺垫之外，她还为了报复老常家。
第三十九章 饥饿营销
前世常再顺提前知道村里有这政策，就特意跑到方家，让方国栋按照一亩地一年三十块租金把地全租给他家。
当时方妍正在上大学，正是需要学费的时候，阿爸什么也没想便答应了常再顺。于是别人都在种果子赚大钱的时候，方家只能勉强收点租金过日子。
这都不是最过分的，最过分的是大三那年方妍要去国外做交换生，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
这个时候，常再顺借了三百块钱给方国栋，让方国栋拿土地做抵押，还打了借条。表面上是好心，暗地里却仗着方国栋老实在借条上做了手脚，最后利滚利的，方国栋竟然需要还的钱竟然翻了十倍不止。
无奈之下，方国栋只能把家中几亩地全都划到了常再顺名下。
这一世，要风水轮流转了。方妍心里暗道，前世阿爸在他家吃过的亏，这一世要全都讨回来，十年的租期只是个开始。
把菌子送到供销公司，经理一看才这么点菌子，满脸不高兴。
“你们家今天咋才送这么点儿菌子来？就这么点菌子可不够卖啊。”
方妍赶紧赔笑：“今天出了点状况，今明两天菌子可能会收得比较少，我保证，再过两日供货肯定恢复正常。”
经理一边吩咐人给她称菌子，一边扫了她一眼：“咱们当初和你家签独家供货协议的时候可是说过的啊，你们每月要保证至少一万五千斤的量，否则这份独家供货协议就作废。”
当初方妍拿着村里的介绍信去供销公司谈的时候，为了避免有人抢生意，早就签了三个月的独家供货协议。
也就是说在这三个月里，只要方妍能够保证每个月一万五千斤的供货量，那供销公司就不能从别人那儿进货。
至于三个月之后，要看那个季节的产量再重新续订协议。
就是因为有这份独家供货协议，所以方妍才会这么有底气笃定老常家会亏本。老常家那一千多斤的菌子，如果没有供销公司收，光靠零售一天能卖三百斤就了不起了。
“是是，我都记着呢，每个月一万五千斤没问题的。”方妍笑着说，“对了经理，我今天拉来的菌子里有三斤干巴菌，你看这价钱怎么算？”
干巴菌可是好菌子，经理一听有干巴菌，眼睛都亮了。赶紧拉开袋子看，看到那一朵朵色泽饱满的干巴菌，立刻喜上眉梢。
随即又有些遗憾地说：“这干巴菌好是好，就是才三斤太少了点儿。这样吧，这三斤干巴菌给你算四毛五如何？”
以往方妍拿来的菌子，最好的鸡枞菌也只卖到三毛，对于经理来说，这干巴菌再了不起，四毛五也是最大的优惠了。
“经理，干巴菌本来产量就少，我们就算采遍满山，一天也采不出几斤啊。这菌子您拿去一块钱一斤随便卖，大户人家肯定都乐意买，您如果给我出到六毛五一斤，三斤也才需付我一块九毛五，成不？”
方妍露出为难的神色。
经理蹙着眉头沉思了一会，似乎觉得价格略高了。几秒后又释然了，笑着说：“你算得可真精，行吧，给你算六毛五一斤，那你明天还能再找点儿干巴菌来吗？越多越好。”
方妍笑嘻嘻地问：“明天我要是想办法多给你采点干巴菌来，您还愿意出这价吗？”
“再多能多到多少斤？放心吧，不管你采多少来，给你的还是这价，不会少你的。”
菌子全部称好之后，经理亲自给她开了单子，还叮嘱她第二天记得多找点干巴菌来。
方妍乐呵呵地答应，便拿着单子去财务处结账了。
拿着仅有的31块2毛8，方妍粗略算了一下：“除去本钱，咱今天纯利润18块6毛9，比想象中好一些。”
方妍很是满意的样子。
大哥方平却愁眉苦脸：“哎，若是以往，咱一个月能挣这么多都乐呵呵了，可现在建房子得花这么多钱，这么点钱我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果然人都是越来越贪心的。”
“适当的贪心也不是坏事，这样才能激励咱们赚更多的钱呀。”方妍又拿着钱重新数了一遍，看看有没有算错。
大哥方平兴致缺缺地叹了一口气，又问：“对了，那干巴菌这么值钱，你咋才拿三斤来卖呢？我记得你们昨天上山去，可是采了十二斤多啊。按照这数，十二斤多干巴菌差不多就管八块钱了！”
方妍贼眉鼠眼地冲着大哥方平奸笑了一下，“你不懂，这叫饥饿营销。要是我真把十二斤拿来了， 可就不一定能卖到这价钱了。”
大哥方平恍然大悟，“哦，这是不是就叫那啥——物以稀为贵？”
“没错。”
方妍十分得意。
大哥方平看着自家妹子，眼神里多了几分钦佩，感叹道：“多读点书，脑子果然灵活啊，咱们这些没文化的谁能想到这些？”
方妍心里暗道，就算多读点书也不一定能想到这些，这些营销手段可是前世她做生意之后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