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都会相信你!”勇利脱口而出,他说完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我是说……”他急忙想补充几句,但维克托望着他,那眼里所蕴含的混合着惊讶和感激的神情都让他再也说不出什么——我说的又不是假的。他心里想,我就是永远都会信你。想到这里,又觉得解释全然是画蛇添足了。
他们俩看着彼此,又是一阵沉默。
“他们喜欢你。”维克托说,“是真的——你有一种能赢得任何人喜爱的魔力……”
“才不是。”勇利脸红了,小声反驳道,他始终觉得维克托眼里的他跟他本人压根不是一个人。但维克托耸耸肩,笑了。
“我们意见不同。”他说道,“但如果你觉得他们都是因为我才把你当成朋友——那你会让他们很伤心的。”
勇利没搭腔——他回忆着和朋友们一起的经历,即使是他也不能想象如果这些全是看着维克托面子的“照顾”,没人能演得那么好。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微微的湿润了。
“为什么这里?”勇利问道,忍着因为羞愧而哭起来的冲动,“为什么选这个地方……”
“因为它很理想,”维克托说,“距离、路程都合适,不短也不长,而且剧院的容量刚好,不会让观众太多,让你紧张,而设施又足够先进完美——”
“那有什么意义——”勇利嘟囔道,“如果观众都不是真的……”他停下了,因为维克托一脸的惊讶,很快的,他们俩就顶着一摸一样的表情在看着彼此了。
“……勇利,”维克托看上去又无奈又想笑,“我……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厉害——我不可能操纵五百个人。”
勇利保持着嘴巴微张的状态,他脑海里有个反应特别迅速的部分似乎炸开了,其余的部分还在缓慢地反应着,仿佛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在一夜之间被勇利自己推倒,然后又重建起来,全部重新体验了一遍。他感到了晕眩。
“你说过……”他断断续续地说,“你说过不会骗我……”
“我没有。”维克托说,他凑过来,半跪在勇利面前,擦去了他不自觉落下的泪水,包含着激动、难以置信和大石落地的泪水——维克托叹了口气。
“我之所以带你到这里来,”他说道,“是因为我想给你最好的梦想——一流的舞团、完美的舞台,还有真实的观众——我想让你拥有那一切。”
他牵起勇利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了一下。火光在他低垂的睫毛上闪烁着。
“但我从没有一秒怀疑过你的能力。”维克托说道,当他这么说的时候,眼里忽然迸发出不容置疑的骄傲的光芒和信心来,那是无法被任何方式否定的信念,“你有征服世界的魔力,我从没有一秒的怀疑——你可以触动任何人,除非他早就遗失了灵魂。”他微笑起来,“……就像你是如何征服我的一样。”
如果魔法真的存在的话,就在那一刻,它才真正降临了。勇利曾经认为人们对他的评价很重要,他渴望被更多人肯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接近那个“配得上维克托”的自己,他曾经因为那一切可能是假的而痛苦难当,但是在这一刻,在知晓了它们都是真实的时候,它们忽然就都不再重要了。
这世上他唯一在意的就是维克托。他征服了维克托,正如维克托很多年前就征服了他——他们早就是对等的了。
他说不出恰当的话来,嗓子眼儿里仿佛被塞了一颗网球。就连眼泪都不再帮助他了,他只能傻傻地看着维克托,嘴巴半张着,直到维克托笑起来,在他鼻尖上轻轻地一点。
“我真不敢相信你怀疑的居然是自己,”他说道,“我有没有说过——这表演的编舞其实是我?”
这答案仿佛是明摆着的,只在这一刻才清晰地被说出来了一样。一下子什么都说得通了,所有这一切加在一起,维克托所有的苦心经营,都是为了一件事。
“我想让勇利看看我眼里的你。”维克托说道,“有多可爱、有多完美……”
“你是我的宝贝。”
第九十一章
“维克托……”勇利平躺在床上,只有半张脸从毛毯下露出来,眼睛不安分地咕噜噜乱转。
“嗯,睡觉。”维克托回答道,给壁炉添了足够的柴火之后,他在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检查着门窗——现在勇利脑海里的各种糟糕的念头又开始活跃了,而维克托就好像没看见一样故意忽视着他。
最后,维克托似乎终于认为房屋里的居住条件足够安全度过这一夜了,他才坐到了床边。
“勇利,”他笑着说,“你在做什么?”勇利从毯子底下伸出手,勾住了维克托的手指。
“……没什么。”勇利说道,尽力回避着和维克托眼神接触,“……很晚了。”
“这床太小了。”维克托说,他脸上带着一种好笑的神气,“装不下我们两个。”
“我可以挤挤。”勇利说,后背贴上了墙壁,“瞧——很多地方,不然你要去哪?”
维克托耸了耸肩。“也许搭一张床。”他漫不经心地说,勇利无法从他脸上判断这是否是玩笑,因为维克托看上去似乎真的在考虑把床让给勇利自己睡。这很奇怪,因为之前有那么多次——维克托似乎很乐意跟他睡在一起。
他勾着的手指圈紧了。
“那该我睡椅子。”他说道,“因为……你知道,我比较不容易滚下去。”
“你是在说我睡觉不老实吗?”维克托问道,他不再背对着勇利坐着,一条腿屈膝平放到了床上,“勇利?”
“没错。”勇利说,“翻啊、滚啊、裹大拇指啊……你就像个小婴儿。”
“嗯,”维克托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他整个人都翻到了床上,“而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的睡姿有所了解的呢?”他脸上浮现出狡黠的微笑,“勇利——你偷看我睡觉了吗?”
勇利气愤地看着他——这指控也太无耻了。“我才没有!”他马上反驳道,“是你总是往我身上贴——”他停下了,停顿了几秒,然后更加羞愤地将毛毯向上拉,挡住了自己的脸。维克托笑出声来,他摇着勇利的身体:“你在偷看我睡觉——小变态。”勇利在毛毯下的身体每一寸皮肤都着起火来。
“我没有!”他闷闷地在毛毯里反驳道,“我只是……”只是有那么几次醒过来了,就看了一会儿而已。他气得翻了个身,不理会维克托了,而后者的笑声也从低低的笑,变成了不知为何得意的大笑。勇利感到身后一凉——随后一个巨大的热源贴了上来,维克托的手摸索到勇利的手臂,一路往前,最后摸到了他的手。
“干嘛?”勇利没好气地说,“改主意了?”
“既然你说我们总贴在一起……”维克托轻声说道,他搂住勇利的腰,让后者靠得更近,他说话时的气息喷在勇利脖子上,好像小虫子在爬。
“维克托……”勇利讷讷地喊了一声,维克托的手心很热,从他的手肘开始,缓慢地滑过小臂最后捉住他的手的举动——这让他双颊滚烫,即使不是如此,他身体的热度也不容小觑了——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心猿意马几乎是无可避免的。
他等待了一会儿,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充满大胆和冲动,一会儿又全是怯懦——他想触摸维克托,他想在毛毯下感受维克托的每一寸肌肤,还有那肌肤下平滑弹性的肌肉,这不仅是身体上的渴望,更是心理上的——现在他们是“情侣关系”了,他想要一些证明,更多的证明。
“你想不想……”勇利说道,嘴巴忽然干得要死,“就那个……”
“嗯?”维克托轻飘飘地应了一声,勇利觉得他完全没听进去。
“我是说……”勇利把心一横,他侧躺得太久了,压着的那一侧身体直发麻,但他不敢转过身去——转过身去,他和维克托就面对面了。他们靠得如此之近,嘴唇挨着嘴唇,鼻尖顶着鼻尖,那肯定会非常糟糕。
“睡觉。”维克托说道,“明天再说。”
这真是太诡异了,因为现在回想起来,有好几次勇利能感觉到维克托对自己的渴望——他只纳闷自己为什么之前一次都没发现过,而他们已经接吻过那么多次,几乎每一次,维克托都会揽住他的腰,将他们的距离拉近到接近不存在,然后带着侵略者的气势吻勇利,而有些时候,就好像现在,他又比和尚还要正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