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勇利张大了嘴巴,他的大脑迷茫又徒劳的转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试着挣脱维克托的手臂,但是失败了。
“那是……”他小声说,“维克托……木头……”
“别管了。”维克托说道,他抱起勇利,把后者送到了床上,然后反身去处理炉火和扔在门边的锅子,期间他一直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可怕。
“维克托……”勇利小声在他身后叫了一声,他多少能猜到一点维克托生气的原因——任何人看到一个刚“跳河自杀”的人在玩火,还试图用手去抓燃烧的火种,只要对这个人有稍微一点的关心,都会吓得魂飞魄散吧。
他接着想到维克托在湖边说的话——一股内疚涌了上来。
“我不是……”他试图辩解,自己只是一时糊涂了,因为那么多的思绪同时在脑袋里搅和,而不是想要自残——老天,他现在肯定是世界上最不想告别人世的男人之一了。
“别再做这种事了。”维克托说道,站在壁炉边没有回头看勇利,他盯着炉火,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着,他看起来就像一尊雕像,勇利不敢设想他心里在想什么,就像他不敢去想维克托抱着没有呼吸的自己被水流送到两公里以外的这里时都在想什么——他走了过去,维克托越是不看他,就越令人心慌。勇利走过去,捏住维克托袖子的一角扯了扯。
“维克托……”他小声说道,他心底有种冲动想要抱住维克托的脖子给他一个大大的亲吻,但理智告诉他撒娇在这个时候绝对不是个好选择——何况他根本就不会撒娇,“我很抱歉……但这是……”
维克托转过头来,他的五官落在阴影里,看不出神色。
“我做错什么了吗?”他轻声问。
勇利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花了一会儿才把词句拼凑到一起。
“不是的。”他说道,“那是个误会……我……”
“勇利……”维克托说,“如果你需要一点时间,我可以……”
“什么?天,不是!”勇利都要跳起来了,什么见鬼的需要时间,不用有很多感情经历也知道“我需要时间”的意思是“不我们永远也不会在一起”吧,维克托怎么能这么想?“不是不是——”他急得快要跳脚了,而维克托却又转向了炉火。“看着我!”他生气地把维克托的脸掰了过来,“听我说!”
维克托看着他,神情中透着一股逆来顺受的平静——就好像他会接受勇利提出任何要求。
“听我说……”勇利说,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是误会,这都是误会,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要……要伤害自己的念头。”比起“自杀”他选择了一个不那么尖锐的词。
维克托看着他,纯净的蓝色眼睛中流露出一丝自嘲般的笑。
“是真的!”勇利拽着他的外套领子转向自己,“刚才我没在动脑子……不对,我的脑子在别的地方……我是说……”他越解释越乱了,而维克托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那也没帮上什么忙,“我的意思是……那只是我在犯蠢。”
“……很多时候,”维克托轻声说道,“你都让我很迷茫,勇利。”他停了一会儿,又说道,“有些你做的事……我理解不了……在桥上……”
“那是意外。”勇利说,维克托的表情仿佛在说“是啊,意外”,勇利赶紧抓紧了他的衣领不让他躲开,“你必须相信我!……那有一头鹿……它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我没办法……我总不能撞它……”
维克托眼里的怀疑减轻了一些,但他依然没完全相信。“这听上去像你会干的事,”他嘟囔道,但眉头依旧紧锁,没等用力松一口气,他就又说道:“如果你不是……那你为什么在那?”
这就来了?勇利心底飘过一阵胆怯。他还没准备好这就跟维克托聊到这件事——他们现在拥有的就好像最虚幻、最美妙的梦境,如果它就这么触礁——还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呢——那他会后悔死不动脑子就想去抓那块木头的。
“我……我有事想问克里斯。”他说道。
维克托没有被这么轻易糊弄过去。
“什么事?”
“这说来话长……”勇利说,“我……”
他们俩静静地看了彼此几秒。
“……你知道了。”维克托低低地说道,没说知道了什么,但他们都明白知道的什么,勇利甚至提不起兴致去惊讶维克托读心的能力了——他在维克托面前就是一本摊开的书,他已经明白这点了。维克托低下头,茫然地笑了一声。
“我知道了。”勇利承认道,他心口怦怦直跳,“我……我是说……你应该……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维克托摸了摸他的脸。
“我没想过永远瞒着你。”他说道,“特别是'她'出现之后——我猜你肯定会把一切拼凑起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说?”勇利问道,他的心思都被维克托占据了,他抓住了维克托抚摸他的手,不让它离开。
维克托没回答,他只是沉默,从这份沉默中勇利已经得到了答案——他说不出口,当他们经历了那么多惊慌失措的变故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莉莉娅,即使在维克托的计划里她也是“意外之喜”,他们走了那么远,终于在那一刻重新靠近了彼此——他不可能舍得马上就打破它。
勇利偏了偏脑袋,轻吻了一下维克托的手心。
“我会告诉你,”维克托说,“我会把一切告诉你。”
然后我会听你发落。他的眼睛像是在说。
勇利想了一会儿。他惊讶维克托看透过那么多他的心思,却从没意识到过一件事:勇利有多爱他。
“我们可能该坐下。”他说道,“我……我有很多想问你的。但在之前……”他再一次抓住维克托的衣领,踮起脚在维克托额头上亲了一下,维克托惊讶地看着他,“我爱你。”勇利说,“就……记住这件事,如果我说错了话,也不要……不要躲开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只要你愿意。”
维克托伸出手,将他紧紧地搂紧了怀里。
“我会记住的。”他在勇利耳边轻声说道,“我会……我会永远记住的。”
几分钟之后,他们在壁炉旁坐下了,勇利身上披着毛毯,他们各自对着火炉,面前的地板上放着一杯热水,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们找到她多久了?”勇利打破了僵局,“我是说莉莉娅。”他拿起热水喝了一口,水很甘甜,但因为铁锅烧出来而有股怪味儿。
“她从没真的失联过。”维克托说,“虽然她离开了,但总有信和圣诞贺卡寄来,告诉我们她在哪里,做了什么……但亚科夫没有回过她,因为是她离开了,他太骄傲,不愿意承认思念她,当莉莉娅发现了这件事之后,她就把收件人改成了我。直到一年半以前,亚科夫收养了尤拉,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或者说也许他终于想通了,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了……他写信给她,找了个借口问她尤拉是否'真的有点天赋',然后他们就恢复了联系。那年我和亚科夫来这里过了感恩节,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了蓝鸦大剧院——我开始考虑把它作为……”他做了个含糊的手势。
”一年半……”勇利吞咽了一下,他不敢相信维克托在那时候就在思考这件事,那时候他在干嘛?“你计划了多久?”
“从第一次有这个想法开始……大约有两年多。”维克托说道,“杨、JJ和雷奥是我大学时认识的朋友——他们都很乐意帮我这个小忙,但时间和人员没有那么容易调配。”
勇利瞪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两年!维克托计划了这件事两年……并且他开始想起JJ看上去眼熟的原因,他和维克托是大学同学,在维克托拍过的那么多同学合照中,也许他也在某一张上。
“……所有人都知道吗?”勇利问道,“我是说,她们……”
“只有你所熟悉的几个,”维克托说,“其余的人……他们只知道是在帮某人一个忙,我想他们认为那个人是JJ。”
勇利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至少并不是所有人都把他当成傻瓜……但是想到他所熟悉的人,他曾以为他们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他们喜欢你。”维克托说道,“雷奥和健次郎就不提了,杨和JJ——他们俩不是那种看别人面子的势力家伙。我是说,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