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跟随您并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达龙顾不得礼仪、打断了亚尔斯兰的话,“您要知道,在我们心中,没有任何人比殿下更适合成为帕尔斯未来的君王!”
这是达龙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他并没有与除那尔撒斯之外的任何人谈论过殿下的身世,但他坚信耶拉姆、法兰吉丝和奇夫等人也会持有同样的想法。
倘若殿下真的自幼长于宫中,必定会受尽国王夫妇的宠爱,如此,今日的殿下绝对不会是这般谦逊有礼、思想开明的模样。
一国的王太子大约会变成飞扬跋扈、骄纵无知的愚蠢之人吧。
那尔撒斯曾说过,殿下过去遭受的不平际遇,或许反而是他的幸运之处。
现在,达龙深以为然。
亚尔斯兰眨了眨眼睛,表情终于变得不再凝重。
他俯下身躯扶住达龙的手臂,示意骑士站起来:“抱歉,是我任性了。”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我只能匆忙接受,甚至没有留给我思考的余地。”
“但我知道,现在绝不是停滞不前的时机。”亚尔斯兰把目光投向高挂天宇的朔月,“我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不管事实真相到底有多么难堪,我都会勇敢面对。”
达龙起身,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这才发现亚尔斯兰在几个月的时间里长高了,脸上的线条也变得锋利起来。
曾经不谙世事的可爱少年正在逐渐变成一名俊朗的王子。
“我们回去吧,耶拉姆大概已经快要急死了,哈哈。”
亚尔斯兰走出两步,然后突然回头对达龙调皮一笑:“就算其他人都因为所谓的‘王统’弃我而去,但只要达龙你还在我身边就足够啦。”
年轻的万骑长猛地烧红了脸。
幸好天色黯淡、他的皮肤又比较黑,常人应该是看不出他的窘迫。
要说原因么,大概是因为殿下的笑容,真的是——太美好了。
TBC
第三章 转之章
01
达龙在心里反复问过自己,亚尔斯兰之于他,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
于公,殿下是他舍命相随的主君。
于私,殿下更像是他的幼弟。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对殿下有了别样的情感。
年轻的万骑长为此深深地烦恼着。
帕尔斯历叁二一年夏,王太子亚尔斯兰率七名亲随前往国土南方的基兰港、完成“征兵五万”的命令。
达龙和那尔撒斯都曾在帕尔斯宫廷担任要职,虽然现在做出了有悖国王旨意的行动,但他们两人从立场上不能对这条无理的王命发表负面评论。
但奇夫和亚尔弗莉德就不同了,他们可是彻头彻尾的自由人。
“殿下,请恕在下无礼,不过我一定要说!”嘴巴从来不饶人的奇夫用他少有的不悦语气抱怨着,“世界上竟有这种父亲,还真是让我开了眼啊~”
心直口快的亚尔弗莉德也啧啧感叹:“就算是在我们以彪悍野蛮闻名的轴德族,也难找到这样铁石心肠的人哪。”
肤色黝黑的加斯旺德没有说话。
他是来自辛德拉的异国人,自然是不便对帕尔斯的国王妄加议论,但他心中的想法同以上两位并无二致。
帕尔斯的暴君传说,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还真是,书上说的‘过河拆桥’和‘鸟尽弓藏’,也不过如此吧。”
没想到连一向冷言少语的法兰吉丝也忍不住了。
亚尔斯兰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些家伙,还真是直爽得让人无奈啊。
那尔撒斯没好气地开口:“好啦好啦,你们都别说啦,天气本来就很热了,吵闹只会让人觉得更热。”
金发青年说完抬手拂去额头上渗出的汗,他长年居住在凉爽多云的山间,因此对于南方的气候感到十分不适。
他们已经越过尼姆尔斯山脉,高大的针叶植被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灌木,夏日的阳光越发炽烈,现下又正值中午,为此心生烦躁也是正常。
亚尔斯兰的心情却丝毫未被炎热的天气影响:“海边的基兰港到底是怎样一番光景呢?我真是十分期待呀~”
听到王太子轻松愉快的腔调,众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有专心致志地赶路。
但,大家终究还是抵不住闷热的天气。
为了调整装备顺便替换早已黏湿的衣物,一行八人决定暂时停下并稍事休整。
达龙卸掉身上的沉重的盔甲和战靴,四处张望了一番,却没看到亚尔斯兰的踪影。
“殿下呢?”
“殿下好像去河里洗澡了。”耶拉姆一边整理随身携带的干粮一边回答。
躺在阴凉处作挺尸状的那尔撒斯有气无力地接过话茬:“达龙,你还是去看一看吧,听说附近的山里有野熊出没,我有点担心殿下。”
亚尔斯兰挑了一处树林环植的隐蔽溪流,毫无顾忌地跳了下去。
他尽情享受着溪水的清凉,完全没注意到岸边循声而来的达龙。
这边的黑发青年远远看到水中的少年,顿时面红耳赤。
他感觉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掌一把捏住了。
尽管达龙及时地转移了视线,但他那双视力绝佳的眼睛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
少年的脖颈优美修长,像是天鹅。
一对漂亮的蝴蝶骨凸现在那白得透明的后背之上,那么显眼。
但亚尔斯兰毕竟也是习武从戎之人,曾经细弱的胳膊也有了流畅的肌肉线条。
不变的是那一头银白卷发,色泽柔和如月光。
少年的腰肢浸在水下,虽然画面模糊,却足够让站在岸上的青年万骑长雄风乍立。
一股久违的热流开始在达龙的下腹聚集。
他捂住发烫的脸,拼命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他那挺立的下身完全暴露了他的欲/望,看样子在一时半会儿之间是不能平息了。
达龙着实被自己的反应吓得不轻。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就算殿下有着不同于一般少年的俊美风姿,就算自己常年马上征战、没有太多合适的机会解决个人问题,但是他怎么会——他怎么能——对尊贵的殿下产生这种大不敬的亵狎之意?
还没等他平复好自己的心绪,身后就传来了亚尔斯兰的声音。
“达龙?你也来洗澡吗?”
达龙回头想要说话,结果只是一眼,他才刚刚褪去红潮的脸又开始回血——
亚尔斯兰只穿戴好了一半,上半身仍然是未着片缕,晶莹的水珠顺着少年白皙的胸膛缓缓向下流淌。
“呃——”有着小麦色皮肤的黑发青年已是语无伦次,“臣、臣是来确保殿下人身安全的,既然您安然无恙,我就先回去帮您准备准备……”
也没说清楚到底要准备什么,达龙逃跑似的快步走开了,留下满脸不解的王太子站在原地。
02
最初,达龙真的以为自己是因为太久没有发泄,所以才会对亚尔斯兰产生了不当的情绪。
所以当奇夫和那尔撒斯向他提出去妓馆的邀请时,他几乎是立刻答应了下来。
看到达龙连想都没想就同意去寻花问柳,奇夫和那尔撒斯先是表情狐疑,二人都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但随后就变成了一脸“哎呀我们的万骑长真是憋坏了”的坏笑。
繁华的港都基兰,除去声名斐然的忙碌港口和熙熙攘攘的热闹市集,这座南国城市最著名的就是汇集各国佳丽的花街了。
可是,不管是脸蛋多么明艳、身材多么婀娜或是床/技多么纯熟的名妓,都不能完全熄灭那团燃在达龙心尖上的欲火。
这是一种止不住的焦渴。
身体的渴,心灵的渴,让他感到窒息。
亚尔斯兰的一颦一笑烙印在他的脑中,令他寝食难安。
如果——如果真的对殿下心怀爱慕,该怎么办呢。
君臣,主仆,兄弟……
无论是哪种关系,这份感情都是禁忌。
更何况,对方还是万人之上的王太子,是帕尔斯未来的国王。
这无疑是近乎罪孽的禁忌。
殿下称王之后,大抵会迎娶邻国的公主或者贵族小姐,然后为帕尔斯生下王位继承人。
我绝不能扰乱殿下的人生。
因此,达龙决定要尽可能地把这个秘密带进自己的坟墓。
神啊,如果我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就请让我一个人来背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