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池州笑着,然后一脚把他踢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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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软这一觉睡了足足好几小时,醒来时天已然彻底暗了下来。
厚重窗帘遮掩了光线,视野昏暗,阮软曲臂撑坐起来,迷蒙睡意消散,思绪渐渐苏醒。
掌心触感温暖棉柔,阮软怔忪片刻,意识到自己是睡在哪里。
被窝中似是沾染了蒋池州身上特有的木系尾调,尤带有男性的荷尔蒙,一寸寸侵袭,将她包围。
思绪回到清醒前最后一刻,阮软咬住下唇,满是懊悔,像是没料到自己居然连看棋谱都能睡着。
然而再懊悔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阮软抚平衣服睡出的褶皱,紧张得连灯都忘了开,摸黑走到门口,拧开了门把。
客厅里仍在谈论的两人,不约而同停了声音,视线从文件上抽离,望了过来。
阮软脸皮倏然一热。
余光瞥见墙上的挂钟,时针正笔直地指在七的方位。
“小猪,睡得好吗?”先开口的是蒋池州,他半躺在沙发里,侧过身,眼睛里闪烁着戏谑。
阮软脸上挂不住,尤其一旁还有钟遥在看热闹,她双颊血色更深,借着转身的时机,隐晦地朝蒋池州皱了皱鼻子。
蒋池州哑然失笑,声音隔着扇门依旧显得那么欠揍:“小猪,洗完脸快出来吃饭。”
钟遥看得叹为观止,竖起大拇指:“奇女子也。”居然能忍受州州的恶劣性格。
阮软洗过脸后,便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钟遥大爷似的坐在餐桌旁,享受蒋池州几百年难得一次的服务。
阮软不学他,拿出碗筷一一摆好,模样格外乖巧听话,钟遥嘴里不住感叹:“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看上州州了呢?”
蒋池州端着热汤放下,一把将隔热手套甩他面前:“再多说一句,今晚就别想吃饭了。”
阮软眼珠子左右转动,抿着笑看他们斗嘴。
钟遥自讨没趣,安静闭了嘴,见蒋池州又是夹菜又是递纸巾,暗叹一句单身狗没人权,无奈,只好自力更生给自己舀了碗汤。
汤水刚入喉,他就忍不住皱紧眉,脸部肌肉夸张挤成一团:“这哪家外卖啊?味道怎么这么奇怪?”
阮软吞下蒋池州投喂的虾球,迟疑道:“不好吃吗?”
“怎么可能……”汤底味道诡异,钟遥感觉自己仿佛刚从人间炼狱艰难逃生回来,忽然耳边一声清脆响,蒋池州放下汤勺,斜睨过来的眼神凉凉的。
钟遥无端背后发寒,硬生生把接下去的话咽了回去,咬牙切齿地改口道,“怎么可能不好吃,是好吃,太好吃了。”
话说到最后,钟遥猛地捂住嘴,竟是一副好吃得要哭的样子。
傻子才看不出来他心口不一,阮软臊红了脸,讪讪道:“我照着食谱学的,可能没做好,不好吃就别勉强了。”
她说着站起身,伸出手,想把汤端走。
蒋池州止住她的动作,手指捏着汤勺,又往钟遥碗里添了一勺,满满当当的汤水在灯下晃着波光,他对阮软说:“你别管他,他国外垃圾食品吃多了,犯矫情。”
他面不改色地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表情丝毫未变,仿佛喝的是白开水。
钟遥睁大眼,感觉自己仿佛是被羞辱了,不禁愤愤暗道,我回国果然是来找虐的。
因为这盆牛腩番茄汤的存在,吃饭的时光显得漫长起来。
饭毕,刚放下碗筷,客厅里蒋池州的手机像掐着点似的铃声大作。
他手里管着间声色会所,如今又多了钟遥的事情,突然就显得繁忙起来,拿起手机,走到阳台外接了。
钟遥探头往外看了看,压低了嗓门:“对不住啊,我不知道那是你亲手做的。”
阮软见他吃得艰难,本就心怀愧疚,立即摇摇头说:“是我该说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地难吃。”
而蒋池州为了安慰她,居然面不改色地连灌了两大碗。
钟遥眯着眼睛,笑得有几分揶揄:“州州简直用生命在宠你啊。”
有些事心里预想是一回事,钟遥坦然说破是另一回事,阮软登时呛了一口,迭声咳嗽,脸都红了。
距离隔得远,蒋池州说话的声音听不真切,同样,他们在餐桌说些什么,照理蒋池州也听不见。
钟遥敛了神色,他没了笑容时才有些逼人的冷厉气场,一眨不眨看人的时候,总容易让对方绷紧神经。
“你对州州来说很重要,”他开了口,顺势弯了下唇,一霎而过的笑容融散了冷厉,“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这间房子对他有着非一般的意义。”
阮软没有作声,即使蒋池州从未和她说过,可这个结论从细枝末节便足以猜出。
“州州从来没有带过别的什么人回来过,至少从我出国后,就再也没见过除了他外的人出现在这里,你是第一个。”
第一,这个词自带着特殊含义,可以理解为他心上最拔尖的那个人,可以理解为最重要。
阮软面容沉稳,可抑制不住,胸口水雾般弥散的欢喜。
钟遥眼底藏了许多往事,沉甸甸压着他的声带,以至于说出的话莫名干涩:“州州……他的家庭有些复杂,他从小就和方阿姨生活在一起,一直到他上初中,都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
阮软倏然抬头,不可置信看向钟遥。
“比他父亲先出现的,是那个男人的第一任妻子,我记得那天刚发考卷,州州考了第一名,他还朝我嘚瑟着,可下一秒就有人跑过来,跟他说方老师出事了。”
“那天的事闹得整所学校都知道了,学校迫不得已,只好辞了方阿姨。可那个女人不罢休,疯了一样追着他们不放,方阿姨被她逼得……生了病,没熬过去,走了。”
钟遥搓了搓指腹,压下抽烟的冲动:“后来州州被那个男人强制接了回去,我暂时和他断了联系,后来听说,他家那个大哥,是个先天不足的残疾,性格异常扭曲,州州回去没多久,他就指使保镖,把州州沉到了泳池里。”
一番简短的叙述,听得阮软心惊肉跳,不敢想象蒋池州那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过,州州到底是州州,过了几年,他就彻底脱离了那个家,买回这间房子,他过得很好,就是一个人孤独了点。”
有些事情,说起来轻松,碰碰嘴皮子的功夫,那些年州州经历了什么,他花费了多少时间,才把那个女人和他儿子送进精神院,这些不必细说,他知道就好了。
“所以,你知道他带你回这里意味着什么吗?钟遥目光与她对上,其中太多感激,他由衷感谢她的出现,“你是他的救赎,你改变了他。”
话音落了许久,两人均未开口,直到蒋池州挂了电话回来,暖光中,五官柔和了线条,俊脸依稀还带着少年气,他狐疑地问:“你俩这是做什么呢?”
阮软看着他,鼻腔泛起酸意,往日诸多种种,浮光掠影上心头。
论起来,分明他才是她的救赎啊。
作者有话要说:四连更之第三发,这章也不要忘记评论哦~
看文愉快
第35章 完结
温度渐暖,初春的阳光刺破云层,尘埃中依稀可看见光束,笔直一道,投射于地。
阮软踏出纹身店,小幅度地调整呼吸,牵扯间,胸口皮肤泛起密密匝匝的疼。
这种疼痛并不新鲜,第一次纹身时便已尝过,那时心情如何阮软已记不太清,唯独这一刻,疼痛中鲜明的甜蜜,在脑中隽永地留存下去。
钟遥回国第二天,蒋池州与他两个人,齐齐过上了脚不沾地的日子,更甚至,忙起来一天见不到人影。
阮软虽然不懂他们涉及的领域,却也清楚创业绝非易事,应酬拉人脉再平常不过。
她懂事,另由于纹身的缘故,与蒋池州已然有一阵时间没见面了。
正逢都市青年报想做一期她的采访,约好时间和地点,阮软一个人赴约。
媒体感兴趣的话题永远是那些,阮软如今应对起来,已然没有初次那般拘谨失措,端正姿势,淡定面容,让面前的记者不由得联想起她在棋局赛场上,轻描淡写将对手逼进死路的大将风范。
采访进行到最后,记者问了一个大部分男粉都关心的话题,她笑吟吟地,略含八卦地,问道:“阮小姐有男朋友了吗?”
阮软一怔,眼里星点笑意滑过,须臾后,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