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块儿乘机落入她嘴里,亓司羽砸吧砸吧嘴:“嗯,味道不错!”
薛陈瑜不动神色:“什么味道?”
“雪的味道。”
“雪是什么味道?”
“当然是……”,亓司羽狡黠一笑,“新年的味道,也是……幸福的味道。”
少女的脸上明媚的笑容动人心魄,薛陈瑜将人一把抱起来。
“转圈圈,我想要转圈圈,”亓司羽撒娇道,“小时候,我看别的孩子都有父亲抱着转圈圈的。”
“父亲?”薛陈瑜失笑。
亓司羽点头:“是啊!卿卿快转,驾……”
薛陈瑜笑出了声,顺势抱着人转了好几圈,欢乐的笑声在小院子里回荡,久久不歇……
等两人玩累了,回屋休息了,门外才匆匆进来一老汉,大雪将他的蓑衣染白。
老妪紧走几步,上去帮忙把蓑衣脱下来,又紧赶着递上一口热酒:“怎么回得这么晚,赶紧喝一口,一把年纪了,可别冻着……”
老汉喝上一大口酒,这才呵呵笑道:“我不是见两孩子在院子里玩得开心,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就在门外多站了一会儿吗?”
“真是两个漂亮的孩子。”
“是啊!那小公子给了不少钱,你明儿个就别出去了,”老妪看一眼外面越来越大的雪,“这雪指不定什么时候停,你明早上老杨家买块上好的五花肉,咱们回来包饺子。”
“行……”
夜渐深,雪未停。
天刚蒙蒙亮时,老妪就起床打算和面,白面粉刚刚入盆,薛陈瑜就走了过来,“我来吧,麻烦您帮我去看着羽儿,她眼睛不方便,别让她摔下来,有事您叫我声。”
“嗳,行。”
老妪进屋时亓司羽已经醒了,但她躺在床上没动。
老妪也不叫她,轻手轻脚将屋里收拾妥当,才坐下来拿了鞋底出来纳。
亓司羽发了许久的呆,才叹了口气。
“醒了?”老妪将针线裹一裹,“可要起?”
“不急的婆婆,您先坐着,陪我说说话吧!”
“嗳,”老妪又将裹好的针线拆开,“小姑娘家家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算是吧!婆婆跟爷爷吵过架吗?”
“怎么不吵,”老妪笑了起来,“年轻的时候……吵得可厉害了。”
“那爷爷有事也瞒着您吗?”
“瞒,怎么不瞒,”老妪叹口气,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就前年,家里没口粮了,他就偷偷跑出去做危险的活……”
“年轻那会更过分,他明明是惯用左手的,为了给我做个围脖学人去猎雪兔,摔了左手,回来硬是学会了用右手吃饭。”老妪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亓司羽费解:“您不生气吗?”
“怎么不气,”老妪将凳子挪近了些,“气着气着啊……我就慢慢的想明白了,他瞒着我啊,也是怕我担心,我若再生气,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心意。”
原来是这样吗?卿卿瞒着我……是怕我担心吗?
尽管还是想不明白,但亓司羽却看开了许多,打这之后,她乖乖吃药,好好养病,不知不觉间,日子就溜了过去。
除夕这天,亓司羽的眼睛已经能朦朦胧胧看见些光了。
傍晚,许久不见的小白突然来了,看见亓司羽独自坐在院子里,它高鸣一声,从高空中一个俯冲冲进亓司羽怀里,力道之大,直接将人撞到了地上。
见薛陈瑜不在,小白不但不怕,还扯着嗓子跟亓司羽撒娇,亓司羽听不懂它说什么,却很享受小白的依赖,一人一鸟滚作一团,玩累了,就将一盘糕点分食了。
小白吃得肚皮撑起来,趴在亓司羽肩膀不愿意动弹了。
薛陈瑜进来时,就看见两只趴在软榻上,你一言我一语的瞎扯。
比起初下山那会儿,少女的脸上多了两分成熟却少了许多忧郁,本就是明媚的人,现在只看一眼,就觉得内心生出无限的暖,水红色的袄子更是衬得她满脸春意。
“卿卿,你快来。”亓司羽一见薛陈瑜,就扑上去扯住他的袖子,“你快给我翻译一下小白在说什么。”
薛陈瑜看一眼小白:“我猜他想说撑。”
小白:“啾啾~。”
“哈哈,”亓司羽大笑,“这句我懂,它在说就是就是。”
“嗯。”
小白:“啾啾啾~”
亓司羽笑得更开心:“这句是夸我家卿卿真聪明。”
“嗯。”
小白:“啾——”
亓司羽扭头看薛陈瑜:“这句是什么?”
薛陈瑜抿着唇,眸中尽是笑意:“真想知道?”
“想……”亓司羽看了看一脸骄傲的小白,“……还是算了,万一它在骂我呢?”
“他不敢。”
亓司羽偷笑,将头搭在薛陈瑜肩上:“那它说什么了?”
“他说,”薛陈瑜将暖炉内的碳拨了拨,“酸!”
“……”亓司羽笑倒在薛陈瑜怀里。
炮竹声惊扰了夜色,亓司羽赖着要薛陈瑜带她出门,今夜的小镇格外热闹,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红纱灯笼,平日不让到处跑的小孩子也都出了门,不少去城里做活的年轻人也回来了,整个镇子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
三只顺着青石板路走到河边,那里也聚集着不少人,男女老少,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河灯,他们顺着河道往下走,飘飘荡荡的河灯就照在身旁。
“明天我们就往南走吧!”亓司羽蹲下身,将手放在冰冷的河水里搅动,波纹一圈一圈,将河灯荡出去老远,“我们慢慢走,沿路感受下一路的年气,顺便……去参加一下宫家的春蒐。”
第五十一章
第二日一早,两人就辞别了老妪老汉,带着还昏昏欲睡的小白出发了。
从北向南,一路从冰封到春风拂柳,从冻柿子吃到蟠桃,等到了落霞坡,亓司羽到袄子都换成了衫子,小白这段时间跟着两人,日子过得好了,身子也是一天天见长,从前只有巴掌大,这会儿已经快跟信鸽差不多了。
亓司羽怕它尾巴上那几根毛惹事,跟薛陈瑜商量后将他的尾羽给剪了,看上去就更像只纯白的信鸽了,就为这事,吃货小白竟然还绝食了一顿,亓司羽好说歹说一阵哄,人家小脑袋一扬,硬是不听,最后还是薛陈瑜一瞪眼,小白就委委屈屈的接受了。
落霞坡已经靠近南方边境。
春天的湿地,仿若仙境。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冬天绝迹的苍鹭、野鸭等水鸟全都回来了,碧水绿植蓝天白云,好不美丽。
亓司羽跟着小白从碧油油的芦苇丛中穿过时,还惊起了一群雨燕,亓司羽吓了一跳,险些摔倒。
芦苇丛的边上淡紫色的小花随风摇摆,将淡淡的清香挥落。
小白就停在花丛间偏头看她,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笑。
亓司羽窘迫了一阵,便也随它去了,她兴高采烈的采了鲜花、偷了鸟蛋,带着小白回去了。
薛陈瑜看着亓司羽带回来的鸟蛋时,简直哭笑不得,“小白跟你去偷鸟蛋了?”
“不是,”亓司羽立马否认,“是小白鼓动我去的。”
一旁的小白还骄傲的挺了挺胸膛。
可以可以!
薛陈瑜真是要笑死了,堂堂凤凰,百鸟之首,带着人去偷自己下属的蛋……
且自打吃了薛陈瑜的烤鸟蛋,一连三日,这一人一鸟就着了魔般往芦苇丛中钻。
三只从烤蛋吃到了煎煮油炸。
第四日一早,亓司羽收到了亓子仪的来信,心情格外好,一大早就带着小白出了门,但没多久,又蔫哒哒的回来了。
薛陈瑜故作不知:“怎么,良心发现了?”
“卿卿,”亓司羽嘟嘴,“你是不是知道宫家的人来了?”
薛陈瑜浅浅一笑,眉眼带着春意:“我也是刚刚知道。”
“看来,春蒐要开始了。”
……
第二日,春蒐果然开始了。
东西南北几大家族纷纷到场,东边的七十五联刚刚崩盘重组,来的竟然还是亓司羽的熟人——在京都见过的脂蔻,如今,她是联盟的二当家,据传她从前就是联盟里举足轻重的角色。
西边的洛家来的也是熟人,而丹家,来的却是个生面孔。
亓司羽还挺意外:“怎么丹家不是丹凤来的?”
薛陈瑜俯身靠近,在亓司羽耳边小声道:“丹家出事了,你失踪后,丹家的家主也不见了,有消息说被司徒慕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