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了许久才爬到木桌旁,颤颤巍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不管有没有毒了,仰着头一饮而尽。
嗓子里冒火的感觉减轻,亓司羽这才有心思看看自己,衣服还是那身衣服,就是身上的家当都被搜刮了,她只好转而打量起周围。
屋子很整洁也很简单,无窗唯一床一桌四凳子一香炉,香炉还设在了上锁的墙壁里,亓司羽只扫了一眼,就放弃了把软骨散浇灭的心思。
没了挣扎的念头,亓司羽扭头继续看屋子,昏黄的灯光下,床上粉红色的纱帘很是刺目,被子床铺也是粉色的,亓司羽皱了皱眉头,将杯子握在手中,“咚、咚、咚”开始敲击。
因为没有力气,她敲得很慢声音也不大,就在亓司羽考虑要不要把杯子扔地上时,外面响起了开锁的声音。很快有一个长相乖巧的小丫头走了进来,规规矩矩跟亓司羽行了礼,贴在门口不敢走近,也不说话。
亓司羽瘪嘴:“什么时辰了?”
小丫头用手比划了一下。
“哦,申时,”亓司羽点点头,没指望被抓了还派个能好好跟她谈的,“那我昏睡了多久?”
小丫头比了两根手指。
“哦,”亓司羽又点点头,指了指床铺,“麻烦帮我把那些换换,颜色我不喜欢。”
这回小丫头愣了一瞬,但很快点头应了。
亓司羽:“我饿了,要吃芋头烧鸡,还要一壶酒,鸡要醉秋枫的,酒要洛家的。”
这回小丫头没答应,很快开了条门缝钻了出去,估计是去找主事的了。
估摸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亓司羽发现这样干等着实在无聊,她又不想爬回床上继续睡,只好故技重施。
很快外面又进来了一个小丫头,却不是先前那个,这个看着要活泼许多,亓司羽便跟她讨要了话本子。
又过了半个时辰,亓司羽又问外面要了纸笔。
等亓司羽再想讨东西的时候,外面有人自己进来了,手里还提着食盒。这回进来的却是个管家模样的老头,老头很和气,也不拘谨,慢条斯理地走近了,将食盒轻轻一放,便自顾自布起菜来。
“姑娘饿坏了吧!”老头子摆了一盘凉拌鸡丝出来,“今儿个啊还得委屈姑娘了,我们这儿可没醉秋枫,不过老朽的老婆子手艺不错,做了几道小菜,姑娘您将就一下,等过两天大人来了,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大人说……”
老头子说话很是客气,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亓司羽现在也没力气打人,反正她也没真指望能吃到醉秋枫的东西,不过是试探的说法罢了。
亓司羽开始故作优雅的吃饭,一边吃还一边跟老头子闲扯,这老头子看着老实诚恳,实则精得很。
亓司羽:“我那日在彩霞镇吃的彩霞糕味道不错,明儿个吃那个可成?”
“实在抱歉,这伙食都是老婆子在做,”老头子笑笑,“老婆子要是做稀饭,我就是想吃白米饭也只能是想想。”
亓司羽:“你就不能帮我买?”
“家里的钱都是老婆子管,我……”老头子摆出了一副可怜无奈的样子。
亓司羽扒拉了两根鸡丝喂嘴里:“那你让她来,我跟她说。”
“好好,”老头子满口答应,“不过老婆子又聋又哑,姑娘可千万别动气。”
亓司羽:“……”
亓司羽最后也没能见到那个又聋又哑的老婆子,老头子叫去请人的人回来说老婆子睡下了,他们不敢喊。
亓司羽只好摆摆手,索然无味的填饱肚子,老头子伺候人还是周到的,很快叫人送了热水跟干净的衣服过来,最后还光明正大的当着亓司羽的面打开了墙上的锁,往香炉里丢了一块软骨散,才笑眯眯地退了出去。
亓司羽内心很崩溃……
第四十一章
亓司羽折腾了一天,想方设法的想给外面递个信儿,奈何天冷,别说鸟了,就是一只蚊子都没有,且,外面的守卫也比她想象中更多。
好在她相信薛陈瑜不笨,应该很快就能发现她是被掳走的,倒是亓子云,真怕他一着急跟薛陈瑜较劲……不过担心也是瞎操心,关这儿什么都做不了,第二天,亓司羽就好吃好睡,放弃折腾了。
又过了一天,亓司羽正在屋里练字,屋外进来了一个人。
这人很高,着一身白衣,与薛陈瑞的白衣不同,他的白衣更素净,只在衣襟处绣了水纹图案。看见亓司羽他先是笑笑,然后就很自觉地走到桌子边坐下了。
亓司羽搁笔歪头看他,一时在记忆里翻不出这人的痕迹。
“怎么?”
他的声音有点沉,听在耳中有点压抑。
亓司羽不太习惯这人自来熟的语气,下意思敲了敲桌子,没回他。
屋子里软骨散的味道散了许多,男人见她不说话,也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你不记得我了?”
“我应该记得你?”亓司羽反问。
“当然,”男子抚了抚手背,“你怀里不还揣着我送的玉包子。”
玉包子是白玉雕的包子,婴儿拳头大小,取料非常巧妙,顶端正好两粒小葱,包子也是栩栩如生,亓司羽一度十分喜欢,所以出门也随身揣着。
亓司羽怔了怔:“你是包子哥哥?”
男子点头:“我叫慕,不过你想叫包子哥哥也没问题。”
慕?七十五联大当家,司徒慕?
七十五联是个很神奇的组成,说它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也可,说它扼制着整个大成的命脉也成,尤其是这一代,也算是修真界中最数一数二的大拿了。
至少眼前这人皱下眉,就有人要考虑自己后半辈子要如何过了。
“我不信,”亓司羽摇头,“包子哥哥怎么可能这么对我。”
司徒慕失笑:“我道歉,确实不应该用这么粗鲁的方式邀你见面,但……也请你谅解。”
亓司羽还是摇头。
司徒慕也不急,开始低声说小时候的事。
事情就发生在苏裕存死后不久,小司羽被关进柴房,那时她已经饿了两日,就在她感觉自己快饿死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肉包子的味道。
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小司羽爬起来踩着柴垛子爬到了通风口,顺着碗口大的通风口看出去,是一堵矮墙,矮墙上坐着个少年正在吃肉包子。
后来,少年将剩下的半个肉包子给了小司羽。
“我那会儿家中刚逢变故,正是毫无生欲之时,却恰好碰到了你。”司徒慕顿了顿,似是纠结了一瞬,“……当时,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活着。”
“你说,因为想活。”
“我便问你,为什么想活。”
“你说,因为活着……才能吃肉包子。”
“现在想想,这些话真是又稚气又好笑,可是当时,却让我突然有了斗志。”司徒慕笑得很恍惚,“所以,这次请你来,我其实是想报恩的。”
你放了我,我不需要你报恩了,真的,再说你当时就已经给了我肉包子了,后来又送了我玉包子。
司徒慕被亓司羽皱脸的表情逗笑了:“这回相信是我了?”
能不信吗?都说得这份上了。
“相信了。”亓司羽说,“所以现在可以放我走了?”
司徒慕便敛了笑:“不如先听听我的条件?”
亓司羽很想说我不听。
才不想听你们这些总是奇奇怪怪报恩的人的话。
但显然司徒慕没打算跟她商量。
“我给你你四哥的药,你答应我一件事。”
亓司羽又敲了敲桌子,不是报恩吗?怎么还要做事?
“薛陈瑜已经拿到了银绯花吹雪,”司徒慕说了个让亓司羽高兴的消息,才接着道,“我可以给你百年南烛果和紫皮月界花。”
“你要我做什么?”既然筹码都摆出来了,亓司羽也懒得再挣扎了,直接问道。
司徒慕又笑了笑,但他的笑有点冷:“我要你答应嫁给皇子。”
“为什么?”亓司羽诧异。
“自然是为了你好。”司徒慕说得理所当然。
亓司羽接不上话,只好继续盯着他。
但司徒慕不是薛陈瑜,他不会因为被盯着就妥协,但能做的只是多解释两句,“你现在跟薛陈瑜混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他不怕你,可他现在不怕你,将来呢?你母亲当年十月怀胎,你一出生,她不就没了,你娘若非难产就算喝一点红花也不会致死,你爹也是因你得的心急,若不然,怎会受一点刺激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