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陈瑜收了剑过来扶她,“还好吗?”
亓司羽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薛陈瑜还是从包袱里拿出水囊让她喝了几口。俩人又休息了盏茶时间才继续往前走。
这一会,直到看到光亮,也再没遇到什么动静,走出洞口的一瞬间,亓司羽被光线激得直接闭上了眼睛,好半晌才睁开来。
亓司羽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破地方被叫五彩霞了,只见目之所及的远方,纯净的雪山连绵一片,几乎与天相接,只留下一条模糊的线。
雪山之下,则是一片冰蓝的湖泊,湖水沉静如镜,将一整片水洗过的天空都倒影在其中。
湖泊周围则是一片蓝绿相间的沼泽,离得太远,亓司羽不敢确定那蓝色是水草开的花还是别的什么。
与沼泽相连的则是一片无垠的花海,红黄蓝绿紫的各色植物开得好不热闹,若是有风过,掀起花海浪涛,那场景,不知有多美好。
花海的尽头则是望不到尽头的繁茂森林,只依稀能瞧见翠色中的星星点点的红,亓司羽暗暗猜测那是树上挂的果实。
而近处,靠他们这边则是一小片高低起伏的活火山,有几处好像正在喷发,有暗红色的熔浆正在往外流淌,但奇怪的是,却感觉不到任何热浪。
总之,春季的姹紫嫣红,夏季的郁郁葱葱,秋季的硕果累累,冬季的白雪皑皑,一年四景,在此处几乎可以同时看见。
“蓝天、白雪、冰湖、绿植、繁花、硕果、火山……真不亏是五彩霞。”亓司羽忍不住感叹,“就是看着总不太舒服。”
薛陈瑜:“因为都是死物。”
“死物?”亓司羽诧异,但仔细感受一下,就明白过来了,这里的景色乍一看上去确实美如仙境,但的确如薛陈瑜所言皆是死物,就连天空中的一丝绵绵白絮都停驻在那里,不会有丝毫变化。
“真可惜!”亓司羽有些惋惜。
第四十章
薛陈瑜又忍不住揉了亓司羽的头:“别可惜了,想想我们怎么下去?”
经薛陈瑜一提醒,亓司羽才发现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处悬崖峭壁上,上下直立,唯独他们站的地方从峭壁上延伸出去一块儿。
“这怎么下去?”亓司羽挠了挠耳后,“现在又不能御剑,这儿离地面起码数百丈距离,真摔下去,咱俩就都稀巴烂了。”
薛陈瑜被逗笑了。
“不许笑,”亓司羽伸手去捂薛陈瑜的嘴,她其实很爱他笑,但不是笑话她,“说说,咱们怎么下去。”
“要不我们跳下去?”薛陈瑜试探着问,开口时,亓司羽的中指恰好落入他嘴里,他顺口含住,吮了一下。
亓司羽瞬间就炸了,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就使劲儿的推了一把薛陈瑜,结果薛陈瑜没动,她自己后退几步,一脚就踏了个空。
“啊——”划破长空的尖叫声陡然响起。
薛陈瑜反应很快,跟着也跳了出去。
“簌簌”的风声猎猎,亓司羽吓得不敢睁眼。熟悉的气味贴上来时,亓司羽几乎抑制不住心内的狂喜和气恼。
短短一瞬,亓司羽的心里想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交织,最后只忍不住骂一句,“傻子,你跳下来是要跟我殉情吗?”
话未说完,眼泪就出来了。
薛陈瑜没回话,等将人搂结实了,才伸手在亓司羽的手腕上一抹,将她的灵石手串握进自己手中,紧接着,心念急转,恶兽在空中一声嗡鸣,划出一道裂痕,稳稳的停在了两人脚下。
倏尔来到的平稳让亓司羽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狠狠抹了一把被风吹得飘上额头的眼泪,突然反应过来:“薛陈瑜,你他#@%……的居然会御剑。”
薛陈瑜:“……”
亓司羽咬牙切齿,骂了一会儿无人回应,觉得自己实在很没面子,于是索性抓起薛陈瑜的手臂撩开袖子,一口咬了下去。
她发誓她根本就没有用劲儿。
但身下的剑就是突然摇晃了起来。
亓司羽维持着咬人的动作,抱着薛陈瑜的手臂抬眼看他,薛陈瑜却抬头望着天空,只留给她一个清瘦的下巴。
下巴之下,是泛着粉红的脖子。
亓司羽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忽而明白了什么,脸一下子就红成了胡萝卜,她立马丢下了薛陈瑜的胳膊,抬手就将自己的脸捂住了。
薛陈瑜是什么反应亓司羽并不知道,好在脚下的剑彻底稳住了。
接下来两人难得保持了长久的沉默,薛陈瑜御着剑,白衣翻飞,快速的从火山、花海、沼泽、湖泊上空掠过,在空中留下拉出一道风痕,最后在一处平顶雪山上停了下来。
“你在这里等我。”薛陈瑜再开口时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冽。
假正经!
亓司羽不理他,她因为一直是背对着站的,这会儿才回身去看,只见雪山下终于不再是静止,而是一片狂风暴雪。
“这是什么?”亓司羽不解。
薛陈瑜还在凝神看那片风暴的中心,过了一会儿才答:“银绯花吹雪生在极寒之地,应该就在那个里面了。”
亓司羽点点头:“一起吧?”
“不,”薛陈瑜摇头,“把灵石再给我几颗。”
亓司羽还想坚持,这次薛陈瑜却说什么都不同意,亓司羽扭不过他,只好摸了一大把灵石给他,千叮咛万嘱咐。
薛陈瑜不知从哪里弄出了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将喋喋不休的亓司羽裹了个严实,又趁着她不防备,凑近了用脸轻轻蹭了一下亓司羽的脸:“乖乖等我回来。”
亓司羽的脸瞬间就烧起来,声音都被惊得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薛陈瑜赶紧转头走了,他怕自己走慢了会忍不住再揉揉她的头,捏捏她的脸。
亓司羽回神时视线里已经看不见薛陈瑜的身影了,她无聊的四下张望一番,发现这一片竟然只有自己一个活物,想了想也懒得设什么阵法了,直接大氅一裹坐到了地上。
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亓司羽有些心烦,她准备爬起来跟进去看看,结果一起身,眼前就是一片黑暗降临。
……
薛陈瑜虽然恢复了记忆,但是他现在还只是凡胎□□,在暴风雪中不多时就迷失了方向,最后花了许多时间才走到中心,好在果然如他所料,一株通体泛着彩光的银绯花吹雪就立在暴风雪的中心。
薛陈瑜从包里拿出了一片火羽,握在手心,才伸手去摘那花,但手还没有碰到,暴风雪中就传来了一声震天怒吼。
一匹似狼非狼,长着两个脑袋的雪兽很快从风雪中扑了出来。
薛陈瑜心下一声叹息,看来又要耽误不少时间了。
等薛陈瑜收拾完雪兽,带着药草回到平顶雪山上却不见了亓司羽的身影,薛陈瑜心下一紧,四下一扫,依然不见踪影。
雪地上却多了一行很深的足迹。
薛陈瑜蹙眉跟着痕迹走了几步,便直接御剑跟了上去。
足印最后跟雪线一同消失了……茫茫天地间,唯独剩下了一个薛陈瑜。
薛陈瑜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亓司羽真的不在了。
天地间很静,薛陈瑜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不在了。
她走了。
她……
恶兽猛然被握进掌心,伴随着一声哀鸣,鲜红的热血顺着黑色的剑身一滴一滴落在雪地上,疼痛让薛陈瑜获得了片刻清醒,他俯身凝视脚印,印记很深,下面的雪被踩出硬块,薛陈瑜将自己的脚放进去比划了两下。
眉头倏然一松,随即又皱得更紧。
竟然真有人胆大包天不怕死?
不怕死的人此刻正躺在一片黑暗中,他的头不知被什么地方落下来的石头砸得瘪下去,身体也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扭曲状。
在她身边还躺着一个被狐裘大氅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
围在他们身边的几个黑衣人面色很冷,几人手里拿着竹杖,很快将一团白球挑上了旁边的竹床,又搭了一块薄薄的黑布上去。
“你、你留下来把这人埋了,”一个头领模样的黑衣人开始安排,“你们把人抬起来,跟着我走,不想死的就自己注意点,别碰到她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将人抬起来,很快就没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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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司羽醒来时全身软绵绵的,空气中弥散着软骨散的味道,亓司羽尝试着动了动,还好……起身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