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氏画师(14)

作者:萧兰错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那个……小七,我有客来访,暂停一会。你先在这练习一下握笔。”临行前,她不忘吩咐自己的徒弟。

九霄云外重重摔下的人,被“冼家公子”这四字强行拍醒。

洗家公子不就是抢在她前头跟小枝姐姐求亲的那个元家表兄?!

孙七子猛地起身,边揉着手掌边笑道:“小枝姐姐,我的手太僵硬了,不如陪姐姐一同前去,顺道喝碗清茶,暖暖手。”

申画师点头说好。

他人在场,冼公子应该不敢再提求亲一事。

两人相偕而到。

柳黄与灰白交溶,预示初春已来临了!

冼屏丰坐立不安,一见申画师,便大步走来,激动地问道:“冼某听闻申家昨日遭贼,很是担心申画师的安危,故特地前来一趟。”

初二,申小枝一行回申家探望兄长申好松。

家中无人,遭贼光顾。

幸好檀香习惯将重要的财物收在秘密之地,故只损失了一些碎银,但家中乱成一团,檀香和小丫环忙着收拾。

申画师忙谢过他关怀之意,不解地问:“不知冼公子从何得知此事?”她只是报了官,并没有往外宣扬,知道此事的人,寥寥可数。

冼屏丰答:“冼某一位朋友在衙门当差,昨夜偶然相逢,提起申画师,他便与冼某提起这件事。冼某一夜无眠,忧心忡忡。幸得申画师及家中人无碍,洗某方放下心来!”

忧心忡忡,忧得可快呀!

过巳时才到,怕再晚一些都可用午膳呢!

申小枝不露颜色,只是又谢过他。

“不知府内是否有珍贵的财物被盗?冼某在圈中识得几人,或许可帮申画师追回。”买卖古玩的商人门路很多,且偏门占多数。

檀香闻言,脚一住,身后的阿秀撞上她的腿,痛得他抱着小脑袋,泪眼汪汪。她忙抱起他,转了出去。

那一头,申小枝不慌不忙地呷了一口茶,方缓缓应道:“冼公子又不是不知。申某的家当都留在元府,这儿哪还有什么贵重之物。笔砚倒是不错,但贼人不识货呀!”

做买卖是不是做得过头了?

竟想探听她的家当。

冼屏丰拱手道:“申画师莫怪,莫怪!冼某是出自担心,并无意冒犯!”

“冼公子言重了!”

“……”

两人虚伪几句,冼屏丰便匆忙告辞了!

大椒小舍门外——

阿秀蹲在门边,认真地看着刚冒的绿草尖,手里捧着一只大包子,额头红肿未退。

在门打扫的檀香,忽地握着扫帚,大步走向墙角。

衣衫单薄的少年靠在墙边,坐在雪地上浑然不觉冻。

他又来了?!

给他几个馒头和一点碎银是谢他出手相救,他却厚颜无耻地蹲在大门等她施舍,昨日她分明和他说了,不会再接济他。

偏今日,又来了!

这些人是嫌她太悠闲了吗?!老爱上门,给她找事。

“你,又来做什么?这儿已经没有吃的了。”

少年闻声,微抬眼,杂乱的发丝下藏着一双锐利的眼眸。“你,还是着红,好看。”少年突然冒出一句。

檀香冷脸一烫,怒意上扬,正想骂人。不料少年一挥手,将一包重物丢到她脚边。“给你。”

“什么东西?!”

檀香边问边打开——

竟然是昨日,申家被偷走的物品?!

“你……你怎么得来的?!莫非你也是小贼之一?”

少年眼中露出失望之情。“看见了。拦下来。”他昨日正坐在墙外,见几人偷偷摸摸地出来……便顺手留下点东西。

檀香弯身靠近,激动地质问:“你看见了那些贼?他们有几人?长什么模样?”

少年偏过首,拉开两人的距离。

“五人。覆脸。”

丢下简短的回答,少年便不再言语,不论檀香如何追问。檀香无奈,将包裹收入怀内,跟他说:“你等我一会!”

行了两步,又转首跟少年说:“帮我照看一下阿秀。”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双眼转向不远处的娃儿,目不转睛。

檀香一入门,遇见了孙七子要离开。她转回门口时,少年仍直直地瞪着阿秀。她不由轻轻一笑,来到他跟前。

“今日不宜吃米,这儿是一些糕点和包子。你拿着吧!”

少年没有接过,只是不解地看着她。

檀香说:“你帮我追回失物,这是我的谢意。”说罢,将食物塞入少年怀内,再拉着阿秀入门。

少年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久久不语。

午时,日辉正艳。

一匹黑色的骏马在弯月河边飞奔,突然有人从路旁蹿出,张开双手臂,大喝:“孙七子,你给我停下!”

第十二章

弯月河畔,一树晚开的红梅花因狂风的无情吹打,几抹残红与浮沉的碎冰一并流向远方。

冷阳潋艳,波光粼粼。

一匹黑色的骏马在河边垂头寻找刚从地里冒出的嫩草尖,嚼得津津有味。在不远处有一名嫩黄,脸容娇俏的少女拦住了一名灰白衫的男子,似乎起了争执。

主人受难,与它无关。

它不过是一匹马,对于马来说,吃草才是马生大事。

而对于张玉杏来讲,孙七子就是她的人生头等大事,是她心之所依,情之所至。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注定了一江春水往东流。

“您,知不知玉杏等您多久了?”

烟火大会偶遇,她却抱着他人飞奔而去,弃她于当场。可知……可知她的心有多痛,多纠结。

本想次日登门问个究竟。

又逢初二,她需陪娘亲回娘家拜会长辈,一来一往,归家时已入夜。故她隔了一日两夜,方前往孙府。

一通报,孙夫人命人将她拦在门外,不许入内。

见她等久了,还是门子心软,主动告诉她:七公子清早便出发河东竹林学画。

河东竹林?

学画?!

那夜她说:是孙某的师傅。

河东竹林住着一名和离之妇,乃金都城无人不识的申画师申小枝。莫非那夜的妇人就是申小枝?!

那妇人倒也年轻,只是松散的发髻过于率性,随意,不像是传闻中娴雅又高傲的申画师。

张玉杏认为三原国最厉害的画师,应是不吃人间烟火,冷艳之姿。

孙七子的师傅是不是申小枝不重要。

她在意的是为何当妇人询问:自己是否爱慕孙七子时她却临阵逃跑?

孙七子刚刚得知大椒小舍昨日遇贼,又想起烟火大会那夜针对申画师而来的蒙面人。一次是意外,两次就不是巧合了。

是谁想伤她?

她虽是有名的画师,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爱在家中绘画,不喜外出,结识的多是同好的画友。

那些画员因她惊人的画技将她奉为天,珍而惜之。

遑论是伤害。

而唯一与她有恩怨情仇,口角之争,只有她那愚弱的前夫。据闻元以常婚宴一结束,便领着二婚妻子前往寿春游玩,躲开闲言碎语。

不是他。

那会是谁呢?

她隐隐升起一丝不安,待冼屏丰离开后,她也扯了个借词提前离开河东竹林。不料被张玉杏半路拦截。

孙七子拱手,回道:“孙某不知张姑娘守候,无意让姑娘久等,盼姑娘原谅!”

哼!

她就爱用这疏离兼有礼的态度待她,让她纵有熊熊烈火,也无处发泄。

“原谅?得等玉杏问明情况再说。”张玉杏脸容一沉,质问:“前夜,您为何抱着您师傅一言不发就逃走?”

“呃……”

单刀直入,教她如何回答。

孙七子动了动嘴唇,话语在喉,却吐不出来。

张玉杏见此,眼眶泛红,动容地道:“七公子可知玉杏不怕您凶狠的娘亲,更不怕您家那些怪异的兄弟,玉杏只怕您的心里没有玉杏。”

孙夫人在外是和善的妇人,人后却是个狠角色。孙夫人曾笑说:你若敢上孙家门,孙家便在后山替你挖好洞,等你一来便可掩土。

这是死亡的威胁。

她怕。

但为了孙七子她一一承受下来了。

同为女子,纵没有爱慕之意,对这一片痴心的女子都不由升起一些怜惜之意。孙七子抬手,却不敢触碰她。

张玉杏靠近两步,伸出小手,指向她的心脏。她轻声喃问:“这儿,可曾……可曾有过玉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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