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人出来时,隋温洋和年冬在卧室床边正交战国际象棋,小红枣则趴在隋温洋大腿上睡得酣甜。
小禾去给父母报平安,年夏坐到旁边观战。暖黄灯光下,三人一猫的和谐画面不尽温馨。
隋温洋抬眼笑问:“怎么出来了?”
“被何静推出来的。”年夏抿嘴坏笑。
“哟,成了?”年冬一听,呲溜跑了出去,“我去瞄两眼。”
“哎……”年夏哑然失笑,“这孩子,整体没个正行。他没给你添麻烦吧?”
“他很聪明。”隋温洋被年冬逗得笑意加深,靠到床头,边摸着红枣边笑问:“准备几道菜,累吗?”
“打算凑十道,十全十美。”她梨涡带笑,“今晚何静主场,她干劲十足,我乐得清闲自在。”
“呵呵呵……”他低笑不断,“他们俩,倒是意外。”
“是啊,何静一直说自己喜欢主动又浪漫的肌肉男,到头来却跟文质彬彬还腼腆害羞的谢川看对了眼。”
年夏感叹,“当真爱来了,所有的条条框框都将化作转机。人生寻一知己,或轰轰烈烈,或浪漫甜蜜,或者低调优雅,足矣。”
隋温洋赞同点点头,看向窗外,陷入回忆:“它能让心灰意冷的人走出彷徨,走出孤寂,看见世间美好,感受到一棵小草,一只小猫身体蓄存的顽强生命力。” 他点题似的按了按毛茸茸小脑袋,唇角的笑带着点小坏。
【如果她当时没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就会发现,他正沉浸在自己情绪里。】
小红枣被他折腾醒了,一见年夏,挣扎着要抱抱。他一松手,小家伙就窜到了年夏怀里。
她将它抱在怀里,边低头揉着毛边道:“又长大不少,得去买新衣服了。”那语气,就好似孩他妈在告诉孩他爸,咱家猴孩子又长高了。
他没答话,她一抬头,撞进了他满眼宠溺,荧荧笑意似窗外万家灯火。
年夏眨巴眨巴眼,别开视线,“我,我去厨房看看。”
“等等,年夏。”他忽然叫住她,凑近。
“嗯?”她怦然心跳。
“有根猫毛。”他轻轻帮她从鬓角捻了下来,从容一笑:“好了,去吧。”
年夏红着脸出门:她又想多了T T……
六个人十道菜的年夜饭,预示着六六大顺,十全十美,来年都实现了。
饭后,何静提议搓麻将,隋温洋直接被踢出局。
他坐在床上,年夏坐在床下。他静静守在年夏身后,偶尔贴着她耳朵伸过来一只胳膊,按住她即将出的牌,换另一张扔出去,手背触碰伴随着如有如无的划擦。可他只盯着麻将牌,像极了双眼目不斜视的君子。
“观棋不语真君子,不带你这样偏向的!”年夏这种臭牌篓子连赢三把,何静坐不住了。
年夏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起身出去切水果。等回来时,他已经坐在她坐过的地方,继续将何静吊打。他指着赢来的钱,看向她:“这些都上交,算今晚饭钱。”
“那些都是老娘的钱!” 何静鄙视他:“你一个影帝拿着老娘的钱来讨好年夏,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他手指敲敲谢川的桌面,“带走□□一下,一个小时……够吗?”
谢川瞬间脸红,“腾”地一下就出去了。何静朝隋温洋狠瞪两眼,追出去了。
小禾自以为自己很懂的样子,笑着调侃:“□□一小时,要这么长吗?”
年冬摇摇头,“相信我,一小时,真不算长!”
年夏捂脸,“我再去端点瓜子。”
自始至终,隋温洋笑得都看起来很老实的样子。
半夜,两个聚少离多的发小阳台对饮,脸腮都是酒红,乍一看像是初思/春的害羞。
“谢谢你洋子,我不虚此行。”谢川一杯饮下,笑得发傻:“要是早知道她就是我媳妇,我之前在医院就应该对她再好点,嘿嘿嘿……”
“是我要谢谢你。”隋温洋低笑,“能和她一起过年,是我俩多年的梦。”
“还是不打算相认吗?”
“人不能太贪心,她是个好姑娘。”
“你真的放的了手吗?”
“放不下……也得放。”
“但你不能替她做决定,这对她不公平。”
“公平?如果世界真的是公平的,就会在我患病前让她与我相遇。”
“可你的病并非致命。”
“但随时都有癌变的风险。”
“那又怎么样?遭遇癌症的家庭千千万,不也都走过来了吗?”
“她遭遇过太多失去,我不想自己也成为她的失去。现在的风颜,会是她记忆里的一份拥有,一份从不会失去的拥有。”
“你会后悔的。”
“我会。但相比于后悔,更怕与她生死决别。”
☆、真相(上)
大年初一,醒来时已近晌午。
年夏靠在床头,将QQ几度开关,心中似猫爪抓挠:风颜这时候在做什么,会不会去了女朋友家拜年,突然发消息过去会不会被女朋友看见,误会?
往常两人在除夕会聊上许久,但昨晚她忙完了,等回房想起来已是凌晨三点;他也没发消息过来,许是和女朋友聊尽兴了。可这拜年祝福总是要发的,朋友尚且如此,何况恩人如斯呢?
其实,她现在心态平和多了。
似乎绝望到谷底,会反弹希望。
最重要的是,隋温洋成了那道曙光。这段日子朝夕相处,他的为人做派,他的通情达理时不时触碰她的感动;每一次近距离的接触,每一次若有似无的小暧昧都让她呼吸急促,心跳如钟。
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尽善尽美的男人,少女心目中优秀的梦中情人。不过她深知:他心头位置,已然填满。
最后的最后,年夏还是龟缩入壳:晚一点吧,晚一点风颜一个人就好办了。
午饭桌上,何静提议去看庙会,谢川妇唱夫随,小禾和年冬也纷纷响应,年夏心有顾虑:隋温洋的身份,隋温洋的身体……
“一起吧。”他朝她和煦一笑。
出门前,小禾为他全副武装一遍,防寒,防盗。本来庙会就人满为患,若是再掀起一波滔天巨浪,那还不得把他挤成老北京炸酱?
“这几年在国外,庙会比我想象中热闹好多。”
大理古城庙会,蜿蜒曲折的石板路上往来游客,络绎不绝。放眼望去,两旁琳琅满目的商店和摊位,一望无垠。除了平常所见的吹糖人,面具杂耍,还有融合了白族民族特色的象牙石雕,接骨木手镯,人体彩绘等。
一到庙会,何静拉着谢川就跑没了影,年冬也将小禾拐得不知所踪,留下年夏抓狂地慢吞吞蹭在隋温洋身边,努力活跃着气氛。
说起来这好像是她和他第一个在外面这样肩并肩走着。因为周围人多,是不是被挤到一起。他很自然地用身体帮她挡掉大半推搡和路障,贴心的举动再度勾动心弦,微漾。
“这些年庙会花样与时俱进,又在古城,难得的机会。”旁边有人抱着一捆竹竿挤过,他很自然地将她搂在胸前,再放开。
“听小禾说,你之前也在爱尔兰?”年夏红脸低头,顺着话题口不择言一句。
“嗯。”他回答地言简意赅,似乎不想继续。
年夏识趣地没再追问,闷头往前,手腕突然被拽住:“嗯?”
“要不要试试?”他停在一家服饰小店门前,露在外面的一双黑眸散布着温和浅笑。
这是一家异域服饰小店,里面长裙马褂融合了大理当地少数民族的地域特色。古城里赶庙会的姑娘们大多都扮上了,节日里图个新鲜,接地气。
她刚刚只是瞟了一眼,担心添麻烦就放弃了。没想到,还是被他捉到了。
“算了吧。”她局促抽回手。
“来一件吧。”老板娘热气招呼,“我们这可是古城里店面最大的,样式齐全,还有情侣款呢!”
情侣款……
年夏太阳穴一跳:还是饶了她吧!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您……”
“给她找几件。”他打断她,人已抬脚进门。
年夏:“……”
她硬着头皮跟进去,就听见老板娘热情打趣:“瞧瞧,这小伙子真会疼人,小姑娘你就偷着乐吧!”
“呵、呵……”
年夏苦笑:她想哭T T
老板娘拿了几件五颜六色的长裙,隋温洋很自然接过来,一件一件放在她身前比量,一件一件被他摇头否决。他比对着认真而专注,专注地打量着衣服,专注地打量着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