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的母亲告诉她一些事情,她说她为向你表达心意,被迫与将军之子,定下婚契。”
“她说,她被你拒绝了之后,很伤心,很难过。”
“她说,她知道你为她做了很多事情,疏通人脉,悄悄地在隔壁茶楼借着微弱的视角,偷偷地看她,疯狂收纳钱财就为了赎她,她也知道,你还爱她,她也还爱你。”
元困,面对黄纸,咆哮着,面色狰狞,青筋暴露,唾沫横飞:“你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不要说了!”
无垠未有停下,继续说道。
“她说,她骗你说她贞洁已失,即便她知道,在那种地方要保住贞洁需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为了不牵连你,甚至是为了让你死心,还在择良人那一日,不选择你,而选择那将军之子,就是为了不将你牵扯到一起。”
元困将手中黄纸合拢,将头往下垂去,泪便如雨滴下,也传出,元困微弱的乞求声:“不要说了,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啊!”他疯狂摇晃,似抽搐。
无垠不曾作罢,继续说道,眼中尽是她告诉他时的幸福笑容,轻微吐出。
“她最后,还说……”
“困,我爱你,好好活下去!”若林戚沐盘膝无垠之位,望着面前元困,甜蜜说道。
无垠说罢,便是停歇,抹去眼角泪。
视之,元困疯狂,仰天长啸,猛锤胸口,唾沫横飞,眼白血丝暴露,话语声,模糊不清,无垠细听,却还是能听的大概。
“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不怕!我不怕死啊!你告诉我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的沐啊!我爱你,我想让你知道,我还有多少的话没有说于你,我还有多少的时光没有陪你度过,你还记得吗?沐!”
“当初我年幼时,说要娶你为妻的承诺啊!”
“我没有忘记,没有忘记我的承诺啊!沐,你没有死,你不会死的,肯定是将军府里的人,欺骗我,想把你据为己有!沐啊!”
咆哮声传出仄仄寒舍,黄纸已因湿透而溃烂,元困的手将它撕扯为碎片。
元困想要离去,却被无垠止住,无垠望着他,不知道是否真的要将这封信给他,他有些犹豫。
最终无垠摇头,还是将信拿出。
“她还有一封信,要我转交给你。”
元困暴动稍稍停歇,接过那封信,抹掉眼角泪水,颤抖着用双手打开信封,望着那张单薄黄纸。
无垠不知信有什么内容,只见元困怪异地收回了泪水,如同失神般,疯疯癫癫,将信抛开,往外走去,无垠未有拦他,任他离去。
看着他那陷入疯狂的模样,那生无可恋的悲伤,更是不知这信封到底写了些什么。
无垠拿起,凝目微望,信如下:
吾儿元困:
吾乃余母,唐睿宗之妹,太平公主。
唐睿宗身疲,即将驾崩,吾欲争其权势,故不得已将余与余养母之儿换之。若成,余将享受荣华富贵而不尽,若不成,吾儿尚可保住性命。而余便为吾之儿,若是当余视此信,便明吾争皇已败,命不久矣。现如今,太子势大,需打压,多次暗杀吾,若吾不换余,余必常遭其害,为保余之命,谅母此等大不为,未尽母道于你,且令你遭受屈辱,歉意不能达,况且此乃后日之言,得此信后,切不可为母复仇,此乃吾之大不为,逆天下而大不为,实乃母之过,可错不在你,愿你寻一欢喜之人,幸福度过余生。
余母,太平。
信未完,似是一女子续写,望之,乃林戚沐写之。
夫君元困;
沐虽未嫁于你,却早已将芳心许予你,若夫君不嫌弃,便允沐以妻言道。沐知晓夫君为公主之子时,年岁尚小,乃夫君养母说于沐,沐当时并不知何意,却也未告诉他人。如今唐明皇继位,公主大势已失,沐之家族,尽被斩,而抄家之人,便是元将军,此乃灭门之仇,沐需报之。且夫君是公主之子,身份高贵,沐不愿拖累夫君,只身一人便足以,况且近日宫中公主之子,并非是真子已暴露,而受令彻查此事之人,便为元将军,不假时日,夫君身份必定会暴露。沐刺杀将军之意更显,愿夫君不记恨沐之决定。沐已决绝,若是先生不守承诺提前将信交于夫君,知晓信中内容,切勿冲动。沐,去意已决,毋须挂念。愿君寻一欢喜之人,度过余生,便是对沐最好应答,沐有一私情,望君在那家族谱上,将沐名字写上,可如此写道:元困之妾,林戚沐。
沐之于黄泉之下,亦欢喜不得呢。
勿念。
妻,林戚沐。
黄纸跌落,信封飘坠。
无垠双眸无神,如今才知晓,那理由之二。
那母亲告诉她的事情,她为何那般不愿应答他的爱意,原来,一切,都在这封信上!
“哈哈哈!”无垠疯狂大笑,已无往常那般正襟危坐模样,拾起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之所以,不接受他的爱意,是因为,她必死,不愿让他再伤心。
她之所以,现在才让他知晓一切,是因为,她不愿他为了她做傻事。
她之所以,不愿将以往的事情告诉他,是因为,她怕他傻傻地去复仇。
她之所以,至死才告诉他,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爱他爱的如此深沉的女人!
无垠无力,瘫痪在地,却嘴角喃喃:“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爱一个人,竟然爱到如此地步……”
无垠知晓一切,便是昏沉睡去。
他这几日的忧虑、疑惑、焦灼、皆是消散,此时的他像是一副空虚的外壳,失去了灵魂,沉沉睡去。
第10章 第一卷第九帘 淡
无垠醒来,已是次日午时,是被人唤醒,是前来收拿话本的云姨寻他,并且告诉他一个消息,一件在无垠意料之中的事情。
无垠依旧盘膝在木桌前,抿茶,望着面前之人,收放自如,一笑。
她说,元将军死了,是被人刺死的。
同时在被抄家的林将军府中,林戚沐闺房里,有一人上吊而亡。据闻,当晚,那屋中,一直有着怪异的话语声回荡,似说着:“沐啊,我来了,我来了……”
而元困的尸体,在几天后,被曾经侍奉林戚沐的奴婢发现,那时尸体已经腐烂并散发着异味。
无垠点头,送云姨离开。
无垠煮茶,抿茶一口,轻喃:“有些苦涩。”
无垠发呆,双眸失神,宛若自身是那曾经洛阳城中的林戚沐以及那元困。
他手中的笔,不曾停下,一直拟写着,笔下纸,写了一张,又一张,笔写断了一支,又一支……
无垠不知疲惫,仿佛陷入疯狂,继续写着,写着……
无垠时而哭泣,时而疯笑,时而沉寂,时而微笑,怪异不止。
他不断拟写,写了两天两夜。
当他写完后,满地皆是黄纸,所写约莫百余张,恐怖至极,舍中宛若废墟之地。
无垠面色不改,双眸失神,此刻临近黄昏时分。
无垠站立舍外,望着那昏黄欲坠之日,双眼微眯。
原本缓步身形走在庭院中,却忽然如若疯狂,冲入舍中。
再执起手中笔,看着那道夕阳,看着庭院那破墙而入的牡丹,便是手挥动,似作画。
不过百息,画中内容,隐约可见,是一大雪中,两朵未曾凋谢的牡丹花,一红,一黄,交缠在一起,傲然盛放……
画旁,有一小诗附之。
如此写道:
《凄情》
“云有牡丹花两枝,暴雪萦绕依不谢。”
“彼有洛阳人两道,牡丹花开却相识。”
“枝头落下花两瓣,似有虚影相迷乱。”
“林有戚花沐雨泪,阴有元鸣困林缘。”
终
写于二零一八三月二十四日
第11章 第二卷第一帘 坠
夜三更,寒风徐徐,月盈满贯,阴风阵阵飘荡,酒旗时有断裂,坠落在地,怪异至极,倏然,一道黑衣身影闪烁,似踏入一小巷中去,直入那深处。
追寻那黑衣之人,探那小巷终末,终停下,并未它物,仅仅一破旧寒舍,而唯一有些显眼的,便是那栏栅处不过一米远近的似招牌的木匾。
隐约望去,似写:“话本事地。”
黑衣男子停下,望着那栏栅之后的破旧房舍,面露喜意。
迎着月光整理散发的男子走出,生得正如外界传言道,令人顾景惭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