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翡翠衬得手腕更加细腻白皙,挪动间镯子碰撞产生的响声清脆澄澈。
找不到孙爹和师兄,孙鸢放弃了。她想起沈敛说的鹊桥,便离开了。
屏声静气躲在横梁的两位梁上君子无声跳下地。
师兄嚷道:“阿鸢竟然戴上首饰了?”
“这是鸢儿她娘留给她的。”孙爹有些出神,盯着妆奁的眼神有些惆怅。他怅然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留不住了。”
当初不是您要撮合他们?师兄心说,要不是这两人自己情意相通了,您可要采取某些手段了。
孙鸢是在一棵树上找到沈廉的。
微风将翡翠镯子碰撞的清脆声送到沈廉耳畔。即使月色皎洁,但也是勉强视物的程度。
孙鸢知道,沈廉眼睛正死死地粘在她身上。
“过来。”沈廉缓缓朝她伸出手,眼神有情温柔,几个字被他说得缠绵悱恻,“上来,阿鸢。”
孙鸢飞身上去,和他并肩站着。
傍晚时沈廉提起鹊桥,孙鸢便知他想趁着乞巧节这次机会约她出来。
鹊桥是假的,但沈廉喜欢孙鸢的心是真的。
当初表明心迹的时候,沈廉曾问过孙鸢可不可以每天都喜欢他多一点。
孙鸢虽然口头上没答应,但她像是受了沈廉的蛊惑似的,果真每天都感觉自己对沈廉的喜欢更深一点。
情一字,果真奇妙难言。
“你这么确定我会来?”孙鸢叹了口气,“万一我不来了呢?”
沈廉反问道:“你为何不来?”
“万一我爹不让我来,或者师兄不准我大病初愈时出门?”
“据我所知,你爹对我俩的情况是喜闻乐见,”沈廉轻笑道,“至于师兄,有伯父在,师兄不成问题。况且……”他说到这里顿住了。
“怎么了?”
沈廉端详着孙鸢的脸:“你会不来吗?”
孙鸢找了粗壮的树枝坐下来,眸子往沈廉那边一瞥,像勾子一样:“我要是不来,你会一直等在这里?”
“不。”沈廉故意吊着孙鸢的胃口,“我会主动去找你。”
孙鸢微微抿嘴,好像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
昨天下了雨,今日天气转晴,晚上天空如洗,正巧适合赏月。
两人沉默地盯着天上,动作如出一辙。
沈廉舒展了眉头。虽然什么都不能做,但乞巧节晚上能和孙鸢一起出来已经很满足了。
在一片静默中,沈廉突然听到了压抑的咳嗽声。
是孙鸢在极力压制喉咙里的搔痒。
沈廉心疼地拍了拍孙鸢后背顺顺气:“怎么咳起来了,嗯?”
孙鸢捂着口舌说不出话。
沈廉将孙鸢扣进怀里,按着她的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慢慢来,不着急。”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孙鸢分心想道,她喃喃地说:“好香。”
沈廉:“?”
孙鸢不知不觉又道:“你好香。”
沈廉有些疑惑,他身上哪来的香味?
总感觉阿鸢说他好香时怪怪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么一分心,孙鸢感觉好多了。她挣扎着从沈廉怀里出来:“不用管我了……”
沈廉捏了捏她的耳尖打断她,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把孙鸢裹得严严实实:“你得了风寒还未痊愈,把它披上。”
温凉的触感稍纵即逝。
他明明只是不痛不痒地摸了下自己的耳尖,孙鸢却觉得自己的耳尖因此变得通红,连耳根都不可避免地被染上了。
沈廉亲眼将孙鸢的变化纳入眼底。他试探着问:“阿鸢,你……”
孙鸢偏头:“嗯?”
“你现在是不是喜欢我?”
喜欢?
这次红的不止是耳朵了,孙鸢甚至觉得她的脸皮都在隐隐发烫。
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会挑在今晚在同一只手上戴两只镯子?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脑中就只有一个字:困!
☆、第三十五章
古代女子没有时间外出见到心仪的男子,所以她们会在同一只手上套上两只镯子。镯子碰撞间发出的清脆响声传达“我在这儿”的信息给对方。
这是孙鸢在书上看到的,如今算是派上了用场。
孙鸢抬了抬手,两只镯子掉进宽大衣袖。她眉目带笑地说:“你觉得,什么程度才称得上是喜欢?”
“这种程度还不够吗?”
沈廉瞳孔微微放大,喜悦瞬间涌上头脑,让他有些发昏。呼吸也变得急促,他猛地握住孙鸢的手腕,激动情绪让他变得有些结结巴巴:“你……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他怎么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孙鸢心里发笑,使巧劲儿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憋住笑意想从树上跳下去。
在她跳跃的那一瞬间,沈廉也运用轻功跳了起来,从身后将孙鸢禁锢在怀中。
孙鸢也没料到沈廉会这样做,心里一乱,脚下变重,原本简单的轻功倏然怎么也无法运转了。
于是原本潇洒离开留个背影给沈廉的孙鸢狼狈地摔了下去。
孙鸢:“……”
沈廉牢牢地把人锁在怀里,天旋地转翻滚之间让孙鸢趴在自己身上,自己垫在下面承受大半的冲击力。
“唔。”沈廉闷哼一声。
耳朵贴着沈廉的胸膛,孙鸢清楚听到了里面的震动。
这可是实打实地摔下来,恐怕沈廉这五脏庙都要挪位置了。
孙鸢慌慌从他身上爬下来,顾不得想他是不是故意的了,惶惶道:“你有没有事?”
习武之人哪有这么脆弱,但有心爱的人关心就大不同了。
沈廉捧着心口道:“啊好痛,我快死了。”
孙鸢:“……”哪里还不懂得他在装惨。
她猛地站起来,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下沈廉,骂道:“该!”
几乎是瞬间发生的。
沈廉捉住她的脚踝,使力一拽,孙鸢失了重心。
耳边似乎“噌”地一声。
青丝飘散,在半空中划过,孙鸢美目微睁,写满了愕然,双臂徒劳地挥舞了几下,试图在空无一物的空中抓住什么可以稳住身形的东西——
她又摔了回去。
四目相对,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你……”
沈廉抢着说道:“我故意的。”
孙鸢气笑了,合着这人还挺得意。
沈廉按住孙鸢撑在他胸腔上的手,平息了气息,放低声音道:“别动,就这样。”
“累。”孙鸢仍旧翻身从他身上下来,和沈廉一起平躺在地上,透过稀稀散散的树叶望着天。
云被风吹散,露出了半圆的月亮。
两个人都没说话了。
到了后来,两人险些睡倒在这里,最后还是沈廉醒过来,将昏昏欲睡的孙鸢打横抱了回去。
温软身躯躺在臂弯,沈廉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弯腰蜻蜓点水地轻吻了她的脸颊。
孙鸢迷迷糊糊感觉有些痒,摸了摸那块地方之后又睡过去了。
沈廉又忍不住用嘴唇碰了碰孙鸢的双唇。
这次吻得要久一些。
孙鸢眼睫毛抖了抖,仍旧没醒过来。
在外面吹了半夜的风的后遗症就是原本快好的风寒又严重了。
师兄拿着把小蒲扇熬药,揭开药罐盖儿吹了吹升腾的热气,瞧了几眼又盖回去了。他边轻轻晃着蒲扇边阴阳怪气道:
“‘你现在是不是喜欢我?’”
“‘你觉得,什么程度才称得上是喜欢?’‘这个程度算不算?’”
“呸,活该你风寒加重。”
到底是自己疼爱的师妹,师兄说完又反悔了。他收回之前的话,转而道:“该死的沈敛,害得我师妹风寒又严重了,哪日我一定要找你单挑。”
“好啊。”门口传来沈廉带着笑意的答复,师兄吓了一跳,手一抖,条件反射般差点跳起来。
师兄定了定神,清清喉咙:“咳,你怎么在这儿?阿鸢呢?”
“还在休息。”沈廉跨进来,“我来吧,师兄。”
师兄岿然不动:“不不不,我来就可以了。”
“您是师兄,怎么能让您来熬药呢?还是让我来吧。”
“习惯了习惯了。”师兄道,抓住蒲扇把不肯撒手,“再说你是客人,哪能让你来做这些。”
师兄向来不正经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看,你来谷里这么久,对这里来说,你始终是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