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乘还没被定罪,黄鸿不能对他动手。
于是黄鸿只是和气地说道:“还请和下官走一趟罢。这到底有罪无罪,也得进了宫才知道您说是不是?”
这席话说得软中有硬,张乘瞪着眼睛看他,只觉得他是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侍卫很快就带着张乘走了。
平宣候家眷缩在屋里不敢吱声,六神无主。
她们也想不通为何好好的一个平宣候说被带走就被带走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平宣候府所处的地界正好是官员聚集居住的地方,他被黄侍卫长带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街坊。
其他官员有在宫里当差的亲戚,早就听闻了宫里闹了刺客这件事。
中午才审讯完刺客,下午张乘就被带走了。这些人大抵能猜出其中因果,于是侯府的人察觉到不对求上门来他们也不敢开门。
张乘还想在见到太后的时候为自己申辩几句,至少也得让他弄清他为何被他们这么粗鲁地带进宫里。
谁知黄鸿根本就没有带他去太后那儿,而是直接带去了牢房,将他绑在了审讯用的木桩上。
“你们做什么?!本候要见太后!你们放开本候!”张乘挣扎着,奈何侍卫手法熟稔,任他怎么扭都挣扎不掉。
“太后可不是侯爷现在想见就能见的。”黄鸿背着手在他面前来回走动,“实话实说,就是太后娘娘吩咐下官把你带到这儿的,太后自然不会来见你。”
张乘心里越发慌了起来,他做过的事不会都被发现了吧?
他做过什么,孙鸢自然不清楚。
她穿进这里之后剧情全变了,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唯一能肯定的是,该在背后做手脚的人不会变。
因此她才让黄鸿直接将张乘带去审讯。
只要让他把实情都吐出来就好了。
可以简单点说,就是严刑逼供。
孙鸢也曾是个将就能说就不动手的人,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特别是坐上了这个位置之后,便逐渐变了。
黄鸿对张乘动了刑,大牢里顿时哀嚎连绵。
张乘哪里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
他虽然并不是出生大户人家,但家里也足够有钱,后来又凭本事被封为平宣候,更是养尊处优了。
黄鸿还记得太后派过来的人是怎么交代的他。
但黄鸿还是不敢下手太狠,做事做得太绝。
万一张乘最后屁事没有,反倒是他被当成出头鸟的小小的一个侍卫长会遭到报复。
想到这儿,黄鸿说话时语气带上了点诱哄:“要我说,你还是找了吧,侯爷,你也免得再继续受这皮肉之苦。”
张乘嗤笑一声,咬死不松口:“交代?本候该交代什么?”
黄鸿深吸一口气,表情冷了下来,对身旁的侍卫吩咐道:“继续吧。太后说过,要让他把家底也要抖出来,你们不要漏听一字半句。”
“是。”
这回他们下手没再手下留情,张乘喊哑了嗓音也没有停下来。
牢里传来隐隐的嘶哑叫声,秋景忍不住低声问道:
“娘娘现在可要进去?”
孙鸢摇头道:“再等等,张乘快坚持不住了。”
张乘能在黄鸿手下坚持这么久,倒是让孙鸢也惊讶了。但她现在更好奇到底是什么才会让张乘对夏争这么忠心。
果然过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小了下来。
孙鸢道:“随哀家进去。”
春岚和秋景在她身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对彼此的情绪变化都心知肚明,却什么也没说,蹲下|身理好了孙鸢曳地裙摆,这才跟着孙鸢进去。
张乘力气已经去了一大半,说话时也是气若游丝。
黄鸿将耳朵凑近张乘的嘴,正要细听他在说些什么,却感觉周遭的侍卫倏地站得挺直,气氛紧绷了些。
他偏过头,正巧看到了一队侍卫护着太后和两个宫女进来,立即站直了身体恭敬道:“卑职见过太后娘娘。”
“嗯。”孙鸢点头,“他说什么了?”
张乘双手一左一右被绑在木桩上,双腿也被束缚在身下的木板上,听到孙鸢的声音才强撑着抬起头看她,略微松弛的嘴角边勾起了一抹令人不舒服的弧度,眼中也终于卸下了伪装,露出阴毒的目光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我了,太后娘娘。”
他说话阴阳怪气,秋景性子急躁,听不惯他这句话,夺过侍卫手中的长鞭作势要鞭打他泄愤,却被春岚拦了下来:“秋景!”
春岚和秋景这么行为早就越过了孙鸢这个主子,但孙鸢仿若没看见,她对张乘道:“侯爷,你也看到了,哀家这两个忠仆可是见不得有人对哀家不敬。若是你再不交代,她们可要代替哀家动手了。”
这句话不止是恐吓,张乘也被吓到了。
他早就听说过太后身边有两名武艺高强的侍女,动起手来恐怕比这些侍卫还要狠。
毕竟这些侍卫还是要顾及他还未被剥夺的官位,而春岚和秋景直接代表了当朝的执政者。
孰轻孰重,他在恍惚间掂量清楚了。
黄鸿让下属搬来椅凳,道:“太后娘娘,您坐一会儿。”
孙鸢没拒绝,收了收宽大的衣袖,道:“哀家倒要看看,侯爷到底是受了谁的迷惑,竟敢做出背叛大缙的事来?”
这句话说得不轻不重,落在其余人耳里却像是有千斤重,惊得黄鸿差点跳起来。
黄鸿也没想到,自从先皇薨逝一来第一个审的大案子竟然是平宣候张乘。若不是听到太后亲口说出来,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不怀好意的奸臣在愚弄他,陷害张乘了。
张乘表面功夫做得很好,要不是孙鸢知道他,正巧这次他成了夏争的弃子,就算孙鸢让人无缘无故抓了他,恐怕也难以服众。
在听到孙鸢说出这句话之前,张乘心里或多或少还是存着些侥幸。孙鸢一说完,他脸色很快就变得面如死灰,他垂下眼,咳了几声之后突然从喉间爆发出笑声,到后面越来越大声尖锐。
“聒噪。”孙鸢轻声斥道。
黄鸿会意,上前几步反手狠狠一抽——
习武之人手劲异于常人,更何况像张乘这样的文弱书生——
笑声戛然而止,舌头顶了顶被掌掴的地方,很快张乘吐出一两颗破碎的牙齿出来,他嘴角流着血,平静地说:“背叛大缙?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又不是缙朝的人,何来背叛一说!”
“你是卫国人?”孙鸢蹙眉,示意其余人退下。
这里很快就只剩下孙鸢几人了。
“是夏争命令你来的?”
张乘没否认,看向他们的目光像是淬了剧毒。
孙鸢上下打量着他,她没想到张乘真的是卫国人。
这不怨她不知道,在穿进来之前她压根就没仔细看过这本书。至于刚才那两句话——全是猜测,拿来诓张乘的。
孙鸢有些意外,继续猜测着问道:“你们的目的,以及夏争为何这次要抛弃了你?”
其余人在一旁护着她以防意外发生。
“三皇子抛弃了我?”张乘原本垂着头,这时听到她这句话猛地抬起头,他本就失血过多,脑袋一阵晕眩,他脸色变得更白了,平静的语调终于有了起伏,他脸上带了些惊慌:
“不可能!三皇子分明答应我会保住我……咳……咳咳……”
难道不是夏争在背后?
孙鸢眼神一凌,在一瞬间心里出现了几种不同的念头。
但最后都汇成一句话——谁知道呢?反正这些都是她瞎猜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想挂科,企图一次过六级(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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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张乘压着嗓子沉闷地咳嗽,好不容易才停下来。
孙鸢透过他的双眼得到了答案:她刚才用来猜测的话,竟然全中了。
张乘在大缙潜伏了这么久,甚至还被封为了平宣候,这不知道到底是他的本事大还是先皇的昏庸无能。
孙鸢心里嘲弄地笑了一声,而后对刚知道自己被夏争卖了而面色惨白的张乘道:“说罢,哀家听着呢。”
然而张乘这时又沉默了。
孙鸢大概能明白他对刚知道的事还未反应过来,双手分开放在两边扶手,修整圆润的指尖轻轻点着扶手,安静得几乎能够听到相互交错呼吸声的一方空间里响起“嗒嗒嗒”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