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直这样显然是行不通的。
连尤叹一口气。
听闻靖远侯奉旨平乱去了,要不要让他们注意着点,尽量别对温大将军下死手?
不过重伤应该没什么大碍,还能够有个理由让皇帝将人叫回来。
当今皇帝是个重情重义的,听闻温晋重伤难治,必然不会放任人再上战场。
可是……
温氏忠君,名不虚传。
皇帝又不能让人去生拉硬拽。
况且温晋如果在战场上重伤,只怕是拼了命也要多带走几个。
倒是要是真的让温大将军丢了命,他怎么跟小姑娘交代?
唉。
愁。
至于温寄,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垂着头想了一会儿。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那就必须跟连尤一刀两断了。
一想到那顶巧士冠,那只鹦鹉都要还回去,她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温寄抬起头,面无表情:“尺素。”
“小姐?”
“去将大皇子送来的鹦鹉带过来。”
看一天就少一天呢。
尺素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要在快要用晚膳的时候看鹦鹉,但还是依言照做。
温寄一脸沉痛:“小柚子,很快你就要回到那个天天想着吃你的家伙那里了,我会让你在上路前过得好一点的。”
被取名为“小柚子”的鹦鹉看起来也很不安,时不时扑棱两下翅膀作为回应。
尺素安静地立在一旁。
听小姐这话里的意思,这是要把鹦鹉送回去?
她垂下眼。
果然,除了那位太子殿下,旁人是没有让小姐一忍再忍的能力的。
也不知道大皇子是如何招惹到小姐的,竟然让小姐直接翻脸想要一刀两断了。
那么,至少说明小姐还是很专情的?
过了半个月,传来消息说温大将军遭了暗箭,又硬是要上战场,现在已经不能下地走路了。
而东南方向的蛮夷又趁着势头攻下了几座城池了。
关于温晋的事,靖远侯府的人倒是不意外,毕竟温晋一直都是这样的脾性。
只是不意外归不意外,该担心的一点儿也没有少。
一连几天,靖远侯府的气氛都阴沉沉的,下人行走间都放轻了脚步。
最后温夫人还是开口将温寄送进宫里。
在温夫人眼里,这种时候,靖远侯府保不住任何一个人。
如果大皇子真的通敌了,那么除了皇室,首当其冲的,就是靖远侯府。
那还不如先将皇室与靖远侯府绑在一起,这样胜算兴许多一些。
“寄儿,你这一次去,是与太子殿下说清楚靖远侯府的立场,”温夫人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直直地与温寄对上,“只有你可以。”
皇后放权给太子,就说明以后的事她都不打算插手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皇后不插手,就只能找太子。
皇帝那里,是完完全全说不通的,要说也只能让温晋去说。
少女一身稍微正式的装束,衬得她也有几分肃穆,她垂着眼道:“寄儿知道了。”
只有她可以。
是因为要她自己去说,那婚约作不作数。
连殷早早地在皇宫门口等着了。
他显然对于这样赶鸭子上架似的形势相当烦躁,眉头紧锁,沉默着,一言不发。
旁边的宫侍见他这副尊荣,大气不敢出,只怕这金尊玉贵的储君一个不高兴怪罪下来。
温寄下马车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她走过去。
第三十五章
连殷看见她,几乎是立刻就收起了烦躁的情绪。
只是神经也绷紧了。
虽然说按照现在的情况,这婚约根本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但是难保小姑娘不会因此产生逆反情绪,连带着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受不住。
温寄走到近前,发现眼前的人是真的很不对劲。
“太子殿下?”
少年面容白皙,抿着唇一言不发。
温寄觉得好笑:“您是在与臣女置气吗?”
此话一出,他果然动作一僵,有些慌乱地解释:“不是。”
他哪里会与她置气?
少女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开口缓和局面:“臣女此来,可是连宫门都进不得了?”
连殷一愣,不知所措地站着。
“所以说,太子殿下。”
少女伸出一只手攀上他的衣袖。
“您带着臣女进去罢。”
这一回并不是来面见皇后的,因此只是在皇后面前走了个过场,就直接去东宫了。
对于温寄来说,跟连殷不需要拐着弯说话,所以她很是直白地告知:“太子殿下,您可以准备一下将赐婚圣旨昭告天下的事宜了。”
连殷看起来也很自然地应下:“好。”
他看起来很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寄儿,你不觉得委屈?”
温寄抬眼看他,眉眼间有几分不明所以:“这有何委屈?”
连殷咬牙道:“若非此番动荡,你本可以寻一位如意郎君。”
却见面前的少女神色复杂,看起来对他的话并无什么认同。
沉默了半晌,她还是试图与他说清楚:“太子殿下,您可知道什么是如意郎君啊?”
连殷一时想不出可以形容的措辞,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自然是待你好的。”
温寄欺身上前,给人一种步步紧逼的错觉:“那殿下自以为待我不好吗?”
连殷不自觉退了半步:“这,自然不是……”
她站直身子,满意地下定论:“那照这么说来,太子殿下也该是一位如意郎君了。”
可怜的太子殿下被逼到思绪混乱,还在抽丝剥茧地试图辩驳:“你若是不嫁入皇室,夫君尚且要忌惮你的家世不敢轻易磋磨你……”
然而温二小姐没有再与他说道的兴致了。
“那您也不会磋磨臣女啊,”她言语消沉随意,满不在乎,“就算您会,臣女也不能现在回靖远侯府去。”
来都来了,哪里有往回走的道理?
连殷被呛了声,发觉自己方才说了一些根本无济于事的话,面色一僵,路上再不轻易开口。
温寄自然察觉到眼前人肉眼可见地颓废下去,可她现在没心思去安抚这位爷,索性不去理他。
若说是连尤,她总有一种不知来由的直觉,认为他不会对温氏如何。
但是在他造完反之前,温氏又必须与他死磕。
这就注定是一个死局。
太子想要立下一个仁善的形象,这无可厚非。
可若是连此事都要装模作样地推辞一番,也未免过于懦弱了。
还不知道自己被定义为懦弱的太子殿下敏锐地察觉到了温寄的情绪变化。
她……不高兴了吗?
到了东宫,温寄以为终于找到机会好好与连殷说道说道了。
可是却撞进一双漩涡似的眼眸里。
她有些不安:“太子殿下?”
他被这一声叫的恍惚,看起来失神了一般。
温寄本来还想着再叫一声,他就在此时开口了:“寄儿,我们的婚约……不该是权宜之计。”
哦。
明白了。
这位爷原来不是在装模作样啊。
他只是单纯地矫情罢了。
但是温寄不怎么打算维护他那一点小心思,很是直白地戳破他的幻想:“您是储君,婚事若不是权宜之计,就是用以牵制。”
言下之意,您现在虽然是权宜之计,好歹娶了一位心仪的不是吗?
被毫不留情下了脸面的太子殿下面色苍白。
是了。
他原本就是贪得无厌的,只是这么久都没有值得他去贪求的东西罢了。
结果现在被他小心捧着的小姑娘看穿了。
面前的人久久没有动静,少女不经意地抬眼,就看见一张写满了委屈的美人脸。
温寄:……
这是揪住了她的软肋的意思?
……行叭。
“还是说太子殿下觉得,娶温氏女,”她睨了兀自乱想的太子殿下一眼,“是委屈了?”
委屈?
那怎么可能?
连殷不假思索地摇头否认。
“既是如此,此番动乱之后,就可以安排嫁娶事宜了,”少女面不改色地说着,仿佛没有看见连殷面上极力压抑的情绪,却还要使坏再道一声,“太子哥哥。”
少年苍白的面色沾染并不明显的红,不自在地游移着目光,喉结动了动,忍不住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