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让她这么迁就他不是长久之计,她迟早会厌倦日复一日的顺从。
那么至少,他要知晓她的喜好,才能满足她的要求。
可是她都没有与他说过。
越发阴沉的太子殿下陷入了一个让他心烦意乱的怪圈。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在这个怪圈里纠结到死的时候,温寄侧过头来,疑惑地询问:“太子殿下?”
一下子就把他拉出来了。
但是他还是没有开口,目光沉沉,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好在温寄本来也不指望他能有所回应,于是自顾自地说下去:“上一回来的时候是听的书生与狐妖,这一回该不一样了罢。”
太子殿下“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那不如,就看时兴的,富家小姐与江湖游侠?”小姑娘完全没有被他的消沉影响,只是问了一些只需要他表示可否的话。
少年垂下眼,喉结动了动:“好。”
反正再多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见这位爷没有异议,宫侍很有眼色地不多嘴,将合主子心意的话本挑出来。
温寄凝神听了一会儿,忽然愉悦地笑起来。
不愧是宫里教导了的,做起事来又快又好,挑不出什么错来。
连殷不知道少女为什么这样高兴,于是眉目间还有些茫然,但还是开口:“赏。”
宫侍谢了恩,就退下去了。
他转而问她:“你还想听什么?”
小少女摇了摇头,然后一手撑着下巴,看起来像是在发呆。
恬静又美好。
连殷沉默了一下:“你是不是在担忧靖远侯?”
少女睨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他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来救场,但温寄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太子殿下不打算做一些正事吗?”她这么问道,“还是臣女在这里影响到您了?”
眉目如画的少年抿唇,似乎有些委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委曲求全。
于是太子殿下带着小姑娘在书房批了一天的折子。
看起来像是回到了很久之前的状态。
但其实已经变了很多。
但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少年神色专注,执笔落墨;少女一手撑着下巴在一旁看着,百无聊赖。
这样的画面就是要用来打破的。
因此恰在此时。
“太子殿下,锦衣卫统领卫承求见。”
第三十四章
连殷看了一眼完全不为所动的温寄,皱眉:“让他进来。”
温寄微睁了眼,有些讶异。
这太子殿下可真是不知道避嫌,锦衣卫统领呢,要说的自然不是什么玩笑话。
他却不顾她直接让人进来了,是想怎么样?
温寄实在坐不住,在卫承进来之前站起身来,走到珠帘后。
这样虽说听还是听得到,但面子上过得去。
既然是卫国公府的人,自然不可能揪着连殷的把柄四处宣扬。
不过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听些什么,于是让宫侍给她拿了话本看。
连殷看着她往珠帘后走,也没什么想法,转头吩咐宫侍给她拿一盘糕点。
卫承总觉得这往常总是充斥书卷气的房间有什么不同了,然而不明所以,只安分地禀报。
不经意间,看见珠帘之后似乎有一个坐着的身影。
看身形,是一位女子,且年岁尚幼。
抬头却见太子爷的面色如常,也识趣地没有开口。
这种宫闱之事,怎么能随随便便直白地问出来呢?他是不要命了吗?
卫承自觉还是很惜命的。
惜命的锦衣卫统领发誓,他自始至终都目不斜视,完全没有想要窥探珠帘之后那位的意思。
但是天不遂人愿。
这边小姑娘确实是就着糕点看话本,相当惬意的。
但是一旦惬意了,就很容易发散思维,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吃独食太不公道了,所以决定分一点给辛勤工作的太子殿下。
小姑娘强忍悲痛,吩咐了宫侍将剩下一大半的糕点端给连殷。
宫侍:……
也就这位小主子敢让太子爷用她剩下的。
东宫的宫侍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仅仅顿了一下,就端着糕点掀起珠帘走出去。
好死不死,卫承听见动静忍不住朝这边看。
面容精致却稚气未脱的少女面上还留有一点将褪未褪的愉悦,见有人看着自己,愣怔了片刻,也友善地扬起一个笑。
卫承自然不敢多看,立刻醒神似的转过头去。
温寄也不甚在意地继续看话本。
然而可怜的统领大人的苦难并没有这么容易就结束。
宫侍将糕点送到之后就又回去了,徒留卫承一人看着那一盘明显动过的糕点提心吊胆。
也不知那是哪家的姑娘,竟然不事先打听一下太子殿下的喜恶。
谁人不知太子殿下作风讲究?
这位爷甚至为此干脆不要贴身宫侍,宁可自己动手去做一些事。
这么想着,卫承眼睁睁地看着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没怎么犹豫地咬去了大半块糕点。
甚至能够感受到这位爷气息明显温和下来。
等到卫承几乎是脚步虚浮地走了,温寄也从珠帘之后走出来。
她眨眨眼:“他好像很难过?”
一旁的宫侍很识趣地没有试图开口解释,安安分分地立在一边作为背景板。
“他看起来像是难过?”连殷眼也不眨地说瞎话,“无非就是妒忌罢了。”
妒忌?
温寄拧眉。
这么一想,倒也确实说得过去。
卫国公府的贵公子,只怕也是自小娇生惯养受不得欺负的,这下到宫里当差,还要被连殷这个可以说是同辈的家伙使唤,意难平也正常。
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的温二小姐罕见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兄弟阋墙这样的事,委实不好说道。
一向顺风顺水的温二小姐抿着唇说不出话来,盯着眼前的少年看了一会儿。
连殷本来也没指望小姑娘肯冒着风险替自己说话,只是难得见她这样认真地看他,一时忍不住笑意。
然后就在得意忘形间听见小姑娘幽幽地回应:“那你好可怜。”
“可怜人”连殷没有想到小姑娘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一时怔住,配上他一向白得快要没有血色的脸,看起来更是可怜兮兮的。
无意中戳到了温二小姐的软肋的太子殿下沉默了半晌,可耻地选择将错就错。
他点点头:“嗯,孤好可怜。”
万万没想到他会就这么直接承认的温二小姐:……
深知统领大人秉性的宫侍:……
于是可怜的统领大人就这么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背下了这口黑锅。
连殷也没有多留她,在用晚膳之前将人送回去了。
温寄倒是觉得很难得,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连殷看透了她的心思,无可奈何地解释:“寄儿,你已经不是孩童了,男女授受不亲。”
温寄对这个说法不屑一顾。
男女授受不亲,那为什么还要把她带进宫。
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罢了。
但是很显然,连殷也给不出别的说法。
他权衡利弊,在占有和保护之间取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尽管错漏百出,却也是一退再退的结果了。
温寄也不打算听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很是利落地下了马车,不忘与他道别。
连殷看着她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的动作,目光沉沉。
所以当温二小姐抬眼打算跟太子殿下道别的时候,就看见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其中似乎有控诉的意味,类似于“你根本就不在乎我”这样的。
想通透以后,温寄头也不回地与等在门口的温廷一起进了靖远侯府。
她微微侧过脸,最终还是没有停下来。
应当是她理解出错。
而这边的连尤过得不是很安稳。
自从皇后放权之后,连殷就揪着他不放,看样子是非要查出些什么才罢手。
可若是真的让连殷查出什么,那就跟不可能罢手了。
那就该是跟他死磕到底了。
叛国通敌这样的罪名,就算是贵为皇子,也是绝对不能够容忍的。
连尤严防死守,还是不知道会不会被钻空子,最近一段时日连房门都很少出。
这样看来虽然很让人怀疑,却也最大程度避免了出错。
这时最好的止损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