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恩宠(16)

温寄点头。

那倒也是不错的婚事。

爬上不知为何而修筑的长长的台阶,二人终于进了护国寺。

“二位施主是前来求什么签?”一位面善的老和尚来迎他们。

温寄本想开口说求命理签。

但是连殷睨了她一眼,缓缓开口:“姻缘签。”

小姑娘怔住,仰起头去看他。

身后的侍卫也怀疑自己的耳朵。

毕竟这婚约瞒得紧,少有人知。

“太……”温寄刚要开口,忽然又闭上嘴。

这次是微服出巡,不能这么叫的。

那该怎么叫?

小姑娘想了想。

连是皇族姓氏。

那就只能……

“殷哥哥。”温寄脱口而出。

连殷一僵。

回过头来看她。

……这是个什么称谓?

不知道这是以下犯上吗?

……不懂规矩。

连殷到底稳住了,应下:“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是求……姻缘签啊?”小姑娘艰难地吐字。

实在是难以启齿。

连殷却显然并不能够体谅她,只问她:“有何不妥?”

这不妥……自然是没有的。

毕竟婚约确实在。

这并非作假。

可……

不是说了尽量瞒着吗?

他不守信。

说好的君子一言九鼎的。

小姑娘用眼神控诉他。

连殷不为所动。

温寄堵着气,却只能回:“无甚不妥。”

连殷有一点想笑,但是他还能绷住。

“既是如此,”他转过头去看神色复杂的老和尚,“带我们过去罢。”

老和尚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一道声音传来:“公子不如让老衲一试?”

老和尚诧异地开口:“住持?”

住持没有理会他,只含笑看着跟在连殷身旁的小姑娘:“你觉得如何?”

“好呀。”小姑娘弯起眼眸,朝他笑。

住持领着他们到了后院,这才行礼。

“不必多礼,”连殷漫不经心,“既然你要试试,那就别耽误时间了。”

住持面色不变,没有去拿木桌上的签筒,反而是自抽屉里取出一张纸。

“这是过几日要送到宫里的。”他头也不抬,递上去。

根据生辰八字算的,自然要比求签要准得多。

连殷接过来,看一眼,转手给了温寄。

“天作之合?”温寄看着一整张纸的溢美之词,不禁有些怀疑。

这也未免太不可信了吧。

不是说护国寺的签最灵?

温寄显然也不太在意这张纸上的内容,将其还给了住持。

连殷拉着她走了。

徒留住持一人沉默良久。

行叭。

这些贵人他真的伺候不起了。

写好的觉得弄虚作假没含金量,写不好的……他不敢。

“阿弥陀佛,”住持深呼吸,“信则有,不信则无。”

一旁洒扫的小和尚敬佩地看着他,与同伴说道:“住持的境界高深,从来都是心平气和的。”

殊不知住持心里早就暗流涌动了。

出了护国寺,连殷在寺门口站了一会儿,没听到小姑娘出声,只好问她:“你可知道放孔明灯在何处?”

小姑娘毫无犹豫地回答:“拜月湖。”

二人去了拜月湖边。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这里放孔明灯了。

有几盏孔明灯看起来都已经与星星一般大小了。

连殷静默着看了一会儿,回过头:“你可要放一盏?”

温寄不假思索地点头。

连殷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侍卫就抱着许多孔明灯回来了。

“这么多……吗?”温寄有些疑惑。

“他们也应当放孔明灯许愿,”连殷顿了顿,说,“孤……也是。”

“好的。”小姑娘颔首,表示了解。

但是在并不平的纸面上写字,对于并不常常练字的温寄来说还有些难度。

总不能在许愿的孔明灯上写歪七扭八的鬼画符吧?

于是小姑娘有些为难地站着。

“你要写什么?”连殷放了自己的灯以后,拿着染了墨的狼毫笔走过来。

温寄往一旁让了让,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说:“平安喜乐,红袖添香。”

连殷听了后半句,正要下笔的手一顿。

……红袖添香?她还得夜读书吗?

“……什么?”他转过头来看她,眯起眼。

温寄毫无所觉,又重复一遍。

侍卫们觉得自己今天其实不应当带着耳朵出门。

但连殷还是写了。

连殷的字师承嘉和帝,已经初有锋芒。

笔画之间凌厉得甚至有几分苛刻,似割喉的利刃。

但是连殷本人却还没能到这种程度。

有一种说法是字如其人。

连殷应当是已经往这条路上走了,才会有如此笔锋。

这么一来,他就有可能是一位暴君。

温寄皱起眉。

这可不行,温氏忠君,却也不能盲目。

连殷被温廷千叮咛万嘱咐,在亥时之前将温寄送回了靖远侯府。

路上,温寄很反常地安静,低着头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事。

连殷睨她一眼,敛下眼里的不满。

小姑娘不是应该会问他写了什么吗?她怎么一个字也不提?

是玩了一天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吗?

可怜的太子殿下完全不知道温寄已经把他当成暴君幼年体来防着了。

这天晚上,温寄很严肃地跟温夫人说了这件事。

温夫人经过一番考量之后,决定不作为。

按照太子殿下当今的状况来说,大皇子此人野心极大,绝对不会甘心屈居太子之下。

这么一想,杀伐果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连殷安逸大度得没有脾气,那才该要担心他优柔寡断不堪为君了。

只要是个明君,一切都不是问题。

而连殷回到宫里,迎接着他的就是皇后紧张的询问。

“你与温家小姑娘做了什么?”皇后盯住他,绷着神经。

连殷眉头一皱。

这语气怎么有点像捉奸呢?

实际上,皇后生怕他又做了一些难以理解的事。

好不容易小姑娘没拉着连尤,若是让他自己坏了事可真是意难平了。

她其实应该让玉瑶去盯着的。

皇后如是想到。

连殷波澜不惊:“求签,放纸灯。”

庙会也就这么些事可以做。

“纸灯上的字?”

“儿臣写的。”

“小姑娘问你的时候,你怎么说的?”

连殷沉默了一会儿。

“……她没有问。”

也幸好没有问。

母后教给他的那些话若是要说出来……

连殷想想都觉得如鲠在喉。

皇后挥了挥手让连殷回去。

然后自己回到寝殿,坐在梳妆桌前撑着下巴琢磨。

没有问?

不该呀。

她当年都问了的。

第十四章

玩耍了一天的后果就是,积累了一大堆的政事要处理。

书房里,连殷独自对着书桌上一小堆的奏折埋头苦干。

但是温寄今日并没有来找他。

或者说本来是要来找他的,路上撞见了连尤。

连尤像是在等着什么人,转过头看见她,就笑起来:“你可让我好找。”

温寄不明所以:“什么?”

“昨日庙会,你却不见踪影,我只能独自游玩。”连尤轻描淡写地倾诉着委屈。

偏偏温寄吃这一套。

她有些心虚。

“今日不是见到了?”她小声说道。

可连尤听得清清楚楚,他也不为难她:“那今日与我一同?太子殿下他……昨日的折子还攒着,怕是没有空闲。”

温寄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既不会打扰太子的正事,也能安抚小柚子。

何乐而不为呀?

温寄没有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皇后在坤宁宫坐了半晌,也没见温寄来问连殷的所在。

差人去看,却发现小姑娘是被连殷截走了。

这可真是……

皇后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太阳穴。

罢了,若是殷儿不肯争取,她偏帮也没有什么大用。

无怪乎温寄会与连尤玩到一起。

这委实是个讨人喜欢的。

无论是性子,还是皮相。

都无可挑剔。

殷儿那冷冰冰的,小姑娘捂了一会儿就被冻伤了,哪里会再往前凑?

皇后忧愁地吩咐下去,让小厨房备好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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