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朝中暗流涌动。
连殷气得打碎了一个上好的青花瓷。
“这些个老狐狸,一个个就知道贪图享乐,真的要用到他们的时候,没有一个能站出来的。”
嘉和帝视端容寂。
他这太子做得过于安逸了,嘉和帝当年可是四位皇子争着这皇位。
暗地里恨不得弄死对方,在先皇面前还要兄友弟恭。
哪里会像他这样,当着皇帝的面发脾气。
但是偏心眼的嘉和帝毫无波动。
其实他也这么觉得。
这些老家伙都当他是死的了,这么早就开始站队。
起码还要等上五年他才退位呢。
只是殷儿这不曾磨砺过的心性,未免难当大任。
这是一些朝臣摇摆不定的原因。
也是嘉和帝的忧虑。
但是靖远侯府忠君,这一点毋庸置疑。
连尤只来了一回,就再没机会踏进靖远侯府的大门。
“娘亲不让我跟你玩,”小姑娘这么说道,“那我们只能偷偷摸摸地玩。”
连尤没有异议:“好。”
他本来就不打算靠着小姑娘搭上靖远侯府。
若不是这样,连尤就不只是被小姑娘传话了。
而是当时就被请出靖远侯府。
温寄时不时去坤宁宫找玉瑶,问起连殷时,少有回答不在书房的时候。
小姑娘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
她并没有冷落太子殿下的。
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去书房打扰他的正事啊。
温寄心安理得地去找连尤了。
玉瑶将温寄问起太子的话告知了皇后。
皇后不抱希望地让她去东宫把消息传给太子。
于是连殷到御花园的时候,就看见小姑娘对着连尤笑。
这跟对着他的笑完全不一样。
小姑娘对他笑,完全是被他的皮相取悦。
但是与他相处却很辛苦。
她对连尤笑,不仅仅是为了那张与他不分伯仲的脸,还有纯粹的高兴。
这是他所不能给予的。
这么一对比,他就逊色很多。
无怪乎她不再围着他转了。
娇生惯养的太子殿下完全不能够知道什么样的举止能让别人顺心,他向来无须奉承的。
可他遇上了和他一样娇生惯养的小姑娘。
小姑娘也惯着他,让他继续活在蜜罐子里。
只是现在她将喜爱分掉了一点给别人,他就相当委屈。
但是小姑娘并不吃这一套。
他也拉不下脸面去控诉她。
只是忽然就明白了嘉和帝不得不去别的妃子宫里的时候,皇后异样的沉默。
一直到后来谈笑自如的洒脱。
温寄见他走过来,倒也没想着心虚地把连尤藏起来。
而是大大方方地,让他们和睦相处。
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嘉和帝当年在先皇面前兄友弟恭的憋屈,他的太子终于也亲身体会到了。
不过是在自己的小未婚妻面前。
连尤有些好笑。
他第一次跟连殷正面对上,居然是因为这个他本就没有想着利用的小姑娘。
他难得不处心积虑一回,还是落了好处。
这可真是……
连尤这么想着,眼里就已经带着笑意。
这小姑娘可真是个小福星。
只是抬头刚好对上连殷,笑意还没有收。
一双百般温柔的眼,缠绵缱绻。
啧。
这可比连殷动不动能威慑住人的冷冰冰眼神好多了。
比不得。
至于连殷是怎么想的,并没有人在乎。
连尤也收敛起笑意,仅仅皮笑肉不笑地与连殷打招呼。
“太子殿下。”
尊卑有别,他向来拎的清楚。
比如现在,他就不会贪口舌之快唤连殷一声“皇弟”。
连殷被这突如其来的恭敬砸的有些茫然。
不应当。
他想过无数次正面与之对抗的场面。
明枪暗箭都考虑了,唯独没有想到会这么平和。
但是好在他反应过来,矜贵地回应了一声:“嗯。”
连尤没话可接。
也不打算接下去。
朝着连殷颔首,再转过头继续与温寄交谈。
明明毫无不敬之处,但连殷就是有一种有气没处撒的憋屈感。
他快要忍不住破坏和平了。
好在连殷的理智犹存。
他上前一手扣住温寄的手腕,把她拉走。
控制了力度,没让她感到不适。
连尤倒也不拦着,只是勾起一个温文尔雅的笑,跟温寄挥手告别。
莫名的嚣张。
不着痕迹的争抢。
令人咬牙切齿,挑不出错的举止。
连殷面无表情地想:他这位皇兄可真是好手段,什么好名声都让他得了,还让自己扯下脸皮落下风。
将人拉到东宫,温寄一路上毫无动静。
走进书房关上门,连殷转过身就对上温寄清澈的眼。
小姑娘很专注地看着他,这让连殷心里有些莫名的虚。
“怎么?”连殷实在受不住,睨她一眼,问道。
“太子哥哥,您许久未曾见臣女了。”小姑娘很实诚地开口。
这还先指责他了?
连殷绷着张脸,没说话。
温寄又接着问:“您什么时候休沐呀?”
“储君是没有休沐的。”连殷回答的很果断。
温寄垂下头,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那今年庙会臣女只能去找大皇子了。”
“……但是可以微服出巡。”连殷静默了一会儿,补充道。
第十三章
庙会是由护国寺举办。
其实也算是由嘉和帝举办。
庙会当天,靖朝的男女老少都会戴着特征明显的面具。
比如温寄,就戴着一个老虎面具。
连殷沉默着选了一个青面獠牙的。
皇后听到太子想要在庙会当天微服出巡的时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小姑娘刚走,他就来说这事,其意图昭然若揭。
皇后觉得自己苦尽甘来,将正在写的信揉成一团扔了。
他都开窍了,哪里还需要她来多管闲事?
连殷去靖远侯府找温寄的时候,想了想,让宫侍带上几串糖葫芦。
外面的那些,哪里会有宫里做的精良?
小姑娘嘴挑,不能随意在摊子上给她买了吃。
温廷带着小姑娘在门口候着。
笑话,若是真能让储君来找他们,靖远侯府就不叫忠君了。
连殷下了马车,接过宫侍递上的纸包,给了温寄。
温寄眼睛一亮。
这纸包她可是相当熟悉,往常宫里送糖葫芦到东宫都是用这样的纸包装着。
温廷转过头见自家小妹已经咬下一颗来,不由得失笑。
这么忍不住,可怎么能做太子妃?
温廷将她交到连殷手上,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回了靖远侯府。
连殷侧过头问她:“温廷不去庙会吗?”
小姑娘咽下口中的糖葫芦,回答:“哥哥与宜容公主一起。”
连容?
连殷倒也不是很在乎这个深居简出的公主。
毕竟不是皇后所出,又是女儿身,在宫里得不到什么关注。
但是其母亲被提了妃位,吃穿用度应该不差。
这时天色暗下来,正是庙会热闹的时候。
“现在去做什么?”连殷往年的庙会是不曾出宫的。
只是看着宫中一些宫侍放孔明灯。
今日亲身前来,却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好在温寄轻车熟路。
“现在还没到放纸灯的时候,”小姑娘想了想,说道,“一般都是先去求签。”
求签?
“……那就去罢。”连殷不知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
温寄拉着连殷往护国寺走。
身后的宫侍挤在人群中,戴着花旦的面具。
人们看了,就知道是宫里的侍卫,让出道来。
也有姑娘朝他们扔手帕的。
稍微年轻一点的侍卫就红了面具下的脸。
但是没有办法,显然是差事要紧。
连殷见状,吩咐只留下已有家室的,剩下的都让他们自由行动了。
平日里只能见到宫女的侍卫们难得能出宫,谢了恩就四散了。
宫女都是被教养好的,自然很少有这么主动。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能熬得住?
温寄有些担忧地示意连殷俯身过来,贴在他耳旁说:“那些姑娘会不会被他们吃干抹净不负责任呀?”
连殷自然考虑周全,尽管因为她的措辞怔住,还是解释说:“不会的,他们都是大家出身,敢与他们打招呼的姑娘也都是官家小姐,都是克己守礼的,三书六聘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