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地握紧元禹华的手。
这个人，远比自己想象中，经历之事要多很多。
“你说，他们为什么就可以这么狠心对我？我难道不是他们的亲骨肉吗？就如那男人所说的，虎度尚且不食子，他又是怎么下得了手，看着我在冰冷的河水中，差点奄奄一息，还可以谄媚地讨好他人！”
不解，迷茫，困惑。
“利欲熏心，自私地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择手段而已。”
“不择手段，确实！总说，做娘的，最是心软，在我看来，狠心下来，连大丈夫都不敢直视。好说歹说，我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虽想着争宠，却还没到真正不管不顾的地步，好歹也有一丝心软，可是……”冷笑一声。
当她亲手将他推下河后，那丝心软也就随之消匿，因为他一天活着，就每时每刻都在控诉着她的罪行！
得到想要的，又能如何？不择手段得来的，睡得可安枕？就不会有天忽然一夜醒来，发现自己罪孽深重吗？
以为，重新又生一子，对他百般好，万般爱，就可以赎清自己犯下的罪吗？以为这样就可以抵消前尘，粉饰太平吗？
“我三岁识字，四岁能读，五岁会写，六岁学诗句，七岁吟诗作对，八岁出口成章，原以为我如此勤奋努力，使自己越变优秀，终有一天，他们会重视我，能够对我好，就像普通人家一样，不奢求太多，一点关心就够了！可是……”
谁也无法预料到，正因为他这一身才华，近乎神童般的聪慧，终有天会给他带来致命的危机。
没人庇佑，锋芒毕露，招人厌恶。
这个道理，总是等痛了，无法挽回了，才知道。
“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人，就是凌姑姑，在我挨饿受寒，生病无人照理，启蒙无人教导，是凌姑姑为我添衣加饭，彻夜不眠照顾，一字一句教我认读写。最艰难的岁月，所幸有她陪我度过！在我心里，她才是我的娘亲……”
能有今天，凌倩莹的功劳不可磨灭；能活到现在，也与凌倩莹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不然，怕他现在是那湖底的一缕幽魂；病榻上的冤鬼。
“总说，好人有好报，却发现好人总是被伤得伤痕累累后，才被天恩赐那么一丁点补偿……”
若不是因为这个道理，他的凌姑姑怎么会被他人蒙骗，受了重伤，至今还留有余伤？
不过，也幸好她遇到了燕大夫，这个同样有过伤痕，却依然愿意不留余力，拼尽所有的人。
停下脚步，望向女子。
说来恩赐，他一生中遇到最大的幸运，就是能够救下女子，相认相知相伴相守。
虽然女子暂时没能够给他想要的，但……足够了……
“我一生中，有三个贵人，一个是凌姑姑，一个是燕大夫，若不是有燕大夫，可能我早就熬不过了，最后一个就是你！”凝凝地望着女子道。
“苦尽甘来，先苦后甜，有因即有果。”
拉着女子，一起走过一段不知通向哪里的道路。
“阿漓……你说过的，你……这一生会陪着我的……对吗？”
“我从未失信过。”
“我想和你一起走到，我生命的尽头，执子之手，不离不弃；我想和你看尽晨曦黎明，黄昏夕阳；我还想在我最后的一眼里，看到的，就是你……可以吗？”或许多愁善感，或许哀伤感染。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
“我是这样想的。”
“如你所愿。”
笑而不语，沉重的心情终于缓和了一点。
“对了，怎么就看到你一个？凌姑姑他们呢？他们不是也跟着来了吗？”收拾好心情，这才注意到从衙门出来，就只有女子，其他人也不知哪里去了。
“他们去重新找个落脚的地方，你也知道，我们现在住的那里，周围都是衙役监视的，怪不自在。”
“我差点忘了……他们有说在哪里找他们吗？”
“说是在双城镇中，你曾最向往的一家酒楼，我们到那里会面。”
曾最向往的酒楼？
思绪中忽然出现一家挂着五颜六色的琉璃灯笼的酒楼。
“八宝阁！”那是双城镇最大，修葺得最华贵美观的酒楼，那时，他每次路过，总会觉得惊艳，想着之后也开一家如此精致的酒楼。
这个愿望，他现在倒是实现了。
“八宝阁？传闻琉璃灯为一宝，，茶为一宝，山珍海味有六宝，加为八宝，顾名为八宝阁？”
“这世间当真没有你不会，不知道的！”
“只是偶然听闻罢了！那，萧泽，你可认识路？”
“当然！由在下来这位姑娘带路，可好？”忽然拱手问道。
挑眉，故作小女子态，低眉笑道，“那就麻烦公子了！”
“为佳人效劳，实乃在下之荣幸！”
静默半晌，都被对方的动作语气逗笑了。
“我们这边走！”良久才稳了稳气息道。
他现在真的很感激上天，虽然曾经给他百般苦难，千般艰辛，却终归有所回报。
给了他敬爱的家人，良朋好友，现在还包括一个对他千般好，他所愿意为之共度一生的爱人……
第104章 4.14 惑众
等他们两人拖拖拉拉赶到酒楼时，凌倩莹他们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来得真慢，少爷，这可要罚的！”燕大夫打趣道。
“燕大夫，您想罚什么？”元禹华警惕地问。
“真是的，这么担心干嘛？我又不会做什么。”戏笑道，“不过就是让您自罚喝茶三杯，然后看着我们几人纵酒谈天。”
顿时语塞，漠然坐下。
“点菜了吗？”倒了一杯茶放置女子面前，又给自己倒完后，问。
“只剩您和漓泺姑娘。”凌倩莹抿口茶后道。
招来小二，询问之前点过的菜色，发现凌倩莹他们将这里的招牌菜都点了后，就只点了几道凉菜作罢。
“燕大夫，您可看好了，我这就自罚三杯茶！”拿起茶杯示意，一口气喝完三杯。
“少爷，您可否告知，您是怎么知道那对夫妇的招数的？还将事情安排得如此好！”凌倩莹好奇问。
笑了笑，“这要猜到不难，对于那对夫妇的心思，我清楚得很，他们在别的地方不占理，除了孝道。而要从孝道入手的话，我猜无非就那族谱入手。所以顺着下去，不难知道他们的招数，更是可以早早安排好人证物证。”
茅塞顿开。
也算是较为愉快地用完午膳，一行人准备赶往他们今晚要落脚的地方。
谁知竟在半路出了意外。
事情是这样的，一过路的和尚，忽然走至他们面前，突兀地向女子下手。
反应迅速地躲开，目光甚是淡漠地看着眼前这个和尚。
“你这疯和尚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动手？而且还是向个姑娘动手！你到底何居心？”元禹华将女子护在自己身后，皱眉严词苛责。
“漓泺姑娘没事吧？”凌倩莹关心地问，不放心地拉着女子看了看，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后，才气愤地瞪着那和尚。
“施主，请您让开！老衲要替天行道，除了这个妖孽！”
心里咯噔一下，微微惊慌，让自己冷静冷静，稳了稳心神，装作不知这个和尚说什么的样子，像是告诉他人，这个和尚简直就是在胡言乱语。
“老和尚！您胡说什么？什么妖孽？这个可是我们少爷的少夫人，不是你口中的妖孽！滚！”凌倩莹上前，皱眉呵斥道。
只见那个和尚叹气摇了摇头，像是在看一群无可救药的人。
“施主，这个女子，她的原形是一只桃花妖，自古以来妖残害人命，生性嗜血。不除去，将会混乱人间秩序，六道轮回！”和尚苦口婆心劝解。
闻言，元禹华眉头紧皱，“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先不说，我的夫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更遑论我的妻子极是宅心仁厚，医德兼备，救人无数，这么好的一个人，你也有脸说她残害人命？生性嗜血？荒谬！”
“快让开，尽在这里造谣惑众，不分是非黑白。”凌倩莹道。
然，这和尚像是铁了心，一定要和他们过不去，就是不动半分。
“施主，您就没有发现，自从您与这妖孽在一起后，时不时受伤，麻烦也随之上门，家宅无宁日？人妖殊途，不可共处！本就不可逆天而为，您又何必强行篡改？就算如你们所说的，她本性善良，医德兼备，救人无数，可那又怎样？她不还是在祸害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