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楚燔的回归,会给许多人带来什么样的打击。
“可惜我当时没考虑会有这些魑魅魍魉,也就没有什么警惕心。”楚燔说。
他当时,是愤懑的。他,相当于是被亲生父母放弃了。他们找到他的原因,实在让他觉得讽刺。
养父陆涛在一个垃圾桶边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围观的人,都以为他死了。是陆涛把他抱回家,救活了他,养大了他。现在,楚继雄要他回到那个把利益看得至高无上的家族,助力这个家族,获取更多的利益。凭什么??
大约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在了解了牧翀的事情后,对这个女孩子有了一些特别的感情。他觉得她和他可以算做同一种人了。
所以,当楚燔在昏迷之中醒来,听到隔着一扇门传来的,那些带着猥琐的谈笑声。
“就是这个妞。她叫牧翀,我盯了她好几天了。今天可算叫我等到她单独出校门了,挺不容易呢!我让我老婆去把段萍那个泼妇引走了,牧翀天天和段萍在一起,靠,好得穿一条裙子!”
“穿十条裙子今儿也给她剥下来。”另一个男人淫.笑道,“这妞会两下子,只好给她打了点儿,等下……嘿嘿。我手机充满电了,给你们从头拍到尾!”
楚燔怒不可遏。他的手被反绑在背后,但这怎么难得住他,略一活动,使个巧劲,轻而易举将捆着的两只手从背后挪移到身前,那麻绳结也完全不在话下,陆涛教过他无数打结方法,因此,几下就解开了。
恢复了自由,脑子里想的都是隔壁那个即将受到凌.辱的女孩,无暇他顾,猛地踹开门……
这是个简陋的、阴暗的房间。靠墙摆着两张床,床之间有一个矮柜,墙上悬着一架旧空调。从配备看,像是在哪个老旧的旅馆。
靠墙的床上躺着昏迷的牧翀。站在她身边的三个壮实男人,震惊地看着楚燔……
后来的记忆依然不多。和那三个杂碎激烈打斗一番,三个人全被他打得不省人事。但他自己也已力竭,被人从身后偷袭,注射了那种药物。他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说要“交差”。
应该是向于珍珠交差。男人十有八.九是涂姜,不知为什么他只把楚燔和仲夏锁在一起,带走了那三个被打倒的小喽啰。这些细节,以及涂姜与于珍珠来往的证据,还有待查证。
“后面的事,我的印象,就只是那个梦了。”楚燔平静地说。他把仲夏扳了过来,面向他。
仲夏脸上都是泪水。
“夏夏,闫清和我那个公安局的朋友都说,这种毒对中枢神经危害很大。它会引起身体的极度亢奋,也会造成记忆的缺失。注射多了,是会致命的。你忘记了大部分,就是这个原因,我也是。当你拼命回忆的时候,受损的记忆区,会出现一些消极反应,比如头疼如裂,流鼻血……”
仲夏慢慢地点头。她见过楚燔出现这种症状。那么,那个时候他也在痛苦地想要找回记忆吧。
“你和我做着同样的梦。因为……你梦里的人,是我。”
楚燔叹了一声,抹掉仲夏脸上的泪。
“对不起。一直瞒着你。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他说完,忽然不敢看她的眼睛。
其实他还有些庆幸,他并没有完全回忆起所有的细节。他实在无法想象,药力发作之下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仲夏站了起来,走向栏杆,望向已沉沉融入夜色的海平线。
居然,是这样的……
她捂住了嘴。
她并不怪楚燔。怎么会怪他?即使……那也是他被药拿住了。如果没有他,她会很惨很惨,而她的妈妈,只会比现在更惨。一旦她被拍下来,视频挂在网上,妈妈看了一定会自杀的。
“夏夏。”楚燔走到仲夏身边,担忧地看着她,“你,你不要想不开。”
仲夏摇摇头。
“后来,我是怎么回家的?还有楚奕焕是怎么回事儿,我真的想起来,我在他房里待过。”
“我爷爷事先想过,家里会有不希望我回来的,就派了些人,暗中保护我。但他们到晚了,我和你都已经昏过去了。他们救走了我,却把你丢在那儿。”
结合仲夏想起来的情况,后来发生的应该是,楚奕焕随后去了那个地方“看结果”,认出仲夏,就把她带回他家了。
“楚奕焕那么讨厌我。他带我回去,总归不会是善意吧,天晓得……”会不会趁机报复。
楚燔拍了拍仲夏的手:“我问过爷爷了。楚奕焕没来得及对你做什么,真的。”
楚奕焕被父亲痛骂了一顿。他的父亲叫楚继伟。楚继伟见暗害楚燔没有成功,儿子却把毫不相干的仲夏带回家,很恼火,他认为这是节外生枝。
仲夏摸着后脑勺,似乎那痛感还在。
楚继伟看见仲夏满脸恨意地走向卫生间,就打昏了她,然后让人把她丢在仲家门口。
可想而知仲丽琴见到昏过去的女儿是怎样心惊和心碎。
恰恰在这个时候,于珍珠得到姜哥手下“事情办妥”的消息,就找人上门,竭尽所能地打击一番。
仲丽琴蒙冤被弃,本就已有些失常,在刘华的抚慰下恢复了些,但女儿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那助理冷笑着嘲讽她:你不配做母亲,你只会毁了孩子!
仲丽琴就是这样彻底疯掉的。仲夏发烧烧了几天,什么都忘掉了,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刘华不忍心,就选择了对她们娘儿俩继续隐瞒下去。
仲夏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
真相,已经被还原得七七八八,这就够了。这是新的起点了,她可以调整将来的方向……
“夏夏?”
楚燔握住仲夏的肩膀。他一直眼巴巴地等着仲夏开口。
“燔哥,我……”
他明明是想要听宣判的,却又急着打断了她。
“我知道这些都只是我的一面之词。我朋友发的视频只有一小段,也不足以证明我的话。但是那三个杂碎,卫骐已经去抓了,抓住后一审问……夏夏,你能不能耐心一些?我会去作证的。”
“好的,燔哥。”仲夏轻轻地说。
还肯叫他燔哥……起码不是坏事吧。楚燔心里乱乱的。得到特赦了,应该感到轻松才对,他倒觉得更沉重了。
“她可以理解我,原谅我。但是,她会接受我吗?关于那个梦,不知道她记起来多少。我记得我让她哭得可厉害……妈的,怎么不去自宫算了!真是,不能原谅自己啊。”楚燔想,“今后我要千万倍的好好待她!”
仲夏也是心情复杂的。她在纠结另一件事。
“原来燔哥是因为这个对我这么好。”真沮丧,“我就说么,我根本没啥闪光点,人家哥哥觉得愧疚了才……唉。”
女孩儿郁郁寡欢的样子,楚燔看了更紧张了。
“夏夏……”
“嗯?”
“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她还沉浸在自我否定的郁闷里。
“你先答应我我再告诉你。”不知不觉就带了霸道的口吻,楚燔觉得不妥,可是又来不及收回,只好干咳一声。
“哦……我、我答应你。”仲夏机械地道。
楚燔略安心了,就郑重地说:“你答应我,还继续住在碧波苑,不许逃跑。”
“……”
一个个字灌入耳孔,几乎用了一分钟,仲夏才回味过来。
有些诧异,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知道了。哎哟,你不说我都忘了。貌似今天下午有中介的给我打电话,我正要听弃凡哥弹琴,一脑门子心事,就给按掉了。”
说着就去掏手机。
楚燔抓住仲夏的手:“你看,刚答应就要食言。”
“哪有!我只是想起来有这个未接来电……唉。”
今晚的叹气真是特别多。其实她早猜过是这种情况,现在知道了来龙去脉,恶人还是那些恶人,她受的伤害却远没有她想象的那样重,该庆幸才对,叹什么气呢。
“你叹什么气?”楚燔闷闷不乐道,“住我这儿不好吗。”
果然如此,现在她看见他该充满反感了吧?他自己都鄙视自己。
“这……我其实是不好意思继续住……”
刚才有那么一刻,她不敢看他。因为她在恍惚,她是不是比他早中招啊,那么难道,是她先欺负的人家……天哪,真丢脸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