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忽然被人狠狠击打。她的手已经按在了卫生间门把手上。
本能地转身,想看看后面是谁。
只有一道模糊的白影。
脑子里响起尖锐的声响,好像有无数架飞机起起落落,震得耳膜疼,不,不止是耳膜,整个脑袋都疼,疼痛难忍。
仲夏呻.吟了一声,捂住后脑。
钢琴声还在继续,像涨潮的海水,一浪高过一浪,将她重重淹没。
……
仲夏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楚燔。他坐在床头,深深地看她,不知坐了多久。
“燔哥我想起来了!”仲夏猛地坐起来,“我知道那个欺负我的人是谁了!我……啊?”
人中处有热乎乎的东西爬过,痒痒的。仲夏低头,吃了一惊。她的鼻子流血了,血滴在柔软的蚕丝被上。这不是她的床,她躺在楚燔的房间。
带着淡淡药香的湿巾糊了上来,堵住她的鼻孔,她被楚燔按回枕头。
“夏夏,稍安勿躁。”楚燔一只手臂托高她的脑袋,让她不再继续流血,另一只手拿了湿巾,小心地擦她的鼻子。
“阿清不在,他说过碰到这种情况就先睡觉,什么都不要想。”他在她耳边柔声道,“我去给你拿点儿白兰地,你累了一天,睡会儿吧。”
“什么‘这种情况’?我怎么了……”
楚燔握住仲夏的手。
“夏夏,我知道今天谁去你店里了,江剑看到那个赵贽了,他认得他。你忙忙的跑来找弃凡弹琴,我也听说了。我知道你的感受。”他摩挲着她细小的手指。
“乖,先睡一觉。等你醒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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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夏夏,你梦见的人是我
这是个安宁的海边的夜。涨潮了,只有微微的海风, 海水一波一波的, 缓缓浮动,柔柔地拍击海岸。月色很好, 点点银光被揉碎了,荡漾在深色丝绒般的海面,栈桥栏杆边伫立的人,便也感染了这种祥和的美。
楚燔看着仲夏的背影, 暗暗叹了口气。
此时, 她还是懵懂的, 对他充满仰慕, 或许, 还有不少好感。然而,等他告诉她……她会恨他么?
真想就这样永远瞒着她。他可以使出各种手段来, 哄她在身边,疼宠她一辈子,瞒她一辈子……
但,夏夏不是那样的性格。那种得知被暗算后强烈的愤怒与不甘, 他深有体会。她会执着地寻找真相,再让她这样钻下去, 她的身体吃不消,人会废掉的。她,有权知道真相。
“楚燔哥?”
女孩儿转过身,双手还扶着栏杆, 半边脸蛋儿晕染了银色的月光,期待地望向他。
她多么信赖他。她在等着他告诉她一切。
楚燔走过去,牵住了仲夏的手。
“坐我身边。”他拉她在长椅上坐下,并不松开她的手,“你要保证乖乖地听,不管我说什么,都不会……轻举妄动。”
“……什么,什么轻举妄动。”仲夏脸红了,想要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比如,跳到海里这种事。”他板着脸,“我带你到这儿来,是因为这里没别人,不是给你痛不欲生用的。”
没办法。在他家有姚敏和楚弃凡,她家又有刘飞,都不方便,海边成了坦白交代的最佳地点。这段海滩只对碧波苑小区业主开放,小区住了哪几户他清清楚楚,晚上他们是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
“我水性很好,你敢跳下去,我立马捞你起来。”楚燔强调了一句。
仲夏瞪他一眼,忿忿道:“什么痛不欲生!我多少猜到点儿了,你看我干了啥,是上吊了还是跳楼了,我又不是我妈!
“奶奶个腿儿的,什么烂人敢害我,不把丫揪出来打个半死,我就不姓仲!”
楚燔忍不住笑了。他松开仲夏的手,捏了捏那软玉似的脸蛋。这凶巴巴的小辣椒,把他满腔的郁闷和悔恨都驱散了。
“真粗鲁,这是跟段萍学的吧?……唔,你可以打,打多狠都行。”
他少说了一个字。
你可以打我,打多狠都行。
“也可以,不原谅我。我会拼上这辈子求你原谅的。”楚燔在心里默默地说。
……
在前一晚,仲夏向楚燔提起学校附近那个小巷子的事,楚燔回去就找了卫骐。
那小巷子一带安了些探头,有交通摄像头也有沿街商铺自己安装的。五年前针对涂姜所在团伙的追缉行动就已经开始了,这种区域是高度关注的,许多店主都签了保密协议,定期将录像上传给公安局的监控中心。
结合仲夏的话,有了时间和地点,范围缩小了很多。楚燔就让卫骐帮忙排查。
卫骐效率高得惊人,次日清早,他把一段截取的视频以及视频中的几张高清截图发给了楚燔。
画面上,一个戴了鸭舌帽的男人,背着一个身穿校服的女孩。女孩趴在他肩膀上,昏迷不醒,正是仲夏。鸭舌帽男人身后不远处走着另外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
楚燔屏住了呼吸,几乎把鼠标碾碎了。恨不得钻进去,回到那一刻,制止那些杂碎!
蓬勃怒意冲击着大脑,他的眼前蓦然多了些画面……
接下来的一个镜头,让他更为震惊。他看见了当时的自己。照片里也有一张,是放大了的镜头,使他确定没看错。
照片里的楚燔,穿着一身快递员制服。他从送快递的电瓶车上下来,正在打电话,应该是和收货人联系。
楚燔停车的地方距离十字路口不远。在他身后的马路对面,站着几个男人,打扮得和背着仲夏的人差不多,也戴了鸭舌帽,看不清脸。
但是这几个男人在和另一个人说话,那是个瘦瘦的年轻男子,戴着一副眼镜。说话的时候,他向摄像头这边看了一眼,大半张脸暴露在镜头里。
楚燔认出了这个年轻男人。楚继雄大哥的儿子,楚奕焕。当时,楚燔还不认识这位堂哥。
楚燔发完了包裹,楚奕焕已经躲入一棵大树后。楚燔正准备上车离开,和楚奕焕说话的那几个男人,走到了他的快递车跟前。
他们把楚燔围了起来。一个人和楚燔说了什么,楚燔就下车,去车厢里翻找。可以猜得到,是类似查找包裹之类的话。
另几个人跟了过去。快递车挡住了镜头,看不见车厢之后发生的事了。
快递车就一直停在那里。那几个男人也不见了。楚燔再没有出现在镜头里。
但是,几分钟后,楚奕焕从大树后探出脑袋,东张西望一番,绕过路口消失了。
又过了几分钟,路口驶来一辆大卡车,疾驰着转弯。快递车刚好停在它的盲点,被卡车撞倒。
镜头戛然而止。
这就是关于车祸的描述。楚燔豁然开朗。他知道那天是怎么遇见仲夏的了。
楚奕焕,或者楚奕焕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大伯,找人.绑.架了他。他们和于珍珠一样,找到的是同样一帮人,当时最大的黑恶帮派,就是'姜哥'投靠的那个团伙。
“夏夏,你和我,我们是在同一天被绑架的。”
楚燔握着仲夏的手,已经是冰凉冰凉的。女孩儿全身绷紧,另一只手握成了拳头。她望着远处的海面,咬住了下唇。她在聚精会神地听。
“涂姜的手下接了这两个任务,呵呵,真是巧。”这一点,他是很庆幸的。
那之前,楚继雄找到了楚燔,欣喜若狂,把这个儿子的情况告诉了楚老爷子。楚奕焕的父亲或许不知道楚弃凡生病,但是对于失而复得的侄子,他本能地怀有敌意。
确切地说,是杀意。
本来,楚奕焕完全称得上是楚家新一代儿孙中的佼佼者。楚弃凡钢琴弹得再好,对于家族事业的未来也是毫无用处的;楚继雄做得再成功,没有得力的儿子,下一任董事长的位置,就会落在楚奕焕头上。
现在楚继雄找到了楚燔,并对他作了详细调查。楚燔,实在是太出色了。有勇有谋,富有领袖魄力,已积赞了相当的人脉;对于新兴的快递市场具备独到的眼光,所缺不过一点资本。这是一块即将放射出璀璨光华的美玉,他们连雕琢的功夫都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