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彻底服软,沈惟铮才放松了压制与掌控,而此时两人早已滚到了床榻上。
令人不快的现实与回忆交织在一起,怀疑又惧怕,恐惧且担忧,眼前人如果是故人……强迫自己不去深想的姚青,以安静沉默的姿态仔细观察着半压在她身上的人。
现在的她早已没了之前的伶牙俐齿与无情冷酷,满身柔弱气息,似乎全然无了反抗之心。
被幔帐遮挡的昏暗床榻里,气息粗重的沈惟铮看着蜷缩在身下安静且乖巧的人,将她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拽到了眼前。
“姚晚晚,我知道你是谁。”
像是石破天惊,姚青几乎是不可自抑的绷紧了身体,全身上下都被浓重到外露的警惕戒备恐慌甚至恐惧笼罩。
在她惶恐不安且期冀的眼神中,沈惟铮的手抚上了她紧绷的小-腿外侧,“这里有一处旧伤。”
从小-腿滑至左侧腰身,“这里有一颗痣。”梦里他亲过舔过咬过。
随着他低下头的动作,两人靠得越发近了,呼吸可闻的狭窄空隙里,姚青听到了又一句模糊的话,“这里有,这里也有。”
消逝在相接唇-间的话语尾音不明,但落在身上的手却分外清晰,一处在颈后,一处在大-腿内侧……
至此,无需沈惟铮再说什么,姚青早已心神大乱。
于她来说,此时沈惟铮的肆意轻薄已经完全不算什么,她只想知道,她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但对方丝毫不给她问出这些话的机会,凌-乱狂热的亲吻像是没有尽头,每延长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等终于被放开时,姚青只急促的喘了一口气,就哑着嗓子磕磕绊绊的问出了一句话,“澄儿和心儿呢?”
如果眼前人是他,那她只想问这一个问题,她只想知道这个答案。
黑暗中的沈惟铮在姚青看来面目模糊,在她焦灼等待答案的时间里,被她紧紧揪着衣襟的男人沉默了许久,直到她浅薄的耐心快要耗尽之时,他终于回了她简简单单两个字,“很好。”
这两个字坚定且充满魄力,就像是在阐述无可转圜的既定事实。
气息急促到脑袋都有些发麻的姚青至此彻底没了力气,她衣衫凌-乱的躺在床-上,眼神放空,神情恍惚,彻底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沈惟铮抓紧了手上缠着的柔韧冰凉长发,如果说此刻他心里最强烈的想法是什么,大概就是嘲弄过去的自己愚笨吧。
一个杨婉,一个姚晚晚,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愚弄了他。
用她们的天真,愚蠢,还有所谓的可笑心机。
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预知,若真要说的话,大概只有两个不知为何能够重新来过的女人。
曾经,他差一点就能看破她们的秘密,然而很可惜,阴差阳错,他没能把握住那个机会。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他遵循了心底直觉的指引,看破了所有迷雾背后的真-相。
两个女人,一个费尽心机妄图靠近他,一个费尽心机妄图远离他。
而想要远离他的这个女人,是他曾经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更或许,是他曾经所爱。
这真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周三
第47章
本该燥热此刻却显得有些冰冷的夏夜里,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在平息过于起伏的心绪逐渐冷静下来之后, 姚青很快察觉到了异常。
之前因为冲击过大, 她关心则乱认定了沈惟铮身上发生了和她同样的情况,然而虚假终究是虚假, 一旦仔细去看, 处处都是破绽。
如果是她真正的丈夫沈惟铮, 如今两人之间的情形绝不会如此,如果他真的有出现的话。
姚青抬眼看向她身上的男人,即便床榻内过于昏暗看得并不清晰,但落在身上的视线,扑面而来的气息, 还有心底的直觉都在告诉她——
他不是他。
所以, 一切都是假的,她渴望得到的答案是假的,心底那无法被安抚宽慰的痛苦依旧切切实实存在着。
不管眼前的沈惟铮是通过什么途径知晓了他本不该了解的一切, 姚青都不会让他成为自己人生的阻碍。
即便他可能已经看破她最大最重要的秘密。
所以, “子初, 他还好吗?”她语调幽幽, 出声询问。
这次沈惟铮给出答案的时间比之前更快,他同样用两个字应付了她,“很好。”
姚青忍不住笑出声来,在沈惟铮不解且充满压迫的眼神中,她嚣张且挑衅的挥开了他的手,语调揶揄, “大公子,你真的知道子初是谁吗?”
若是真正的沈惟铮,如何会不知道那是他的字。
至此,沈惟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维持了短暂时间的虚假幻象被人戳破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两个人彼此都看破了对方的秘密。
“姚晚晚,不要挑衅我。”
沈惟铮比谁都清楚他自己有多喜欢晚晚这个名字,从他还没对她动心开始,这两个字就想要缠在他唇齿间,直至现在,每叫一声,就像是心上多了一只钩子,想要将她钩至心间。
“大公子,别这么可笑,”姚青手上用力,把人往后推,神情嘲讽,“无聊的游戏找其他人陪你玩,我没有兴趣。”
“你觉得这是兴趣的问题?”沈惟铮看着眼前变了一张脸的女人,沉声开口,“姚晚晚,先不提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有多怪诞,有一点你我都很清楚,你曾经嫁的那个人是谁。”
揭开秘密上的那层面纱之后,再看从前种种,一切昭然若揭。
他语气坚定,显然对自己所想深信不疑,姚晚晚对上沈惟铮视线,面上嘲讽渐渐淡去,逐渐变得面无表情。
“所以呢?”她冷声反问。
沈惟铮面色不改,“有些事,我觉得还是从一而终不生二心的好。”
从一而终?不生二心?
姚青想笑,她也真的笑出来了,“大公子,你这话说得好笑,我尚未婚配也无意中人,又谈何从一而终不生二心呢?”
两人间不言自明的隐晦留了太多可操作的余地,就像现在,一旦她有心否认,沈惟铮也奈何不得她。
不过这只是她的想法,既然暂时拿不下她,沈惟铮就打算先缓一缓,不用过于强硬的态度和手段,毕竟,她的性子一向吃软不吃硬。
只是,她这边可以暂缓周旋一二,其他人那里就不行了。
在处理他和她之间这点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前,他得先确保没能人带来威胁。
从前学了那么多兵法,正该这时候用上,当然,也不乏之前唐渊那席话说得太过锥心所致。
若不想成怨偶,最好徐徐图之,且这段时间他忙于正事,这边也无暇顾及。
于是,在姚青以为两人会像从前那样起争执的时候,沈惟铮突然偃旗息鼓,退了一步,摆出停战的姿态。
“今晚是我唐突了。”他这话说得居然有几分恳切,然而不听话音只看人的话,那手依然缠在她腰上,抚在脸颊上的手也无半分歉意,理所当然的模样着实有些气人。
姚青冷眼旁观,听了这人两句不轻不重的道歉,在他终于摆出离开姿态时,一直以来紧绷的心弦微微松了松。
然而,还不等她松懈,沈惟铮临走前虚晃一枪,抓着她又放肆地亲了许久,积蓄了满腔怒火的姚青还未能做些什么,罪魁祸首就已不见踪影,唯有被打开的那扇窗提醒着她这里曾经来了何人。
姚青抱着沈惟铮送的木匣,很想就这样狠狠地摔在地上,发泄满腔怒火,然而事与愿违,她最终只能将它扔到看不见的角落里,眼不见心不烦。
月上中天后,夏夜越发燥热了,她去重新洗漱了一番,这才躺回床-上皱着眉心神不安的闭上了眼睛。
事情有点麻烦,她得好好想想要怎么做。
***
盛夏的帝京虽热得很,但再热也打消不了众人寻消遣的心思。
七月十九那天,由帝京诸多商会组织的万花会热闹开幕,来自国朝各地的商人与珍稀花卉让帝京百姓们过足了眼瘾。
比起普通百姓们在街上看花,京里的权贵人家则多聚集在京里几个有名的园子里。
柳园作为其中最知名的一处,是前朝皇帝为爱-女所建,如今本朝又几次修缮,平日里多由宫里的娘娘们宴客或招待贵族女眷。
姚青沾了自家姨父的光,开园那天和姨母一起入了园子,满园的姹紫嫣红和深浓浅绿之间,时不时就能看到些熟悉面孔,一路走走停停,也算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