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妻书+方烧腊+曹冰粉+乔凉粉+丽人行(5)

“对。”小姑姑笑了起来,“你说你和方峻好上的时候,我觉得又刺激有嫉妒,很有一段日子不想理你。”啊,小姑姑居然也喜欢过方烧腊?一个又一个的出乎意料令我措手不及。无论如何,把她们口里的方峻和今天傍晚我见过的方烧腊联系起来对我来说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是啊,我葬送了咱们85级的偶像。”林红说到“葬送”的时候,神色黯了一下,再仰脖干尽一杯红酒。

“林红,喝慢一点。”小姑姑看她喝得实在太快,忍不住说,“很快就会醉的。”“醉?”林红把头歪一歪,脸上有个非常妩媚的表情,“要的就是醉。醉的这种感觉不要太好哦……感觉身子开始轻盈,世界变得可爱起来。还有,不是说酒壮英雄胆吗?我要的是酒壮美人胆。呵呵。”说着,又来了一杯。

“你……你还需要壮胆?”小姑姑笑。“对啊。”林红一点醉意也没有,似笑非笑地,“喝干这一瓶,咱们找方峻去。”

“找方峻?”这次连小姑姑都吃了一惊,“你要找方峻去?”“对。”林红再斟酒,她那种喝法,真是看得我眼花缭乱,“他未娶,我未嫁,我为什么不可以找他?一听到他没有结婚,我立刻就打定主意要找他了。只不过,多年不见了,得……”说着,手里的一杯又见了底。

“林红。”小姑姑的神色严肃起来,用手掌按住林红的杯口,不让她再倒酒,“方峻真的老了。”

“我知道。”林红把小姑姑的手拂开,自顾自地斟满,“我反正也不年轻了。”“你没弄明白。”小姑姑苦笑着,“他真的是老了。不是我们平时念叨的‘老了,老了’那种……”一时之间,她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他看上去也就是个脑满肠肥的大叔。”我很直接。我没有关于方峻这个人的丝毫记忆,只有方烧腊的形象在我面前挥之不去。我一直认为,《儒林外史》里的郑屠一定就是方烧腊的样子,差别只不过在于方烧腊没有郑屠那么凶。不过郑屠对顾客说不定也不凶的。

“是你们没弄明白。”林红一杯接一杯地,脸色略略有点苍白,眼神也有点发直,大概已经有几分酒意了。“方峻在我心里不会老。”

“你太文艺腔了。”小姑姑忍不住笑出来,“在上海,也许36岁的男人还好称做青年才俊。可那绝不是用来形容方峻的词语。你最好不要抱有丝毫幻想。他那个人,一旦发胖以后,看起来足足有50岁。我打赌你一看到他,立刻会产生幻灭感。”

“不,方峻这个人是绝不会让我产生幻灭感的。”林红又去拿酒瓶,已经空了。她扬手再叫。小姑姑阻拦道,“我看你真的喝多了。怀旧怀旧,怀一怀就好了嘛,你真要去找他,我看连美好回忆都没有了。不能喝了。”

林红扬起的手放下了,眼睛直直地望定小姑姑,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再吸一口气,冷静地说:“你先听我说说方峻这个人,再决定要不要让我再喝一瓶,好不好?”

“好,你说。”小姑姑喝下自己的一杯,“如果我和英子听你说完,一致觉得应该喝,那你不但可以喝,而且我陪你。”“公平。”林红笑了,“我们就让英子做评判好了。”

我连连点头。点头的同时不免想起了小姑父的嘱咐,心想,让我来做评判最好不过,你说破天我也不会赞成喝酒的。

“方峻当年是考上了大学的,对吧?”林红手里把玩着酒杯,“可能你不知道。但是我们的班主任是知道的。方峻当年考得很好,走一类院校是没有问题的。他的理想是做一个医生,他填的大学都是医科。但是他没有去。那是1986年的事情,英子,1986年的黄土镇,考上大学是多么了不起。”

说到这里,林红从皮包里摸出一支烟来点上,沉默了很久,一点也不象一个喝多的人,“我也考上了大学,还有你。”她对小姑姑说,“但是我跟你不一样,你家的条件好,供你上学完全不成问题,更何况你考的是师范,还有补助呢。我本来也填了师范的,但没想到发挥得太好,被我根本就没想过的第一志愿录取了。其实就算是上师范我也上不了。家里穷。还有个弟弟,正在念初中。不说重男轻女了,就算是公平起见,也要让弟弟念完高中啊。”

“你是说……”小姑姑从这个开头已经隐隐猜到结局,脸色郑重起来。

“对。”林红说,“你猜得没错。方峻为了让我念大学,放弃了自己的机会。你知道,方峻是个孤儿,一直是他妈妈家的亲戚在照顾他的生活。他从他们那里拿了一笔钱,说是交自己的学费,其实都给了我。后来,他们家把他一顿好打,让他说钱上哪里去了,他死也没有讲。后来他支起烧腊摊,给我付学费和生活费。同时负担起我在农村的双亲和弟弟。”

“林姐姐……你怎么能……”我一点也不觉得她的讲述动人,我只是觉得她太残忍了,怎么能让方峻做这么大的牺牲。

“我一直以为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林红抽着烟,“真的。英子,我从来没有受过良心的谴责。我和方峻约好了,四年。我永远不可能发挥得象那一年那么好了,所以我先走。四年后,我毕业,方峻再考,我再供他。他的天赋那么好,这四年不放弃学习的话,一定没有问题。”

“那你最后怎么没有供他?”我说,“四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你是不是在上海交了新的男朋友?”

“没有。”林红斩钉截铁地说,“我真的没有。每周我都给方峻写信。英子,我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的。四年里,我从来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我从来没有停止过思念他。你可以想象,等到四年我毕业,工作分配后我去找他,想要继续我们的约定的时候,他告诉我他结婚了。那是1990年的事情,结了婚的人是不能参加高考的。我当时就懵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为什么他会变心?”

“是啊,他怎么会变心呢?”我象做梦一样重复道。

“可是,今天,我居然听说他并没有结婚,他是骗我的!”林红咬牙切齿地说,“我怎么这么笨,现在才知道他居然是骗我的?”

“可是,我们还是没有弄明白,他为什么要骗你呢?”我困惑地说。

“我明白。”小姑姑轻轻地叹气,“那是1990年啊,分配得都相当差。我分到黄土教书还是爸爸费了大心思才做到的。林红虽然留在了上海,但是单位一定非常非常差。并且,你弟弟差不多也该高考了吧……”

“是。”林红深深地吸气,“当时我看到方峻的结婚证书时手足冰凉,他那个清秀的‘太太’还微笑着和我寒暄……还是太大意了……”说着,她把头埋在了胳膊里,半天,抬起来,“英子,你说我有没有足够的理由再喝一瓶?”

“可是,你刚才说过,这一瓶喝干了就去找他啊……”我说,“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应该信守承诺,对不对?”

“说得好。”林红一愣,转瞬明白过来,扬手结帐。

出得门来,冷风一吹,林红的酒意似乎加重了几分,眼神直得更厉害了。小姑姑犹豫了几下,终于什么也没说,我们三个挤上一辆人力三轮车,去方烧腊家。

坐在方烧腊家的客厅里,我才有了一点关于林红和小姑姑描述的方峻的概念。他的客厅布置得非常的雅致,墙壁上还有他自己的手书。可惜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欣赏玩味,林红一进门就已经吐得一塌糊涂,小姑姑不得不把她扶进卫生间。我觉得非常尴尬——似乎我们三个巴巴地赶到他们家借洗手间来了。尤其是可怜的方烧腊,睡得迷迷糊糊地,被尖叫着的门铃吵醒,裹着条毯子把我们让进客厅,赶紧回房间去穿衣服。

于是,只有我和另一个女子留在客厅无辜地对望着,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这个女子裹在一件宽大的男式羽绒服里,和方烧腊的关系显而易见。

林红从卫生间出来以后,清醒了很多,她深坐在人家的沙发里,脸色灰败,面前是方烧腊给她沏好的浓茶。这时候方烧腊已经衣着整齐地挨着那女子坐下了,一张圆乎乎的脸上满是笑容,“今天英子说她小姑姑有老同学从上海回来我就猜到是你啦,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我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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