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斜了关沂清一眼,再无一贯的好脾气。本以为此行万无一失,岂料盛沐泽布下保护他们的侍卫并无出现,反倒让刺客全身而退。若盛沐泽有何不测,她第一个要做的便是让关沂清陪葬。
怎奈南歌将魏清河营帐翻了个便都未找到金疮药,再折返回盛沐泽的营帐时,魏清河已为他将伤口包扎好并请罪道,“是清河糊涂了,原来金疮药一直在身上,还请娘娘恕罪。”
“他怎么样了?”南歌哑着声,并未再追究。
“差点一箭穿心,总算捡回了一命。只是王爷眼下伤势过重,怕是不能再赶路。”
“……”
南歌深深地望着昏睡着的盛沐泽,沉默了半晌方沉着声对站于她身后的白朗道,“白侍卫,务必保护好太子,今日的疏忽不容再犯了。”
“是——”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有何状况我再请魏先生。”
魏清河和白朗领命即将退下时,南歌又开口道,“叫帐外那人也回去。”
她不想再看见她。
帐内外仅剩南歌与盛沐泽两人,南歌坐于适才魏清河所坐的位置,双手交握着握住盛沐泽的手,“我们还没回到牯岭镇,一起经历来了这么多,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更何况盛熠煊尚未抓住,我不允许你这便走了。”
“盛熠煊、盛熠煊我一定会再次亲手抓了他,”此时此刻南歌无比懊悔为何当初对盛熠煊动了那么点恻隐之心,“他说过我会后悔没及时杀了他,我果真后悔了……还有关沂清,我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南歌自顾地说着,榻上人的手指抽动了一下,南歌错愕抬头却撞进了盛沐泽盈盈的笑眼里——
“你醒了!”南歌先是喜道,接着有面露疑色,“你还笑得出来?伤口不疼么?”
“放心吧,我没事。”盛沐泽反手包住了南歌的手,“要不要打赌,盛熠煊的人今晚便会攻来。”
“你为何如此肯定?还有你布在暗处的兵呢,今天若要指望他们只怕你已成为刀下亡魂了。”
不待盛沐泽回答,南歌已自先恍悟。盛沐泽说的是“会”,而少了个“再”字,可见他知道哪些黑衣人并非盛熠煊的人。
“难道……”南歌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那些黑衣人是你的人?”
“是。”盛沐泽伸手捏了捏南歌的脸蛋,“我娘子还挺聪明。”
南歌眯着眼干笑了一声,继而拍落了盛沐泽的手,“白朗知道?魏先生知道?你的那些手下们都知道?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嗯,太子殿下——”
“我想利用盈儿将盛熠煊引出来,而那时她必定眼神都集中在我们两人身上。我倒好,两眼一闭戏就做足了,你但凡有点不自然便会被她看出端倪,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以盛熠煊谨慎的性格,他所带的人愈少盛熠煊便更起疑。今日之举无非是他替盛熠煊探探底,好让他全无防备攻进来。
“你就不怕我开心地笑出声,然后转投入盛熠煊的怀抱?”
闻言盛沐泽不由得朗声而笑,他的娘子半嗔半怒的样子煞是好看。
“恩……怕,怕极了。”
南歌又凉凉地横了他一眼,气却消了大半。确实只有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才能发挥出最好水平。
“都部署好了?”
“好了,只等他们来了——”盛沐泽自信地一下一下点着软榻。
却说关沂清被白朗换走后回到自己的屋中坐立难安,再走出去时盛沐泽帐前已有有十数个士兵把守。
她走上前探究地问一个曾与她有过几次照面的士兵道,“大哥,殿下情况如何了?”
士兵背杆拔直,手握兵器目光如炬地看着前方,“不知,白侍卫只让我等务必守好殿下的营帐。”
“辛苦大哥了。”
关沂清往内望去,营帐的帷幕却被放了下来,瞧不见里边光景。
盛沐泽手下人手本就不多,更何况经此一战有了数名伤兵,人手紧张的情况下再无人将目光放在关沂清身上。
再三斟酌之后,关沂清称无人注意之时悄悄溜了出去,在灌木丛密处拉响了她收了一路的信号弹。
回京后她主动找到沙鹰帮联系了盛熠煊,称是她让仲岳救了他,并言自己对南歌的种种仇恨,欲与他结为盟友。
盛熠煊对跟前十来岁的女童将信将疑,但他眼下的处境南歌若知道他的藏身之处又何必大费周章让盈儿前来接近他。直到盛沐泽离京之前,她又找到了他,称此次盛沐泽微服出游是最好的下手机会,她可为内应给他们信号。
这次他答应了她,的确此次是最好更甚至是最后的机会,何妨赌上一把!
而一路行来关沂清心中总隐隐有些不安和不确定,当她手握除去盛沐泽的机会的时候却因害怕失败而忐忑。今日在她多方观察后,方敢打出这一信号弹。
盛熠煊并未全然相信关沂清,在数里外看到信号弹的同时他也收到了派出的探子的回信。他远望着前方依稀明灭的灯火,终于沉声吩咐道,“拿下兖王人头者,本王重重有赏!”
时至今日,他仍然只愿称呼盛沐泽为兖王。
沙鹰帮纠结起来虽只有一百余人,但各个都是高手,要对付盛沐泽帐外的那些士兵显然不在话下。
“王爷,”盛熠煊持剑在手欲亲自上阵,尹坤规劝道,“王爷便在此处等属下的好消息吧。”
“不,本王要和你们一同前往。”
沙鹰帮是他最后的筹码,他愿意与之共存亡。
只是盛沐泽早便布下了陷阱,他派在暗处的五百余人武功亦是不凡。盛熠煊等人犹如羊入虎口,五百将士当即将他们团团围住,剑花挥舞。
一番激战后,沙鹰帮终是落败,死伤过半,而剩者尽皆被生擒,竟无一人能逃脱开去。
盛沐泽携南歌从帐中走出,已换了身衣袍,脚步轻快而不见有丝毫虚浮。他受伤本是和魏清河之间的算计,在溪边时早在身上绑了个血包,而在南歌被支开找金疮药的时候,魏清河已快速替他将伤口“清理包扎”好。
生擒的三十余名沙鹰帮的人跪了一地,盛沐泽来回扫了两件,都不见盛熠煊。而白朗清点过战死的沙鹰帮,亦没有寻见盛熠煊。
盛沐泽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自己此行做了如此之多便是为了生擒盛熠煊,如今可不能轻易被他逃了去。
“以我的人头做饵此行他不会不来,便是逃了也不会走远。白朗,你领兵去……”
盛沐泽一语未毕,南歌便按下了他的手,往跪着的人中靠后边的一个样貌平平的男子径直走去。
“你叫什么?”
那人虽跪着,脊背却不曾弯曲,闷着声连看都未看南歌一眼。
南歌如银铃般笑出了声,“易容了又如何,瞧瞧王爷你这傲气——”
南歌此言一出,便是连盛沐泽亦有些愕然。只见南歌快速点了跟前男子的穴道,在他动弹不了之后慢而缓地找他颈边的接口,用力一撕——
一张刚毅俊美,棱角分明的俊脸赫然惊住了众人。盛沐泽的那些士兵们除却愕然之外更多的还是松了口气,这场皇室之争终于结束了。
盛熠煊抿唇不语,肩膀微微垮了一些,直直看进南歌眼里,却仍旧一言不发。
至此他败了,彻底败了……
舒映月几张制作精良的面皮南歌皆仔细地看过,自她死后南歌便多留了个心眼,今日辨认起来虽不易,但她还是很快认出了他。
“原来皇兄在此,倒让我好找。”盛沐泽长腿一迈,走至南歌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居高临下地望着盛熠煊,“父皇念皇兄得紧,皇弟这次定妥帖地将皇兄送回京城。”
既生擒了盛熠煊,盛沐泽与南歌商定后决定舍弃近在咫尺的牯岭镇,先将盛熠煊剪送回京。横竖来日方长,而眼下未免夜长梦多只好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去。
第50章 子女成好(大结局)
此次回京倒无甚变故,五百兵众看管着盛熠煊不敢再有疏忽。十数日后盛熠煊终于被剪送回京城,皇帝重见逆子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眩晕过去。
“逆子!”皇上痛声呵斥,“朕将兵权交付于你,你却和敌国私通!还欲加害你的皇弟,就你这虎狼之心让我如何将帝位传与你!”
“若非父皇偏心,我又何致于此。”盛熠煊凉凉掀唇,面上并无波澜,他与皇帝感情本就淡泊,如今他早已报了必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