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丝毫阻挡不了百姓们的热情,今天是唐府和临渊王府办喜事的日子,自然是少不了沿街撒红的环节,所以一早就围在街边等待着。
不多时,唐府和临渊王府迎亲的队伍出发了。
两条队伍在晟京主街会合,犹如斗气一般一直同路而行,锣鼓喧天中红纸漫天,喜糖和钱币沿街泼洒,而这就是百姓们盼望的撒红,他们一边捡拾着,一边说着各种吉祥话,好不热闹。
江淮与唐棠除了最初的互道恭喜后,一路并骑着却互不言语,各怀着心思。
这日的天气并不好,天还没亮严峪就被从人从被窝里拉出来装扮,还不给吃东西,可谓是窝了好大一肚子气,大红的喜服繁复华美,嫣红的细稠缎面上用金线绣满了吉祥的龙凤图样,一件件的套在身上箍的她几乎喘不过气,头发也被摆弄来摆弄去,挽成了略显成熟的发髻,然后一位嬷嬷小心的抬起那顶镶满了宝石的纯金凤冠,扣在了她脑袋上,那凤冠说实话着实是漂亮,但戴在头上就不那么美妙了,纯金打造的凤冠实在太重了,初戴上差点脖子都被压弯了,等好不容易缓过来后,稍微一动一偶颤巍巍的,总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而嬷嬷还在一边不停的夸,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吉祥话,大致就是说她漂亮,江淮多重视她什么的。
严峪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得不赞一声漂亮,比她平时素面朝天的样子简直美多了,都说女人在新婚这一天最美,果然没错。
而唐棠也实现了他的承诺,给他的‘盐儿’制了华美的嫁衣,贵重的凤冠,肖燕揽镜自照,看着镜中打扮精致的自己,忽的生出一种不真实感,她本是一个出生起就注定要匍匐在尘埃里的人,如今,却华服加身,享受着大多世人没有享受过的富贵,这一切的一切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而如今她都拥有了,所以她一定要牢牢抓住。
只要过了今天,这一切就永远都是她的了。
随着一声‘吉时到’,望江流里双门齐开,严峪和肖燕头蒙着红盖头被人从房内扶出,由于严峪是王妃,注定肖燕要先让一步。
严峪由人搀扶着在黑暗中缓慢前行,先是走过了一条长长的红毯,喜乐声越发的清晰起来,就待她跨过门槛之时,忽的一阵疾风吹过,她的盖头也被撩起大半,垂挂在了头顶,露出了那细致描画过的精致面容。
江淮就等在不远处,见势大步走了过来,却有一人比他更快。
唐家的队伍里,一名少年犹如一发炮弹一样冲到了严峪面前,吓了正在扶正凤冠的严峪一跳,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要干啥?”
少年立定于她的面前,满面兴奋外加激动的唤了声,“盐儿姐姐。”
这少年正是小宝蛋,现在他叫严时,从她失踪后就一直跟在唐棠身边,后来随他回了京,现在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了。
严峪缄默一瞬,朝身后示意了一下。“盐儿姐姐?你认错人了,你们唐家新娘在那儿呢!”
严时只是一时太兴奋了,突然意识自己唤错了,赶紧改口道,“不是,我刚唤错了,是小鱼姐姐,小鱼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宝蛋。”
少年的眼神纯质而热烈,但但严峪的回答注定让他失望了,“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少年有些急了,“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在开源,你救了我,你还给我起了名字了的,叫严时,你说是你和你最好朋友名字的结合,是爱的延续的意思。”
严峪的嘴角带着淡笑,再次拒绝道,“对不起,你真的认错人了。”
正在此时,一道冷冽的声音从旁传来,“让开。”下一秒少年就被推去了一旁,正是江淮。
今天的他脱了那身标志黑,换上了大红喜服,却依旧不损他那冷肃的气质,只是在面对她时,那冷肃的气势尽敛,都化为了绕指柔。
“冷吗?”他就那么旁若无人的站到她面前,细心的替她整理吹散的发丝,这一瞬间流露出的柔情,足以让人心醉,严峪轻轻摇了摇头,略显凄迷的望他,心里也不由自问,‘自己难道真的不喜欢他吗?’
少年在一旁僵立良久,便转身离开了,他是知道真相的,但如今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糖儿哥哥忘了,盐儿姐姐也忘了,那么这些真相,就烂在他的肚子里吧。
江淮替严峪整理好发鬓,遮好盖头,紧牵着她的手向迎亲队伍走去。
江淮的队伍由两队狼麟军组成,银甲骑士身披铠甲,肃穆威严,胸坠红花又平添了一抹铁汉柔情,队伍整齐的向两边分开,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路,通路尽头是一辆暗金色由八匹白马拉着的雕花马车,低调奢华。
黎翼伫立于马车一侧,遥望着这方。
严峪从不时被风卷起的盖头间隙中看到这一幕,缓缓勾起了嘴角。
唐棠虽极力控制自己,却还是不自觉的把视线投向她,最后还是在他人的提醒下,才想起去搀扶新娘。
肖燕忐忑的在门口站了良久,手心的喜帕都被攥皱了,正当她彷徨无主时,终于……她等到了那只大手。
那只大手稳稳的牵着她,跨过门槛,向着她的幸福走去。
☆、第 59 章
细碎的飘雪来的颇为突兀,落的那么急又那么密。
严峪借着江淮的搀扶,踏上了马车,临进车前,不知出于什么,她忽的一把掀开盖头,回首叫,“喂,唐棠——”
听到喊声,唐棠陡然顿住脚步,连带着肖燕也停了下来,短短瞬息心跳加快,眼看幸福近在咫尺,手心不自觉握紧。
感受到她的紧张,唐棠安抚性的回握了一下,没有转头,置若罔闻的继续前行。
短短数米,仿若相隔千里,碎雪轻落于睫,模糊了视线,严峪偷瞄了一眼黑脸的江淮,忽地咧嘴笑了,大喊,“你要幸福啊——”
话落毫不犹豫的收回视线,竟快速返身在江淮脸侧啄了一下,然后利落转身钻进了车里。
江淮没想到她会有此动作,手捂着脸僵立住了,眼底翻涌着不可置信与狂喜,还有点点湿意,伫立在飒飒的风雪中,仿若一只傻傻的呆头鹅。
黎翼看不下去了,在一边含笑佯咳一声,江淮回过神瞪了他一眼,面带着板不住的喜意快速向队伍前方跑去,像一个苦求父母多月,终有所得的小男孩。
这个插曲终是虚惊一场,肖燕的虚妄暂没被打破,她被唐棠搀扶着,坐进了那由纯金打造,她梦寐以求的轿子,听着金坠相击的翠响,嘴角缓缓的绽开。
如来时一样,两支迎亲队伍又一同回城,行至初来时汇合之处分开,各向东西。
婚礼流程出奇的顺利,三拜天地,送入洞房,一切都是那么完满,所有人的幸福都近在咫尺。
但凡事不到最后一刻,总是不知结果会是如何。
临渊王府中,酒过三巡,江淮满身酒气的被人初拥到洞房门前,刚要推门进去又犹豫了,收回手踌躇的原地转了好几圈,那副胆怯的样子搞得跟在他身后的黎翼,王立等人都嗤嗤的笑了出来。
江淮脸上挂不住了,笑骂道,“笑什么笑,还不走,是等着偷听呐。”
“没有,没有,听上火了没处灭去。”王立灿笑着一摆手,勾上黎翼的肩膀就走,一边挥手招呼其他人,“统领,哥几个,咱走,再喝两杯去。”
黎翼,“走吧。”
人乌泱泱的散了,
王立揽着黎翼走在最后,看着他那张几十年如一日刻板的脸,忽地玩心大起,把脑外往他那边一歪贱兮兮道,“唉~统领,你说连咱王爷都娶着媳妇了,你是不是也得想办法划拉一个回来了啊。”
“……”黎翼送了他一个冷眼。
“话说你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要不我委屈点,跟你凑合凑合咋样?”
黎翼直接一横腿扫了过去,王立早有准备,一个弹跳躲过,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嚷,“委屈的是我,你生什么气嘛……”
江淮重新返身回了房门口,站住深吸了两口气推门进了去,他先把屋内的喜婆全都驱了出去,待屋里没人后,挪步进了内室,止于她的身前。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叱咤沙场的战神江淮,而是那个一直爱而不得的大男孩江时鸣,他踌躇,他激动,他胆怯,他的心跳飞快的就像是在高速飙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