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死了。”
唐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她骂自己,心里不光不生气,反而甜丝丝的就像要流出蜜来,傻兮兮的看着她催促道,“快喝吧。”
“嗯。”此时姜汤已经不是那么烫了,严峪捧起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唐棠就那么坐在边上看她,觉得怎么看都赏心悦目,不经意觑到她眉心轻微的竖纹,诺诺开口道,“盐儿,之前我一直没问你家里出了什么事,你若是需要帮助的话,告诉我,我们家是天晟的首富,姑姑是宫里的贵妃,我帮你搞定。”
严峪就那么僵住了,她未曾想在她如此狼狈之时,还有会有一人不管她是谁,她做了什么,恳切的告诉她,我可以帮你。
抬起的碗遮住了面颊,眼泪迅速在眼眶中积涌,好半晌才闷闷道,“没有什么事。”
“可是我能看出你的不开心,我初遇你时明明不是这样的。”
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放下碗快速的扑进少年的怀里,呜咽出声,少年没料到居然把她弄哭了,小心的环住她,不知所措道,“你…你别哭啊,少爷可没哄过姑娘。”
“我就哭。”严峪紧抓着少年背后的衣服,哭了个痛痛快快,心中的郁结却散了。
在这个世界中,她孑然一身,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盈春不是她的朋友,余一也不是,江淮更不是,她未曾想过,在不经意间,居然收获了唐棠这个朋友。
唐棠故作嫌恶道,“好吧,好吧,那你哭吧,不过提前说好,不许往我衣服上抹鼻涕啊。”
严峪从他的怀中抬起脸,不怀好意道,“你说晚了。”
看着自己胸口那片黏糊,唐棠惨叫出声,“啊——你恶心死啦。”
第二天一早,严峪是被街上的吵闹声吵醒的,推开窗子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天地间白雪皑皑,入目之处皆是雪的世界,整座城完全被雪包裹住了,未清扫处,积雪几乎没过了门框,各家各户都在热火朝天的朝外清雪,不少孩子得了乐趣,拿了不少小工具正在掏雪洞,玩的不亦乐乎,让严峪看的心痒难耐,但碍于江淮也在这家客栈中一时出不了门,急的不得了。
正巧此时唐棠来了,他怕打扰她睡觉,站在门外小声敲敲门试探问,“盐儿,你起了吗?”
“起了,起了。”严峪跑去给他开门,她刚一开门唐棠就拉住她道,“快和我出去看看,外面现在可好玩了。”
严峪隐约在走廊尽头听到了江淮的声音,扯住他急道,“等,等下,我不能这么出去。”
“为什么?”唐棠疑惑的看着她。
当然是为了避开江淮,但她又不能告诉他,“没有为什么?你去帮我买个斗笠来。”
“雪天戴斗笠?”
“嗯,快去吧。”
虽然搞不懂严峪在玩什么,但唐棠还是乖乖去隔壁成衣店给她买了斗笠来。
斗笠是纯白色的,严峪第一次戴,感觉除了有一点挡视线外,还挺好玩的,结果刚走到楼下往外望一眼,她就知道为什么唐棠一听她要戴斗笠就那么诧异了,满眼都是白茫茫的又模糊不清,眼睛简直难受的要命。
此时满大堂都坐满了狼麟军,其中不乏一些眼熟之人,幸而江淮和黎翼不在,严峪拉了唐棠坐在了一处角落处,刚点完餐严峪突然想起好像从昨天入住客栈起就没见来福了,偏头问唐棠,“来福呢?”
“啊?”昨天来福一进客栈就去休息了,他也没注意到他,这会她一问也才想起自己的小跟班好久没见了。
有唐棠这么个主子,来福肯定是上辈子造孽了,一见他那副一问三不知的样,严峪真想踹他,朝他怒斥道,“还啊?还不去看看。”
“哦哦哦,那你坐这儿等我。”唐棠一溜烟跑了。
严峪如此彪悍的吼声吸引来了大部分狼麟军的目光,她尴尬一笑扭捏的溜去了门外,刚一出门就愣住了,皑皑的白雪中,江淮立于左侧屋檐下,一身玄色衣衫格外扎眼,听到声音向她凝望而来,诧异的眼神显然是听到了她刚才的吼声。
这一瞬间,严峪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打声招呼?还是转身离去?其实更想做的是上去扁他一顿。
江淮看着那瘦小的身影,隔着一道斗笠,心中却突生出一种希冀的猜想,随后又被理智粉碎,她是死在他怀中,还能有什么可能,收回目光,转身前望。
严峪不知道他看着她想到了什么,但逆光下,她隐约在他眼中品到了忧伤,但也只是转瞬而已,堂堂临渊王怎么可能忧伤呢,释然一笑,同样转身赏雪。
犹如纸片大的雪花依旧下着,她伸出莹白的小手去接,光洁的手腕处空空如也,江淮终于收敛了心神,不在注意她。
黎翼远远的赶回,喊道,“王爷。”
江淮循声望去,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
听到黎翼的声音,严峪也侧首望去,不经意间注意到他头顶上方屋檐松动的积雪,下意识朝他大吼,“快让开。”
熟悉清晰的声音让他下意识转身,下一秒被房檐溜下的积雪砸了个正着。
黎翼快速的跑到他面前替他打扫身上的落雪,急问,“王爷,有没有事。”有不少狼麟军都聚集在了门口担忧的望着他,而他就那么避过黎翼,直直的望着她,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心中死去的困兽于地狱中爬出,重返人间。
“你们在干什么?”唐棠绕开堵在门口的狼麟军,焦急的冲着僵立的严峪嚷,“小鱼,来福冻病了,脸烧的通红。”
严峪回过神赶紧朝他跑去,“那还不快去请大夫,”又转身向柜台里的掌柜吩咐道,“掌柜,烧壶热水送到楼拐角第二间的房里。”一溜烟的跑上楼不见了。
黎翼不忍自家王爷陷在这种反复的痛苦中,提议道,“王爷,不如我去把她斗笠掀开看看。
“不必。”江淮收回目光,重重拍去肩上的残雪,步入客栈,“来和我说下官道情况。”
“是。”
来福的病来势汹汹,在这个没有特效药的年代烧的口吐白沫,差点把严峪吓死,唐棠也急得直转圈圈,大夫来了也就开了副驱寒去热的方子,抓药后让店里煮了送来,结果来福烧的牙关咬的死紧,根本喂不进,最后还是严峪想了个馊主意——捏鼻子,才把嘴逼开,结果也是喂了吐,一整碗药能喝进一碗底就不错了,最后只能采用少食多餐的策略,药多熬些,始终在炉上温着,隔一会喂一次。
严峪和唐棠就这么轮番守着,来福直到后日早晨才退下烧去,幽幽转醒的看到床边略显憔悴的唐棠,感动的呜咽出声,惊醒了浅眠的唐棠。
唐棠凶恶的瞪着他嫌恶道,“哭什么,少爷让你折腾成这鬼样了还没哭呢。”
来福泪眼婆娑的道,“少爷,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呸呸,说的好像少爷要死了一样。”唐棠起身去桌上倒了杯水来,“渴了吧。”
严峪和唐棠这两个半吊子根本就不会照顾人,这两天除了给他灌药就没吃过别的,此时早就渴疯了的来福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就喝了进去,完了舔舔嘴唇诺诺道,“没够。”
“我再给你倒。”唐棠拿回杯子又去给他倒了杯,结果来福喝完还巴巴的看着他,他索性直接去提了水壶给他。
严峪一早醒来就跑来看来福,一见他醒来兴奋道,“来福,你醒啦。”
来福从声音听出是她,看着她的斗笠奇怪道,“盐儿小姐,你怎么还戴着斗笠啊。”
“没什么,为了装酷。”严峪一句话含糊过去,又道, “你饿了吧,我让人送点饭上来。”
一听严峪的提议来福疯狂的点头,揉着肥肚子可怜巴巴道,“嗯嗯嗯,我这几天都饿瘦了。”
来福成功收获了唐棠的一枚白眼,“就知道吃。”
严峪下楼时没看到狼麟军,这几天也没心思注意他们,向掌柜问起才知道他们全在官道上清雪。
严峪奇道,“他们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
掌柜道,“前些日子听说和谈失败了,估计是要开战了吧。”
一些食客也加入了讨论,一彪形大汉扬声道,“要我说就把那女人的尸体给他们得了,为一个尸体打仗,算什么事。”
他邻桌的一个书生样的瘦弱男子持反对意见,“话不能这么说,临渊王妃的事只是个□□,更是个借口,即使没有此事,他也会另找借口来犯,我们若是把王妃尸体给了他,就代表我们示弱,倒时边关小国都会倒戈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