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放纵一次罢?乾碎抿着唇,伸出手,轻轻地拥抱了自己的太阳。
“睡罢,”他说,“我不叫醒你。”
到午点了,殿下和鲛人两个人竟然还没醒。
胥楚想了想没去打扰,反而是去兵械库替鲛人把那柄木仓取了过来。木仓被白布裹着,胥楚也看不见这柄木仓长着什么模样,但就重量而言,比起殿下原先那把长木仓“东临”,这柄木仓无疑轻得很。胥楚掂量了一下,真的觉得小原姑娘很用心了。他去见过她做木仓,从未见过有哪个鲛人这般能吃苦。他再抬头看了看殿下内屋的方向,突然就有点羡慕殿下。有一个人为了他这么努力,这么可爱,殿下心里头其实一直在偷偷欢喜的吧?
胥楚遵照之前鲛人的叮嘱,把木仓放在了屋内。
原岁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睡醒的时候已经夕阳下斜了,她颇有一种不知人世何几的茫然。缓了片刻,她才发觉自己睡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她的背靠着温凉的胸膛。原岁一惊,转过身去,就直接对上枯荣银灰色的眼睛。
乾碎泰然自若地问:“醒了?”
“……”原岁懵懵的,“呃,醒了。”
“醒了便起来罢,”乾碎收回揽抱着她腰间的手,然后很有礼貌地放在她肩膀上,“饿吗?”
乾碎这么一说,原岁立刻就察觉到排山倒海般的饥饿感,她连连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饿,好饿啊。”
她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她也算不清自己睡了多久了,头发乱糟糟的,爬起来之后还是有点懵,就盘腿坐在床上思考了一下人生。她这是分化期完成了吗?怎么感觉好像没什么变化?她为什么还是这么平???
吃饭都没这件事情重要,原岁低头看了一下,有点悲从中来。乾碎也起身,靠坐在床栏上,他的指尖都缠绕着鲛人的长发,和他黑色的长发相互交错,这一刻竟有了些缠绵的味道。乾碎问她:“你的头发长了?”
原岁再低头一看,她原本齐腰的头发此刻竟能坠在床上,并延伸开去。这长度,至少垂到脚踝了吧??鲛人分化外在变化就是头发变长吗?难道不是两性特征更加明显??比如身材更加凹凸有致什么的??所以在她睡得跟猪一样醒不过来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啊!
原岁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欲哭无泪:“这个可以剪掉吗?”那么长怎么打理啊?!
乾碎的表情立刻变得很严肃:“不可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能剪头发。”然后说完后他又微不可闻地放缓语调,有些哄她的意思,“很好看,你长头发的样子很好看。”
原岁对此发出灵魂拷问:“你不是看不见吗?”
乾碎:“……”
原岁:“果然还是剪了吧,真的好难打理哦。”
乾碎苍白的指尖轻轻握住原岁一小束头发,他态度有些坚决:“乖孩子是不剪头发的。小鲛人,这是父母馈赠,怎么可以剪掉。”
“那你也剪了啊,”原岁说漏嘴,并且为了能够剪掉自己的头发,她不要脸地说出万般彩虹屁,“你最短的时候还剪过寸头。哇MAN死了你知道吗?老大,你最帅的时候就是你头发剪短的时候!真的!”
乾碎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原岁继续说:“雷厉风行!干脆凌冽!非一般的帅气!令人窒息的酷毙!无色的风是你!璀璨的烟火是你!你就是你!短发飞扬的你!无与伦比的……”她看见枯荣若有所思的神色,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话音一顿,坐在床上身体无比僵硬。
乾碎抬眼,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角,淡淡地问她:“嗯?怎么不说话了?接着啊。”
“呃,以上场景均在我梦里梦到的,”原岁抱头迅速亡羊补牢,并手段拙劣地转移话题,“我错了,好了,我不剪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受之殿下,不剪!我肯定不剪!一根发丝都不会剪!真的!”
不等乾碎说话,原岁立刻跳下床,撒着脚丫子往外头跑,一边大声说:“哎呀我饿死了我去吃饭啦!”
乾碎:“……站住,你回来。”
原岁脚步顿一顿,挠头,“你想吃什么呀,我给你带点进来?”然后两只脚钉在原地钉得死死的,一步都不敢挪到乾碎那边去,就怕他提起她刚才罗里吧嗦说的那些话。
乾碎沉默了一会,撑着床沿从床上下来,然后坐上轮椅。他弯腰在床下摸索了一下,摸到一双小巧玲珑的鞋子,便拿了起来,推着轮椅寻着原岁发声的大概方向前进几步,把鞋子搁到地上,面无表情地冷淡开口:“不穿鞋子往外跑像什么样子?三月的冬天,你不爱惜你自己的身体,我说你有用吗?”
原岁愣愣地看着,然后赤着脚丫子蹭到乾碎面前,她低头认错,特别真诚:“对不起啊。”
然后乖乖地把脚丫子塞进鞋子里套好了。然后她想了想,弯腰对乾碎认真地说:“我送你一个礼物,你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乾碎说:“我没有生气。”
原岁:“我去把礼物给你拿过来,你等我一下呀!”
说完原岁就兴高采烈地跑出去拿木仓,连吃饭的事情都忘记了,匆匆忙忙地找到屋角用白布包着的长木仓,把它抱到了乾碎跟前。
“就是这个!”原岁献宝一样把木仓送到乾碎面前,她眨眨眼,极力推销自己的礼物,“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木仓。造木仓的师傅教我说,有灵的兵械都是有名字的。所以木仓我做的可能不够好,但你要是给它取个名字,说不定哪天它就是一把神兵了!”
胥楚听到声响,估摸是殿下两人醒了,便从厨房温了饭菜,正准备送进来,在门口就听见鲛人这番话。他有些想笑,造木仓的师傅难道没和她说,有灵的兵械不仅有名字,取材也是极尽珍贵材料所不能及吗?能出灵的兵械,古往至今,能出几个?
里头原岁拆了布条,还在认真地说:“你摸一下,虽然木头很普通,但是这个木仓杆我磨了好久,你看看是不是摸上去滑滑的,像少女的肌肤!”
胥楚忍着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只觉得小原姑娘这比喻简直了。
“然后木仓刃好难弄,造木仓的师傅帮了一点点忙,但是上头的红缨是我一点点缚上去的!你再摸下面,凉凉的,有没有觉得很熟悉?我把你给我的那一黑一白两颗玉石棋子磨成太极图嵌进去啦!因为老人都说玉石有灵的!”
胥楚听了这番话都忍不住替小原姑娘这种强大的胡掰能力鼓掌。
原岁介绍完问:“殿下,你给它取好名字了吗?”
胥楚以为殿下不会为这种小把戏感兴趣,就听见殿下谈得上是温和的声音说:“造木仓的师傅没告诉你,兵械要由创造者取名,才能有灵吗?”
胥楚:???没有!没有这种事!
原岁:“诶?是吗?”
乾碎面不改色地说:“是的。所以你给它取名罢。”
原岁突然觉得自己挺没文化的,这个名字好难取啊,她长这么大,做过的最优秀的事情就是打游戏并且打到了王者段位,拿到了个人赛冠军。其他东西,她接触得少得可怜。后面跟着枯荣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看过很多世界,才渐渐有了一些别的人生体味。
取名字啊……
乾碎对这个小姑娘说:“你可以随便取。子不敢嫌母丑。”
原岁歪歪头,想了想,意外的有点不好意思:“那就叫’王者‘?”
乾碎握着木仓的手微微一紧,就听见小鲛人格外认真地说:“你在我心里就是王者呀,殿下。”
枯荣第五个执念是什么?是复国!再没有比’王者‘更合适的名字了!岁岁你真棒!原岁在心里得意地夸赞自己。而且她作为荣光的王者,就想把自己这个’王者‘的荣誉交给枯荣,希望他能够顺顺利利!
原岁越想越觉得这个名字无比合适,然后也不等乾碎说话,她开心地拍板:“可以吗?就叫这个名字,我就像送了你一个’王者‘。这样听起来显得我也很棒的样子。”
乾碎握紧了手里的木仓,“可以,”他面容精致,但眉峰总是凌冽,此刻微微舒展开来,他朝原岁露出一个十分平静的笑来,“谢谢你的木仓。”
分化期第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