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细长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冷意,不待他反应。绛珠、曼珠却如鬼魅一般,一左一右到了他身后。王吉内心大惊,面上确是巍然不动。
“孟姑娘如此聪慧,神通广大,竟如一直在我左右监视。你今日来,究竟是想干什么!”
“王县令,我说了,我是来助你升官发财的。”孟七详装认真到。
“哦?”王吉根本不信她的说辞,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王县令,不必着急。现在你无需做什么。三个月之后,卓文君将携司马长卿归来,到时候你自然知道怎么做。”
“不知道孟姑娘,你有何求。”王吉正眼打量孟七,却见她只是浅浅一笑。
“孟七不求财不求官,所求之物自会向他人讨要。”
县衙门口。
绛珠很是不解的问孟七:“掌柜的,您不是说来做大生意的么。我什么也不曾见到啊。”
孟七心情大好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做生意嘛,要慢慢来,急不得急不得。”说完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曼珠你说,掌柜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绛珠一脸迷糊的问着曼珠。
曼珠却反问她:“绛珠,你跟着掌柜多久了?”
“十、二十、三十、四十......一百......”绛珠掰着手指算到,末了嘴巴一噘说道。
“哎呀,我不记得,反正自打我开启灵智以来,就跟着掌柜了。”
“那你了解掌柜嘛。”曼珠又问。
“了解啊,脾气奇坏无比,又嗜酒如命。关键还暴力,能动手绝不动口......”
绛珠喋喋不休的数着孟七的各种恶习罪状,曼珠见她越说越不靠谱,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好啦,掌柜的做事自有她的道理。我们只需好好侍奉她就行。天下之大,只要掌柜在哪里,曼珠就去哪里。”曼珠一向温柔如水的脸庞,此刻却是满是坚毅。
第三章 【03】
三天后,孟七让绛珠和曼珠送回了长安城。自己却拎了个大包袱往临邛郊外方向奔去。
到了山脚下,正欲捏诀借虚空而行,再转念一想,既在人界就按人界规矩行事。老这么动用灵力,破坏了人间秩序,也不是好事。
她思考了片刻,掌心伏地,口中囔囔有语。不多时,一个身长三尺,细细瘦瘦,黑不溜秋的小金褂青年从地里冒了出来。
“小的参见......”小金褂青年躬身施礼。
“叫我孟掌柜即可。”孟七阻止他,接着道:
“小泥鳅精,本姑娘要前往成都,你送我一程如何?地龙一族,天生有地遁异能,不动灵力也可日行百里。且不扰乱人间秩序。”
“小的地龙王。”被孟七唤作泥鳅精的小金褂青年很不满的,辑了个福。
“小的很乐意借孟掌柜一道,但是小的前阵子刚修得真身,有些体力不济,怕是无能为力。”
“哦,你不乐意?”孟七眯眼。
“小的实在是身心疲惫呀。”小泥鳅精话罢就要溜走。
孟七一脚踩住了他的小金褂衣角,用手指将他提到跟前。
“去年中秋,月桂树下。佳人之美,灼灼夺目。欲飞成龙,与尔双修。”
小泥鳅精大惊,瘫倒在地,他惊恐的看着孟七,黑色的食指颤巍巍的指着孟七道:
“你,你,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写给小金鱼的情诗的!”
“不好意思,那只小金鱼是我养的。你写的情诗,她没收到。”孟七放开了小金褂青年的衣领。
“小泥鳅精,你若不送我去成都,我便把你那写着情诗的手帕送给你老婆小蚯蚓。”
“小的地龙王。小的从命就是。”
小泥鳅精本就黑的脸更黑了,他仍不忘强调下自己的身份。用手背揩了揩满是泥浆的眼泪,不甘不愿的化为一道光晕。
孟七很是满意他识相的样子。走进光晕消失不见。
须臾片刻,孟七便出现在成都的郊外的山顶上。她看了高耸入云的密林,估摸着自己走下山,还需要花上几个时辰。不禁摇了摇头:
“这小泥鳅精可真是记仇啊,看来还得好好调教一番才行。”
话罢,便任命的朝山下的村庄慢吞吞走去。
*** ***
成都,郊外的一农舍。一对青年男女正在树下相依而坐,细看,可不正是那日郊外私奔的一对鸳鸯么。也是现在临邛县街头巷尾谣传大戏《深闺俏寡妇与穷酸俊书生》的主人公-司马长卿、卓文君。
“阿君,你抛弃了荣华富贵不要。跟着我来这荒山野岭,农舍草屋过苦日子,委屈你了。”
司马长卿温柔的替卓文君理了理耳后乌黑的长发,轻轻吻了吻她的鬓角。
“发乎于情,事出无悔。荣华富贵从来不是我想要的。长卿,我所求的,从来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卓文君淡淡的眉目,清雅隽秀,眼神却是笃定又从容。
“阿君,长卿此生有你,足矣。”司马长卿将她深深拢入怀内,紧紧相拥。
“长卿,我卓文君若是认准了谁,便不离不弃,此生不悔。若有一天你负了我,一定要告诉我原因,让我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走是留,让我自己做主。”
卓文君从司马长卿的怀里挣出,异常认真的看着他。
“傻丫头,你说什么呢!我怎么舍得辜负你?”司马长卿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
卓文君知足的笑到,眼里藏不住的欣喜和涟涟风情。
“长卿,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好一个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
清哑的女声高喝,随着砰的一声重响,农舍的木栏门被踢到一丈之外。司马长卿和卓文君皆是吓了一跳,只见一身着黑衣的女子缓缓从栅栏外走进来。
女子容貌本是艳丽之极,微怒之下,盛极逼人,竟带了几丝不可亵渎的肃杀之气。
“生而为人,高堂连襟,九族姻亲,多有牵绊。你二人是枉顾礼法,生死相依,逍遥世外了。却叫父母受子散之苦,替你们承受一切流言蜚语。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幸福,你们是否可以安之若素的享受?”
“是你?”司马长卿认出了女子,竟是那日郊外帮了他们一把的女子。
“民妇孟七,长安城一小当铺的掌柜。”孟七道。
“那日郊外相遇,以为你二人被歹徒所追,所以帮了一把。却不想却犯下大错。因与王县令有旧交,知他正为此事受苦,特自请过来寻人。希望能劝回二位,将功补过。”
“王大哥怎么了?”司马长卿皱眉。
“王县令引你入卓老爷府宴,你却将他的掌上明珠给拐走。何况卓姑娘身上有孝。堂堂一地县令,被满街的人嘲笑做了皮条客。还要被卓老爷迁怒怪罪,你说他过得如何?”孟七冷笑到。
“文君自知我二人却是鲁莽了些,于法礼不容。但,真心难觅,却是不悔。还请姑娘转告县太爷,代为赔罪。若有机会一定补偿。”
原本一旁安安静静站立的卓文君,此时上前对孟七施福到。
“久闻卓王孙之女卓文君,才华横溢,聪慧异常。不过此事,你做得可真是愚蠢,有辱你才女之名。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竟男子私奔。和青楼逃跑的烟花女子有何区别?”孟七笑。
卓文君脸色微红,有些挂不住。孟七看她都快羞哭了。遂收起笑正色说道:
“民妇知道卓姑娘聪慧,必然有法子扭转局面。只是看你愿不愿意罢了。”
“而司马公子,将来是有大成之人。不该呆在这荒山野岭,了此余生。”司马长卿和卓文君听孟七一番话,若有所思。
孟七见二人面有虑色,心中淡淡一笑。话已至此,便无需多言了。
“孟七在长安,有一当铺,名为余生。二位,我们将来再见。”
是夜。晚风从墙缝处穿堂而过,凉意侵袭进屋。司马长卿从腰背后抱着她沉沉入睡,卓文君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闪过无数光景,似皮影戏的黑影般来回飘荡。
她先是回想起宴会上的心弦撩动。那日,她躲在珠帘之后,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去和父亲道福。却听见缠绵缱倦的琴音,隔着厚厚的门帘而来,直击心房。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