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非清宫大戏+番外(38)

作者:梓山止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小德张的鱼汤炖的的确出众,汤色乳白,香气氤氲,鱼肉绵烂,不愧是御膳房的总管。“很不错!”原本低着头站在一边的小德张立即来了劲,跪下就叩头谢恩。

“起来!你也怕把头磕烂了!”我笑了一声,他才甩了甩袖子站起身来。

我不得不承认,小德张的确很会体察人的心思,他是崔玉贵的徒弟,但在这方面,他的师父实在得要自愧不如。不过对于我来说,小德张的解人意无非是心眼多。所谓麻布筋多,太监心多,这理是真真儿的。

“汤留着,你歇着去吧!”我甩给他两个金锞子。“以后就别下河了,多危险……”我嘟囔道。

他只是点着头连连道谢,应承着就退到门边上去了。“只要主子您高兴,奴才干什么都是应该的。”

“今年冬天就该冷冷的,把你这张嘴冻住,看你还怎么滑舌!”我的勺子在汤碗里头搅和了半天,终于又喂了两勺进嘴里。眼望着还剩半碗,倦意反倒是先一步上来,我于是躺在床上,眠了一阵子,没顾上脱鞋。

等我醒过来已经是黄昏,光歪歪打进窗子口,泛着一种暖黄色。脚底下放着盆菊花,正使劲吐蕊,香气弥漫在房里,倒是清新。我再仔细一看,鞋子被脱下来搁在床边上,身上也盖了湘妃竹叶铜钱纹的捻丝被子。床头的半碗鱼汤凉透了,勺子搁在里头看着油腻腻的。旁边多了一盘酥梨子和一碗水镇菠萝。

这样精细的功夫,想来也只有花青会干。

“德子!”我扯着嗓子。

“娘娘您吩咐!”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迎着光站着小德张,他弓着背,一副恭敬的样子。

“本宫睡着了不大记得,是谁来过?”

“回娘娘话,是花青姑姑,她刚才来放了些东西!也没敢惊扰娘娘!”

“花青哪去了?”我眯了眯眼睛,终于适应了这强光。

“花青姑姑说是要做什么打卤面,带着几个宫女进山去了!”

“叫她回来别忙着做,今天不想吃。”我吸口气,看着小德张被汗浸湿的衣领。“瞧你热的,都这天还出这么多汗!”

他挥袖子抹一抹“奴才不热!”还应和着笑出声来。他就是这么个人,殷勤些,处着处着也就习惯了。

我好像等了很久,很久很久……

“花青回来了么?天都黑了,她一个姑娘怎么……”话都没说完,小德张扑通一声跪到我面前,只是一个劲的哭。

我有些厌恶的推他一把“有话说话,哭什么?”

“娘娘,您打奴才罢!”他抽抽嗒嗒两下。“花青姑姑没了!”

我看着半碗鱼汤,还是凉的,被子也还堆在床上,明明都还是花青刚来过的样子。“你给本宫说清楚!”

“花青姑姑带着小宫女上山,失足从坡上掉下去了……”小德张抽着鼻子,断断续续的又讲了几句。“进山去找的人已经回来了……姑姑摔下去的地方高……找到的时候,手都凉了……”

我听完这才往后一靠。“你看你看,要走的终究还是走了……”我冷冷笑着。

“娘娘,您难过就哭出来罢,别憋着……”

“你出去……”

“娘娘!”小德张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娘娘你!”

“本宫叫你出去……”我不耐烦的甩了个脸子。太监总是走的又轻又快,往往连脚步声都没有。

我伏在床上,却怎么都哭不出声来。就好像从我一开始当上皇后是老天爷在同我开玩笑一样,现在,他依然还在同我开玩笑,可是这样的玩笑,我真的开不起!

也许我上辈子真的做了很多孽,所以这辈子要失去这么多东西来一一补偿。在床上爬着爬着就睡着了,一梦里都是花青的脸,笑着的,沮丧的,得意的,抹都抹不掉。打小跟在我身边,在桂公府里跟着窝受尽白眼,进了宫又劳心劳力这么多年。我原想着能给她嫁个好人家算是我的补偿,可还没有等到这一天,她已经离开了我……

我想大约是我在处理花青的后事时过于冷静,让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或者说皇后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从来不会心疼,这些话都是合适加在我头上的。我叫小德张吩咐下面的人做了个月白色的荷包,上面用青色的丝线绣满了花。花青的一部分骨灰封在荷包里,上头塞了香料,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那荷包整日挂在我身上,这样,我就能像我希望的那样,真的再也不和花青分开。

京城被屠城,紫禁城也被掠抢,圆明园被烧毁。这都已经不重要,时隔一年,姑母又能踏踏实实坐在储秀宫里头,奴才们将宫殿修整得很好,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的破坏。

钟翠宫也时原本的样子,后面的被三所也还是是破破烂烂的样子,只不过不再有里头那个人在了。皇上还是继续被软禁在中南海,不见天日。

端郡王父子被发配新疆,还有原本一批主战的大臣,也被革职查办。一切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

可是,对我来说一切都变了。

我们在外面逃亡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后,我失去了花青。

第36章

姑母再次回到紫禁城,对于珍妃的离奇死亡,总是要有个说法的。

其实原本也不是章程上的事,只是不知怎么的,姑母总是不能安心。紫禁城里头的东西百废待新,珍妃也不能就那样一直搁在井里头泡着。

八角琉璃井还是一年前的样子,盖子也端放在上头,并没有被人移动过。

那日我去储秀宫请安,见得是公主回来,坐在储秀宫里,心下有些喜,可又急急收起神色来,我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怪我……

“依儿臣看……就把崔玉贵赶出宫去!”她对着姑母说了一句。

看起来,她们是在讨论珍妃的事情。便也不插话,只是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皇额娘您是在气头上,他却连什么是气话都听不出来,自己做主就把珍妃给害了!”公主说到这,眼神有些愤愤的。“这种不当用的奴才怎么还能留在皇额娘身边?”

姑母听到这,眉头微动,公主的话是说到她心坎坎上了“丫头说的是,哀家也是一时在气头上,怎么忍心真的叫珍妃去死呢……”

“这就是了!都怪那崔玉贵,姑母快些将他赶了出宫去吧!再打捞珍妃的尸体,追个封号尽尽哀思意,她一家子会感恩戴德的!”公主点点头。

至于崔玉贵具体是什么时候被赶出宫去,我倒是不大知道,可自那次之后,我的确是没有再见过他人,两宫里也只有小德张跑的最勤。崔玉贵认了父亲当干爹,算来,还是我的干兄弟。这有名堂的太监在宫里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可是一旦是出了宫,那便算是全玩完。往往流落街头,以后的日子更是居无定所,惨不堪言。

珍妃的事就按照她自己跳井的说法告知天下,她是为了避免被洋人侮辱,这才自己跳下去的,太后感念她的贞烈,方打捞尸骨埋葬,还追加了封号。

原本在储秀宫一副自得脸的公主,才一出门立即就颓丧下来,站在墙根边上一动不动的。“公主可还怪着本宫?若是不怪了,就请往钟粹宫喝茶。”我跟在她后面,轻轻呵了一句,她缓缓回过头。“都怪我,没护好珍儿……”

“可若不是你说,谁敢叫老佛爷捞珍妃的尸骨?”我接道。

公主还是阴着脸,并不说话。

“从前都是我太急!”公主坐在钟粹宫里头,小宫女奉了茶。“这逃难一次回来我终于是看清了,现下皇上和太后怎么闹都不怕,要紧的是大清朝接下来该怎么走下去!”她皱着眉头说的认真。

公主抿了口茶,脸色不对。“怎么,是凉的……”抬头一看奉茶的宫女原已不是花青。她喜欢烫些的茶,这钟粹宫里只有花青记着。小宫女吓得跪在地上求饶,公主的茶碗子一墩“罢了罢了,你下去啵……”她扬扬手。

“花青的事……我听说了……”她脸上露出微微伤心的神色。“可惜了,挺好的个丫头。”她说着摇摇头。“你这的奴才伺候的还尽意罢?”

“都好,小德张也勤快。”我随了一句。“你好就行……”公主无神的朝前面瞅着。

花青是怎么死的呢?的确是从坡上跌下去摔惯而死,几个一起去的宫女都说花青跑得快,也没看见去了哪,结果就出事了。她们当我傻么?在宫里待了十几年,难道看不出几个碎丫头是在撒谎?由是花青没了钟粹宫缺人,我就把她们都要到宫里来伺候,刚才端茶的玉昴就是一个。想到这,我下意识的朝边上瞟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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