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偏心(93)

细端详一阵,可惜孙旭尘并不认识姚沐的脸,他只嘀咕道:“你是何人?”

姚沐眼波一动,柔声道:“杀你的人。”

孙旭尘一凛,又干笑道:“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闻言,年轻男人轻飘飘回道,“谋逆叛国,孙氏之后。”

*

本该早朝的时辰,赵陆却坐在西暖阁里,对着书案上的一枚箭头出神。

那箭头被置在锦盒之中,满身红锈,瞧上去年头久远,还带着淡淡的腥气,也不知道上头沾的是谁的血。

金公公很快就来回禀,说孙仁商求见。

虽如此说,但赵陆还未回答,孙仁商已提步进了暖阁。

“拜见陛下。”

赵陆微垂下眼眸,语气有些焦急:“阁老快起。”又喃喃道,“阁老也知道这个......这个了么?”

金公公遣人抬了椅子过来,孙仁商拂袖坐下,只随意望了一眼赵陆面前的锦盒,便道:“如此小儿伎俩,栽赃陷害,陛下也信么?”

赵陆只嗫嗫:“朕、朕不知......”

孙旭尘被关进大牢的这半月,忽然有自称是沈延方将军旧部之人,在春狩之时闯入,呈上此物,又道当初薄暮一役,沈将军险胜敌军,却马革裹尸,沈家军也全军覆没,使大周痛失臂膀,此后多年,再未有如此神勇之军。

这人说他侥幸逃脱,却不敢张扬,一是无颜面见已死的同伴,二是目睹了沈将军身死真相,怕引来祸端。

什么真相?

“沈将军奋勇杀敌时,忽刺来一箭,正入将军心口。”

“那不是敌军的方向,而是我们的方向。”

“小人不敢撒谎,这是从将军尸身上取下。战事停歇,小人一直等着有人追查此事,可惜风平浪静,无人开口。”

“后来又有人在军中查找薄暮未死之人,小人惶恐,只好带着这枚箭头,当了逃兵......”

“陛下瞧见这枚箭头,就知小人为何惶恐,为何逃亡。”

说完这些,那人便立时自戗,只余下手边的锦盒,与锦盒中他藏了一辈子的箭头。

那枚箭头上,刻了小小的“孙”字。

“一派胡言。”

孙仁商端坐在下首,轻而易举将此事下了定论:“怎会有人如此大意?将自己的姓氏明明白白刻在凶器上?”又拱手道,“臣已查明,闯入之人长年流窜北地,贫穷潦倒,这回不知道受了谁的指示,得了好处,才口出狂言。只是死无对证,要找出背后之人,倒有些麻烦。”

昨日傍晚才出的事,赵陆因此带着众臣回京,不过一夜工夫,孙仁商就已将情况查明,还禀报了上来。

宝座上的赵陆静静听完他的话,忽然问道:“沈家军果然如此神兵天降么?”

似乎并未将孙仁商的话听进去。

孙仁商蹙眉:“陛下?”

赵陆很快回神:“是朕多想了。”又正色道,“朕自然不信这些,春狩负责之人,朕也会追责,竟让宵小之辈随意出入,可见有人渎职。”

原本这话是孙仁商想说的,这会儿却先被赵陆说了出来。孙仁商便笑道:“陛下果然是长大了。”

赵陆回望他,未置一词。

待孙仁商走后,金公公才来回:“伯爷让奴婢转告,说后事俱已料理妥当,陛下不必记挂心上。”

“嗯。”

阖上锦盒,赵陆问:“金缕可回来了?”

“是,方才有人在,她不便回话,奴婢便直接将陛下的吩咐告知,这会儿她该到咸熙宫了。”

赵陆点头:“这就好。”

又问:“娘娘呢?”

金公公躬身回道:“娘娘才起,陛下可要去瞧瞧?”

想到赵宜安才醒时懵懵的模样,赵陆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又很快掩下,道:“不必了。”

第76章 惊变(二)

春狩突发之事,孙仁商亲自施压,以为很快便能过去。只是事情的走向却并未如他所料。

那日情形,所有前去猎场的大臣都看在眼里,孙仁商权势再大,也不能让人人都装瞎。

更棘手的是,吴雪玮也知道了此事。

孙旭尘入狱就有他的手笔,这一回有人翻起沈将军战死旧情,吴雪玮越发精神,主动在朝堂上揽下此案,说一定会给沈将军一个交代。

直叫孙仁商眉毛乱跳。

从前还不觉得吴雪玮碍事,如今倒越发觉得他难看起来。

孙仁商略闭了闭眼,假装没有看到宝座上神色为难的赵陆。

赵陆便犹豫几息,最后道:“那……既如此,就辛苦吴阁老了。”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下了朝,孙仁商留在文英殿,孙名宵则回了孙府。

候在偏门的小厮见孙名宵回来,垂着手小跑上前,掀起马车的帘子。

孙名宵下了马车,只问:“庄子上的人可吩咐过了?”

小斯低头回道:“已吩咐下去了。”

孙名宵点头,又朝着后院行去。

李氏正看着人收拾衣裳,丫鬟来报,说少爷回来了。

她忙起身,扶着腰出去迎接。

“爷怎么得空来了?”

孙名宵扶着她又走进房:“下了朝便过来看看。”

又问:“东西都收拾好了?”

闻言,李氏笑道:“忽然要我去乡下静养,哪有这样快就准备妥当的?不止一应物件需要慢慢理起来,还有这府里大小事务,也要慢慢交给姜嬷嬷。”

孙名宵便揽着她叹气:“是我早先未想到这些。”

李氏倚着他,一面轻抚自己隆起的小腹,一面问他:“怎么好端端的,就想起叫我去庄子上养胎了?”

“没什么大事,胡太医不是说你怀的是双胎,比起常人要劳累些?早些预备起来也好。”

李氏便点头。

二人温存一阵,孙名宵松开手:“我该走了。”

李氏替他理理衣襟,忍不住问了一句:“三叔的事,还好么?”

她虽然是后宅的妇人,对朝堂时事略有阻塞。但孙旭尘十来日未归,连李氏都禁不住担忧起来。

孙名宵只拍拍她的手:“不必操心这个。”

又说了会儿话,孙名宵便独自走了。李氏回过头,继续指点着丫鬟收拾整理。

*

辰时。

原本该是尚膳监向咸熙宫呈早膳的时辰,因为近日孙家多事,孙太后常在桌上就开始发脾气,宫中伺候的众人时时提心吊胆。但今日这会儿却静得可怕。

正殿次间都无人伺候,孙太后坐在镜前,发髻未梳,面带愁容,比起往常少了许多神气。

金钗急匆匆进来,见到孙太后先福身行礼:“娘娘......”

孙太后一凛,忙拦住她:“快些说话,别行这些虚礼了。”

金钗蹙着眉,仿佛有些顾虑,她放低了声音,像是怕谁听到:“奴婢出不去,前头后面都有人看管,咱们的那些人不知被金缕调去哪里,如今全不见踪影。”

闻言,孙太后的神色越发疲惫,她只问:“家中无人察觉么?”

问及此处,金钗才似迟疑,对着孙太后轻声道:“奴婢听说,三爷那里,不知是谁翻出旧案,说三爷害死的读书人,不止一个......”

她小心觑着孙太后神色,问:“娘娘可知道这事?”

听见金钗的话,孙太后愣住:“什么读书人?”

哪来这么多读书人?不是只有郑侑一个?

但金钗已继续说了下去:“有人出面作证,说三爷因看上一位女子,便着人打死了她的未婚夫,强逼人做妾。最后连那女人也死了。”

金钗的嘴一张一合,将因果道出,孙太后却云里雾里,喃喃道:“什么强娶做妾?我怎么不记得?”

又烦躁道:“家里连这点事都压不下去么?难道为了三哥,连我都顾不上了?”

“娘娘......”金钗声音略带着颤,“所以,连同先前动摇龙气一事,如今又添了一条人命......”

“三爷已被定罪,不日或要问斩了。”

房内静了一瞬。

孙太后转头,看着忍不住眼含泪水的金钗道:“你说什么?”

不但她不信,金钗也不敢信,她抬手拭去眼角泪痕:“三爷他......”

“我不信!”孙太后却忽然打断她,“派人去家里递消息——”

“递什么消息?”

门外的人刻意将脚步声放重,金缕绕过屏风,进了里间。

她先对着孙太后福了一礼,温声劝道:“娘娘还是不要叫人操心了罢,就这样安安分分待在这里,自然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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