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将军锦绣妻(18)

傅锦仪和傅柔仪两人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大家闷头用膳,原本的热闹果然如虚幻一般荡然无存。而那面上说着要回来的傅妙仪也一去不返。

如此一顿筵席吃得很是随意。谢氏担忧女儿,略坐了坐就甩袖离去,倒是那傅德敏拿着剩下的酒,拉着二房的四少爷划拳赌酒。傅萱仪笑看着他们,半晌突然端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酒,坐在了傅锦仪旁边,和她碰了一下杯子道:“八妹妹,咱们几个也不不小了,尝尝酒吧?”

傅锦仪杵着下巴不说话。傅萱仪却自顾自道:“这桂花酒太清甜了,我喜欢喝高粱酒。你知道吗,我二哥哥死的那年我就喝上了。”

傅锦仪看了她一眼。

“我告诉你,”傅萱仪凑近她耳边,低声道:“我二哥哥死的模样和大姐姐一样,浑身是血,很吓人。我姨娘想看他最后一眼,是我拦着……”

傅锦仪听得眉头皱起。

她不喜欢别人随意提起前世的自己。

是,傅妙仪今日的样子让她有一种解恨的感觉。那个折磨了她整整三年、最后又亲口下令将她关进柴房、推波助澜地催促萧云天结果了她的老虔婆苗氏,如今又用更加狠戾的手段来折磨新进门的傅妙仪了。但……越是想起从前的事儿,越会让傅锦仪失去理智。

在看到傅妙仪一张猪头一般的脸的时候,傅锦仪浑身颤抖地想起了苗氏。傅妙仪该死,萧云天该死,苗氏也该死……你们都要下地狱!她心里疯狂地呐喊着,血脉都快喷薄而出。

可是,她不能冲动。她要等待时机,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压抑住,才能完成复仇的心愿……

她倏地站起来,衣袖带翻了傅萱仪手里的杯子,酒撒了一地。而圆桌的另一侧,傅德敏划拳的声音越来越大。

“五姐姐,咱们家里的女孩儿可不兴酗酒。”傅锦仪冷眼盯着傅萱仪,旋即低了声色,清浅道:“还有,喝酒非但不能解决事,还会误事。”

傅萱仪这回不说话了。

她低下头,目光里的阴霾一闪而过。是啊,她不是没想过去解决事,只是她和姨娘两个都在谢氏手底下喘不过气,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想起二哥哥挠破了浑身的天花疮口,脓血涂满了全身的死相,她就头痛欲裂。

赵姨娘也是如此。刚开始是赵姨娘喜欢喝高粱酒,她小小年纪,在旁边看着也跟着学。

可就算能沉溺在醉意里头,仍然无法掩饰她们母女两人被谢氏碾碎了唯一的希望、踩在脚底下不得翻身的事实。

而这个时候,傅锦仪裙摆一扫,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傅萱仪在她身后叫道。

傅锦仪轻声笑了:“去做一件,比喝酒更痛快的事儿。”

第十八章 鬼影(1)

再次见到萧云天的傅锦仪,没有发疯,没有冲动,她面目平静地度过了一场家宴,最后在散席时一个人走了出去。

没有人瞧出什么异常。

她不由有些自嘲。在傅妙仪回门之前,她还一直有些担忧——她害怕再次见到那对狗男女,怕自己克制不住,提着剪子冲上去刺杀二人。但事实上,什么都没发生。

因为她……早就不是人了。她是恶鬼转世,没有心,没有情愫,她不会冲动。

她抚上自己平坦光滑的小腹,那里头什么都没有。孩子没了,不知那可怜的冤魂是否和她一样,能够转世。或许,这孩子正在天上看着她呢,看着她步步为营,最后将那些伤天害理的人统统打入地狱。

她出了花厅,却没有回浮翠园。

她提着裙子一路朝锦绣苑的方向去,过了抄手游廊,她往西边拐进了一处看上去精致考究、外头大门上却挂着一只厚重铜锁的宅院。院门之上悬一牌匾,上书“迎蓉院”。

傅锦仪的嘴唇微微颤抖。这是傅华仪住了十七年的屋子,身为府里的嫡长女,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最尊贵的,宅院也修建地奢侈体面。只是终究……

傅锦仪扯唇惨笑。

因着是废弃的宅院,外头除了一把铜锁,倒是没有婆子守门。傅锦仪轻巧地绕道后墙,在墙根底下扒开了一丛长势茂密的蔷薇,露出一年久失修的角门。

一推,门扇的铁锈簌簌抖落,门跟着就开了。她转身进院,将蔷薇藤蔓再次遮掩上。

一切都是从前的样子。只是,院子里她最喜欢的百合花儿无人打理,花圃中已杂草遍生;主屋的门扇上被飞虫戳穿了几个洞,无人修补;屋子里贵重的楠木座椅上铺着一层灰尘,摆在青玉案上的一套玛瑙笔砚也灰蒙蒙地,那原本鲜亮的颜色瞧着淡了许多。傅锦仪面目平静,伸着袖子轻轻拂去了砚台上的尘埃。

晶莹的玛瑙重新映照出火焰一般的光芒。傅锦仪瞧着,感觉自己的眼睛里也燃烧起了火焰。

好,很好。三妹妹,咱们……要再次见面了呢。

***

此时的傅妙仪可不在景和院。

扶了祖母回屋,敷衍着说了几句话,就连忙去锦绣苑里等着谢氏。不过片刻谢氏也回来了,傅妙仪望着亲娘,一双眼睛转瞬间就泪汪汪地。

谢氏哪有不心疼的,扑上来去摸她的脸颊道:“我的儿!”

傅妙仪泪如雨下,钻在谢氏怀里说不出话。谢氏咬一咬牙,摁住她的手腕道:“没出息的东西!说,是侯爷还是侯府太夫人?除了他们二人,又有谁能对你动手!”

傅妙仪一愣,却是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噎噎道:“娘说得对,就是,就是我那好婆婆做的!她简直是个老虔婆……”

话未说完就让谢氏一手捂住了。谢氏瞪着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什么话都敢说了?她是侯府的太夫人,是你的母亲!我早就告诉过你,女人出嫁从夫,在夫家哪有不受委屈的!何况那还是侯府,规矩大!你也不用和我解释到底出了什么事会挨打,我只叮嘱你一句——你是人家的媳妇,你想保住你侯夫人的位子,就得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谢氏半句不问原委,先就把傅妙仪劈头盖脸地说教一顿。傅妙仪在闺中时,受的教导多了,本没什么。只是这人生中第一次挨打,她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她抹着眼泪道:“是,是,娘教训得是。可是我……我在家里是绝没有挨过打的,这一回实在是……娘,您也知道啊,我那婆婆可是个蛮不讲理的村妇,又脾气暴躁。我,我现在一见她就害怕……”

谢氏冷冷地勾了勾唇。

“她是婆婆,你是媳妇,天底下哪个媳妇见了婆婆不怕?”谢氏冷声道:“你这还算好的。挨打?你以为我当初没有挨过打?你好歹是侯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你娘亲我当年就是从外头抬进来的,是个不光彩的外室。你是不知道……”

说着叹息一声:“当初啊,你祖母对待我的手段,可不是你能承受的。进门那天就传家法,连着你父亲一块儿打。后来圆房了,又请了两个宫里的嬷嬷折磨我,说是让我学规矩,整日拿着戒尺打得我浑身没有一块好的。后来在景和院立规矩,更是冬日跪冰夏日跪瓦,多了去了。”

当年那些丢脸的事儿,谢氏是没打算说给别人听的。只是今日瞧着傅妙仪也要承受自己当年受过的屈辱,一时忍不住就开始倒苦水。谢氏叹息半晌,拉过傅妙仪的手道:“孩子,咱们女人就是这样儿。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你现在要忍着,等个几十年不就熬死了她么!只是有一点,我一定要嘱咐你。”

说着顿一顿,道:“三从里头,既有出嫁从夫,还有老时从子。萧太夫人我知道,是个村妇,身体硬朗,可那又怎样?她老了,只有侯爷一个儿子,她是拗不过侯爷的。你只要紧紧抓住了侯爷的心,有侯爷的疼爱,那就算在婆婆跟前受再多委屈也是无碍的。”

一壁郑重说着,一壁又笑了:“今日侯爷陪你回来,我瞧着侯爷真是个体贴的男人。在花厅里用膳都给你夹菜,还记着你爱吃铁狮子头。当初侯爷还是你姐夫……当初那个时候,侯爷就喜欢上了你,如今抱得美人归,他疼你还来不及。要我说啊,女人这辈子能得一个男人疼爱,那就是最值当的。旁的什么婆婆,都不是要紧的!”

说起萧云天,谢氏倒是心情好。既威武挺拔、身份显赫,又体贴入微、钟爱妻子的男人,上哪儿找去啊!如此想着,谢氏倒也想起那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的傅守仁了,一时很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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