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晏愣了一下,不知董棻怎么跑来了。
“怎么回事?”陆贵妃微微皱眉问章永琳。
章永琳朝外张望了一下,“娘娘,是太医局的董太医,说要见您。”
“臣有要事禀告!”董棻在外面被尚方司的人拦着,却不依不饶要进来。
“让他进来。”
很快,董棻被放了进来,他神色匆匆,衫子都发皱了,与杜仲晏对看一眼后,朝陆贵妃行了一礼:“臣董棻见过贵妃娘娘。”
陆贵妃点了点头,“你说有要事禀告,何事?”
“是这样的,臣刚从景福殿回到太医局,发现院子里一片凌乱,心想是不是遭了贼,后来听说是尚方司的人来过,把咱们杜太医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臣就想糟了,臣之前寄放在杜太医屋里的东西会不会翻丢了,一看,哎呀,果然不见了,就赶紧来尚方司讨个说法,知道娘娘您正好也在,那真是太好了!求娘娘为臣做主!”董棻声情并茂讲述自己的遭遇,苦着一张脸,看上去很是委屈。
“你丢了什么?”
“是一双履。”
众人皆惊,杜仲晏更是暗叫不好,这个董棻,难不成想要把麻烦揽在自己身上?
“哦?这倒是稀奇,不知董太医寄放在杜太医房里的履是何模样?”陆贵妃饶有兴致地问他,心想这人油嘴滑舌,原是打的救人的主意。
董棻瞥见杜仲晏跟前的那一双玄色暗花纹的履,顿时露出惊喜之色,“是这双!就是这双!太好了,果真在这儿!”
董棻跟见了宝似的,一头扑上去,把那双做工精细的履捧到手上,爱不释手。
“董太医,你说这履是你的?”章永琳难以置信地说。
董棻毫不犹豫地点头,“不信?”说着,他像个地痞无赖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下自己脚上的履,换上手上的,尺寸无误,还站起来在他们面前蹦跶了一圈,“看,多合脚!”
众人又是一愣,唯有杜仲晏知道来龙去脉。
“怎么可能……”陆贵妃最为吃惊,这样一来就证实了此履非杜仲晏所有。若是许司衣亲手做了送给杜仲晏的,以她的手艺绝不会把尺寸搞错,莫非是哪里弄错了?
“董太医,不知这履从何而来?”陆贵妃似乎还不死心,要问个究竟。
“不瞒娘娘,前阵子家母见臣先前的履穿破了,就为臣做了一双新的。”董棻脸不红,心不跳,编故事的本事堪称一绝。
董棻的母亲正是尚服局的蔡尚宫,许司衣又师出蔡尚宫,关于针法的相似之处便有了可靠的说法。
“既然这履是你娘亲手做给你的,你可要妥善保管,别又放在他处,险些丢了。”陆贵妃见眼下形势不利,只能暂且作罢,但是真没想到,杜仲晏能因此逃过一劫。
“多谢娘娘提点,臣定当妥善保管!”
“可是娘娘,这要如何处理?”章永琳见“罪证”无效,恳求陆贵妃下达指令。
“误会一场,都放了吧。”这次让他们逃过一劫,下次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
陆贵妃栽赃不成,最后许司衣与杜仲晏被“无罪释放”,而她也气呼呼地带着玉萝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杜仲晏向许司衣致歉:“抱歉,许司衣,让你卷入如此麻烦。”
许司衣摇头,“本就是我不够谨慎,又错信小人,才会让人大做文章。”
杜仲晏不以为然,“他们是冲我而来,许司衣无须自责。”说着,又看向前来救场的董棻,“方才多谢玉芝兄仗义相救,只是不知玉芝兄如何得知此履合你脚的?”
董棻摸了摸鼻梁,笑道:“你捧着这双履回来却从来不穿,我猜不是舍不得就是不合脚,后来无意间发现倒与我的尺寸相近,就觉得有些奇怪也没多问,今天得知你出事,又与这履有关,就想着来赌一把,没想到,赌赢了!”
杜仲晏不追究他所言是真是假,今日虽然心中已有脱身的方法,却也感激他能不顾安危出手相救。
“今日之事,是否与珠儿有关?”许司衣当初与陆贵妃有些过节,可时隔多年,也没再为难她,如今珠儿出事没多久,她和杜太医又被人诬陷,便有此推断。
“有关也无关,若想置身事外,从此以后行事要更为小心。”杜仲晏模棱两可又意味深长地说。
许司衣虽然一知半解,但她善解人意,知道他不想多说,便也没多问,欠了欠身道:“多谢杜太医提点,奴家就在此与二位别过。”
杜仲晏与董棻都向她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等人走远了,董棻叹气道:“看来许司衣是真的把你放下了。”
“如此不好吗?”
“好,当然好,她放下你,我才有机会嘛!”董棻好不正经地笑道。
杜仲晏愣了愣,又摇头失笑,他说不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化险为夷了,哎呀,我真喜欢董太医,真的各种懂!
第44章
经此一事后,本该在行为处事上更为谨慎的杜仲晏却不以为意, 每日与往常无异, 只因他问心无愧,不怕被奸佞小人抓到把柄,倒是对于四处作妖的人, 他比从前更加上心。
“你说我送你的履被董棻穿去了?!”杜仲晏脱险之后, 立刻到福康殿向赵妧说明情况, 赵妧细听来龙去脉后, 心是放下了,却也有些生气,她辛辛苦苦做的履竟然被别人穿去了!
“董太医仗义相救,也没有办法,情急之下就谎称公主做的履其实出自蔡尚宫之手。”他的履被董棻穿走,他心里也不好受,但为了做戏给人看,不得不做足全套。
“可是蔡尚宫是什么人, 她的手艺可比我好得多, 就没人怀疑吗?”赵妧忧心忡忡。
“既然他们认定此履是许司衣所做,便也不会怀疑做工好坏, 何况方才陆贵妃眼看陷害臣与许司衣不成,方寸大乱,也无心再追究。”
“我还以为我的做工已经能与蔡尚宫媲美了呢。”赵妧了然点头,开玩笑道。
“若细究,那还是不好比的。”杜仲晏煞有介事, 不留情面地说。
赵妧气鼓鼓地说:“亏我还为你担惊受怕,你不安慰我也就罢了,还非要挖苦我!当然了,我的手艺是不好跟司衣司的人比,可我也用了心……”
杜仲晏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低头封唇,使她满嘴的抱怨吞回了肚里,赵妧猝不及防,伸手推开他,认为他是趁人之危,卑鄙之举。
“杜仲晏,你除了趁人之危,还会什么!”她转过身不去看他,心却跳个不停。
杜仲晏不紧不慢地走上去,从身后抱住了她,轻声细语地说:“公主是否讨厌臣了?如果公主想听好话,臣也可以说些违心的话讨公主欢心。”
赵妧愣了愣,她倒不是想听一些违心的讨好她的话,她只是想听他说好坏罢了,可他过于诚实,从不刻意违心讨好她。
“那你倒是说说,在你眼里,我有哪些过人之处?”
“逞能的本事特别强。”杜仲晏笑道。
“杜仲晏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赵妧羞恼,欲挣脱正对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了,赵妧放弃了挣扎,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在怪我,若不是我插手珠儿之事,你和许司衣也不会被陆贵妃抓去审问。”
因为她总是与陆贵妃作对,自己又没有能力对付奸人,所以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
“公主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好心肠,又能体恤下人,一旦下定决心的事绝不会改变和动摇,就算受了伤,也能坚强地面对。”
忽然间,他满嘴好话,赵妧受宠若惊,“杜仲晏,你在夸我吗?”
“公主以为呢?”
赵妧哼了一声,“承认一下又不会死。”
“无论发生什么,臣都不会责怪公主。”从始至终,他都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
“杜仲晏,你总是这样,心底的委屈从不跟人说,默默承受一切,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
杜仲晏沉默了,他向来如此,很多话不愿意告诉别人,放在心里久了也就习惯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臣在想公主说的话。”
“我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嗯,公主如何知道臣心里有委屈?难道公主偷偷走进臣的心里看过了吗?”
“我……”赵妧张嘴才发现这话好像哪里不太对,杜仲晏是不是又给她下套了?“杜仲晏,你真是愈发不正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