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戒指(10)

莲序一干侍女人等都黑了脸。

林一闪抿唇一笑,葳蕤生光,取下了耳坠放回锦盒,对莲序说道:“明天我邀了工部的周主簿来做客,你们把堂屋打扫干净。”

沈徵的耳朵悄悄竖了起来:工部?姓周的主簿?那不是濮阳郡主的相公周元春周驸马吗?

林一闪又道:“明天我要在这里接待客人,要不要明天放你一天假,出去转转?”

这话是对沈徵说的。

沈徵脑筋飞转,心忖周驸马就周驸马罢,还什么周主簿周客人,说得虚头巴脑,她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又在家里接待有妇之夫,准是在憋着什么坏。

“不要,明天我呆着休息。”

莲序在旁帮忙挑选林一闪明天要穿的衣服,咯咯捂着嘴笑:“以前喊你跟着多不情愿,现在还舍不得走了,我就说住在秋声馆舒服吧?我没亏待过你吧?”

沈徵板着脸,不接莲序的话,随便她个丫头怎么胡说八道,他是另有算计的。

他非要留下来看看,林一闪倒底作什么妖。

第9章 色字头上刀

这一晚,驸马周元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兴奋烦躁难以入眠。

秋声馆的林姑娘邀他前去做客!

往日林一闪那清媚绝伦,仪态万方的架势,周元春垂涎也只敢止于偷看两眼,更何况她是小阁老的人,他哪敢真动半点手?能借着小阁老的名跟她搭上几句话内心都能激动半天。

但就在前天,林姑娘派人送邀请函来,请濮阳郡主和他一起去府上做客。

这趟门要不要出,本来周元春本生有些犹豫。

因为他最近实在点子太背,又兼摔断了腿。

要说腿怎么摔断,又是一桩倒霉事。

之前濮阳跟他吹枕边风,说太子最喜欢马,让他在太子生辰的时候送马,于是到处找马,去马市转了好几圈,终于,被他找到了一匹名贵的好马。

那马庄的老板说,这是外域来的大宛马,经过**,不但能够日行千里,而且极通人性,能够表演杂技。

说罢,当场让马朝他跪下前蹄,表演一个“叩头下跪”给周元春看。

周元春大喜过望,花重金买下此马,还悄悄在跟濮阳郡主报账的时候多报了一千两。

用这一千两银子,他又去西城的昆曲班子捧了个俏脸蛋的角儿,着实舒服了好几天。

没过多久,濮阳又跟他说,太子生辰临近了,让他先试骑一下那匹马,再献上去,以保万无一失。

周元春又听着做了。结果这一次,就发生了意外。

那匹无比听话的马不知道撒起什么癔症,在他策马提速的时候,突然发狂,后腿猛蹬往前滚翻,把周元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他的腿就是这么摔着的。

更倒霉的是,之前因为他买了好马,尤其得意,到处宣扬把消息传到太子耳朵里,乃至太子都很兴奋,在皇城遇见的时候还抓着他问周侍郎,那匹神骏究竟什么样,会那些杂耍?周元春为了献媚奉承,自是把马夸得天花乱坠。

现在,这马疯了,性情喜怒无常,献上去若是把太子摔折了怎么办?

可是他先前把马吹成那样,别人都知道他要献宝马,现在若不献上去,又成了欺骗太子之罪。

这几天他去工部当差,他一瘸一拐,别人问他他也不敢回答,只说自己在家里绊倒。

好在他惧内人尽皆知,同僚们都以为他是被濮阳揍的,也没起疑心。

可是送给太子的马给怎么办呢?

就在周驸马最郁闷的这几天,秋声馆那边来了邀请函。

濮阳郡主意兴阑珊地说:“算了吧,最近咱们家犯小人,诸事不顺,还是少出门为妙。”

周元春不以为然:“是林姑娘邀请的,她可是同小阁老交好呢;你不是跟她也谈得来吗,还是去看一眼。”

濮阳:“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周驸马一听,花花肠子开始蠕动:单独去?那岂不是可以和林姑娘独处?

于是偷摸摸地开心了两天,然后一大早就坐上轿子出了门。

濮阳郡主的侍女芳姑看他走了,禀报说:“郡主,姑爷他起一大早洗脸,特地打扮得油头粉面,挑了好几身衣服才出门,您真放心他一个人去?”

濮阳冷笑:“这贱狗骨头想什么我岂能不知,实话同你说,他摔瘸这几天,实在是我过得最清醒的日子,以前我总是怨他到处去找女人,不肯在家陪着我,如今我发现他即便在家,也依然是一个恶心的贱男人。我巴不得他早点滚蛋,去祸害别的女人,走了正好。走吧,备轿子,别错过了开演的时辰。”

说罢,就携仆婢们出府,去茶楼看彩云社的戏了。

这边厢,心怀鬼胎的周元春到达秋声馆,差点没被迷晕了眼。

一个娇憨可人的小丫头把周驸马迎到正厅,就有侍女陆续给他端茶倒水,递果盘。

这些姑娘一个个环肥燕瘦,青春可人,不像在郡主府,稍微样子长开一点的丫头都会被濮阳打发去外院干粗活,剩下些歪瓜裂枣的伺候他。

及至林一闪出来,周元春下巴都掉了。

林一闪少有地穿着女装,烟青色的齐腰襦裙,黑色长发整齐如光缎,用小支的青绸宫花把碎鬓发别上去,白瓷般的脸庞边上停着一对光润无比的珍珠。

“听说周驸马最近不慎伤了腿脚,不知情况是否严重。”

周元春喜不自禁,不顾仪态地站起来,装模做样地说:“一点点小伤,是周某不小心被家中门槛绊倒,劳烦姑娘挂心了!”

林一闪微微一笑:“是骑马摔的吧?”

她稍加点头微笑,那珍珠耳坠便一摇一晃,直晃荡到周元春心里去。

他大言不惭地说:“姑娘休听旁人胡说八道!我的马技很好。”

说罢,便觍着脸上去,想趁机靠近她一点说话。

结果突然迎面射来两道寒光。

周驸马愣了愣,驻足,这才看见林一闪身后斜侧方站了个高大俊朗的年轻人,眼神冷得像冰刀子。

沈徵煞气腾腾地盯着周元春看,搞得周大驸马心里的热情之火冷了半截。

“这位是……”

“哦,还没有来得及介绍,这是沈徵。沈徵,周驸马光临我们秋声馆,你也不和人打招呼。”

沈徵背着手走上前,横插/在林一闪和周元春中间,人高马大:“周驸马,请坐。”

周元春讪讪,尬笑着坐下。

沈徵隔着一只茶几坐在他旁边,莲序过来给两人看茶。

“周驸马,濮阳都告诉我了,你为向太子献马的事情发愁。我虽不才,别的不能帮上,但恰巧府里也有一匹绝世的大宛马,恰好跟你那匹是同一批,我带你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后园的开阔地,马被牵上来,果然骨骼舒展,精神抖擞,毛色油亮。

周元春心里一喜,却又转瞬失落:“不成的,我的那匹还会表演杂技,太子爷问的就是这个。”

林一闪:“我的也可以啊。”

说罢,支使莲序上去,牵引马在各种指令下,下跪,带人,腾跃,莲序骑在马上,一跃过了假山。

林一闪道:“我养了它两年,坐,跳,卧,都听人话。听说周驸马您的事情,我立刻将此马牵出,预备助你度过难关。”

周元春惊喜万分,先是看马,而后上下打量着林一闪,露出垂涎的神色: “林姑娘,惭愧呀,你对周某的恩情,周某真是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了,周某,感激不尽!”

说着,便想要来拉林一闪的手。

林一闪挥袖说:“我不用你的感激,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她退后一步,周元春扑了个空。

周元春觍着脸笑说:“林姑娘请说,只要姑娘的话,周某人一定……”

林一闪露出老成微笑的表情:“我要近二十年来工部的款项账册。”

周元春僵硬当场。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林一闪口齿清清楚楚地说:“周驸马,你在工部做管库主簿,这点应该办得到吧?”

她说完这个,连沈徵都吃惊地看着她。

周元春头皮一麻,突然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赶快陪着笑容说:“姑娘别开玩笑,这万万不可的,小阁老管着工部,这件事若没有他的首肯,你和我都得遭殃呀。”

林一闪凤目斜睨:“那你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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